第 39 章 039(1 / 2)

鳳棲青雀台 童柯 12028 字 10個月前

第39章

李崇音的書房,很是雅致。

花園中幾株梅花透著窗欞飄來若隱若無的香氣,讓心情舒暢。

旁邊的書格一排排羅列著各色書籍、書簡,雲棲屋裡的幾本遊記便是從這裡拿的。

一旁掛著一幅裝裱好的水墨畫,上麵提了一首李崇音作的詩。

後來幾年,隨著他的身份水漲船高,有價無市,一副畫千金難求,無論大家閨秀還是文人雅客,都希望得到他一副墨寶。

他從不畫人物,書法也很少見流入世麵上,倒是山水畫有那麼幾幅,雲棲總猜著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書畫是最看不出風格的。

由於習武,李崇音腕力足夠,筆鋒起落間透著一種磅礴氣勢,勁骨豐肌的字感已能覷見後期的成熟鋒利,幾字躍於紙上:天開暮卷棄雲翻,翱翔斷雨翠微間。

即興所作,沒押韻。

隻看那個雲字,雲棲的心提了一下,她實在怕了他提雲這個字。

他很少這般隨意的將字寫出來,特彆是他幾乎不顯露人前的草書。

他會的書法有多種,最擅長的是行書,其次是柳書、草書等,最末才是他最常用的楷書。

永遠讓人猜不出他有多少秘密,又藏了多少,至少前世雲棲花了許久才讓李崇音對她稍有特彆。

她相信今世重來一遍,也不會改變。

他寫的專注,不為他人所影響。

雲棲覺得此時的胡思亂想,是汙了他的認真。

她眉眼也肅然了許多,提筆繼續寫。

待她寫完,卻見李崇音不再示範,看著她的字輕笑了幾聲。

帶著一些哂笑意味,令雲棲無措。

雲棲知道自己還是沒改過來,一方麵是她年紀所限,筋骨未開;另一方麵有些習慣是前世帶來的,不是好習慣,卻伴隨太久,難以割舍。特彆是和離後的日子,她為平心靜氣,常練書法,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些微缺陷。

雲棲又寫了幾張,交於李崇音手上。

“你這陋習不是一時半會能改,以後每日來書房練習。”

李崇音的確欣賞雲棲的行書,她對這方麵的研究,與他不謀而合,許多想法更是讓他讚歎,這點他從不否認。

但欣賞是欣賞,不代表不試探了。僅憑餘氏一句可能是你妹妹,無任何憑據,至多是留下雲棲一命。

若是彆人有這樣的嫌疑,早被處置。李崇音不可能完全放任,不如將人拘在自己視線內。

“奴婢遵命。”雲棲沒什麼異議,在他膩味前,她都會順從。

“不必拘謹,倒顯得我這主子苛待你。”

見李崇音選了幾本異國誌,特彆是幾個鄰國的語言類讀物,半躺在軟塌上翻著。雲棲知道李崇音此人誌向高遠,為未來做了多種規劃。

李崇音一手撐著額頭,精神因長時間集中有些疲憊,閉了會眼。

感到有人在接近她,他並不動,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然後太陽穴處,是不輕不重的按壓,力道適中。

雲棲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氣息不穩。

這是前世的習慣,看他累極時,就會為他解乏。

她與師父的默契,無需言語加持。

雲棲像看著仇人一樣看著自己的手,恨不得親手拍死它。

你怎麼能自說自話?

嘗到甜頭的李崇音:“繼續。”

咬牙切齒的雲棲:“是。”

雲棲總是貼合心意的令人難以割舍。

哪怕是他,也要用意誌力避免心落。

雲棲蹲坐良久,見李崇音居然沉睡過去。

他居然這麼信任她,雲棲看了看周遭,嗬,不是信任她,而是信任他自己的布置。

雲棲想到之前落菡萏池,在她與李映月對峙後,她是被打暈的。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能從其餘人口中得知,這其中隻提她救了李星堂,卻絲毫不提李崇音,甚至沒人知道他當時也在。

她應該是被他醒後打暈的,然後又處理了現場。

保了她的閨譽,若被人看到他們一同落水,無論什麼關係什麼理由,她都必須入靜居。

她感激李崇音,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

他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悸動的人,但有這種苗頭,她都會告誡自己,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看著她的目光,讓她感覺又回到上輩子。

透著玩味,欣賞,品鑒……那更像遇到了他感興趣的事物,而不是把她當做一個真實存在的女子。

午後的陽光斜入窗欞內,照到軟塌上。

為李崇音渡上了一層暖黃的色彩,這一下午,顯得格外溫馨與平淡。

雲棲平靜地看著窗外冬去春來的景色。

這輩子,絕不會為你心動分毫。

如若可以,她希望覓得一性情溫良之人。

無需高門,無需琴瑟和鳴,但求相敬如賓,性情相宜。

雲棲每日會去書房練字,然後由李崇音品判、指導。他偶爾也會讓她學習押韻和格律,背誦前朝知名詩句,了解平仄、對仗等,以前這方麵雲棲學的並不算多,這輩子加了許多自己的理解,有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在身邊,她的理解更深。

她和李崇音,居然又演變成前世那種亦師亦友的關係。

更多時候是李崇音看書習字,有空餘就教導她,默契中又透著一種,拉鋸似的張力。

他在試探她,雖然不明顯,但她了解他。

隻偶爾一個眼神,一句話,她就慢慢覺出了那意思。

她不可能會的裝不會,她的演技實在堪憂,反而四不像,惹人懷疑。

她沒做過任何危害李府的事,他現在沒對她出手,也許因為這一點。

雲棲每日在靜居,都不得安眠,總怕他哪天不想試探,直接讓人解決了她。

雲棲在努力求生,靜居卻慢慢傳出雲棲受寵的傳言,婢女們隻敢私底下傳得熱火朝天。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冷遇,雲棲再次成為靜居的焦點。

隻是這次,沒人再敢提出什麼異議,甚至雲棲當麵都沒碰到多少冷嘲熱諷。

司書被帶到紅纓院,是仗刑而死的,死時隻得了一個木架子,送出郊外墳地隨便埋了。

孔媽媽讓靜居所有的婢女小廝都去了,包括雲棲也在其中,鮮血流了大半院子,場麵實在血腥。

孔媽媽說了,她瞞報小公子落水之事,差點害了小公子,罪無可恕。

雲棲身邊好些人都嚇的失/禁,雲棲看似鎮定,也不是不害怕。

司書在竹板上被打得沒什麼聲音,她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睛,充斥著血色,忽然抬頭看了她一樣。

像在說,雲棲,以後你也會是這樣的下場。

當天晚上,司畫敲響了她的屋門。

還沒說什麼,就直直跪了下來。

雲棲:“我們平級,你怎能跪我?”

司畫說什麼也不想起,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人也有些驚嚇過度:“那日菡萏池的喊叫聲,我有聽到,也去詢問過,隻是她含糊其辭……我真的不知道……”

“我若說,什麼都沒與三公子提過,你可信?”

司畫隻發抖,沒回話。

雲棲知道彆人不會信,個個把她當做魅惑郡王的蘇妲己。

以為她天天讒言,讓李崇音屏退後院,隻留她一人伺候。

她要有這魅力,前世還會被他棄若敝履?

雲棲是懶得解釋了,隻強行讓司畫離開。

沒幾日,餘氏知道這事,暗道李崇音這是徹底煩了後院的爭奇鬥豔,有心整頓。

餘氏倒沒再送人,但李老夫人卻道這前途無量的嫡孫院裡不能沒了主事丫鬟,而且三番兩次的婢女不安分,從自己那兒挑了挑,送了一個清秀的丫鬟,改了名,成為新的司書。

她體態輕盈,人卻很規矩,一見到雲棲也是規規矩矩地喊姐姐,哪怕她年紀比雲棲還要大好幾歲,也從不爭到前頭去。

至少麵上看是消停了,隻是無人之時,雲棲總看到她眼神癡癡追隨李崇音。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