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圍百姓麵帶驚恐後怕,在魏司承走來時,人為地讓開了道。
從雲棲的角度看過去,仿佛周遭被清空了一樣。
一些像她一般因推搡倒地無法逃離的人,像待宰的魚,等待屠夫手中的刀下落。
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似的。
雲棲有兩個害怕的人,便是重來一世也不會改變。
一位不必說,自是李崇音,因一身技能源於對方,更因栽過狠狠一跤。
若說對李崇音是因太過了解,這一位就是因為未知,永遠不知哪一麵才是真正的他,而他對所有人了若指掌,甚至到最後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放了多少暗樁在周遭。
兩者相比,可能後者更甚。
試想能鬥倒那幾位呼聲最高的皇子,翻臉甚至比翻書還快,殺伐果斷的人,她一點小伎倆在這類人麵前能算得了什麼,如何不懼?--
懼,才是正常的。
雲棲幾乎下一刻就像麵見帝王般行禮,卻恍然想到,現在的她還狼狽地坐在地上。
隻能惶惶不安地望著魏司承來到她麵前,將在她懷裡的男童拉了出去,動作很快,周遭人均沒看清,男孩已經被拉離。
他動作輕巧淡然,仿佛不允許自己喜愛的畫卷沾染上彆的色彩。
他蹲了下來,看向還懵懂無知的孩子:“可摔傷了?”
男童見周遭人都跪了,推他過來的母親正一臉焦急地看著他,仿佛想過來又不敢過來。
男童看向麵前這個在話本裡提到的神仙公子一樣的人,還是憧憬居多,抵了害怕,搖了搖頭。魏司承站起來,走向路邊一枝獨秀站那兒的冰糖果子小販,取了銀錢要買,那小販怎敢收錢,取了好幾支糖果子直接給魏司承。
“這、這這這位公子,不用銀錢。”
魏司承微微一笑:“那便謝了。”
魏司承也不拒絕,拒絕才會讓這群人更害怕。
將糖果子塞給那懵懂小兒,才走向雲棲。
雲棲喏喏無言,手臂動了動,衣袖垂落,遮住上方的擦傷,沒了小男孩的束縛她很快站了起來。
“姑娘可需幫忙?”一個垂頭溫聲詢問,目光清澈自然。
“謝公子,我可以的。”一個聲音極低,仿佛羞澀著,與周圍女孩一般無二的神情。
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甚至連對視都沒有。
雲棲記得魏司承也同樣不喜女子過於柔弱,她微微顫抖,這次倒不是裝的,她看到他本能地發顫。她始終記得有一次這人從戰場上廝殺回來,提著敵人的頭顱,風塵仆仆入了內。
那頭顱咕嚕嚕地滾到她腳下,一雙散發著驚恐的眼珠死死望著她,沉澱著死寂與絕望。
而魏司承還未脫下戎裝,撲麵而來的血腥氣,輕聲詢問她:“這便是意圖染指你的人?”
“……!”雲棲駭地失去言語。
沒敢細看,做了好久心理準備才看了,這才發現那頭顱的長相有些熟悉。
是纏著她好幾日,落下狠話的男子,聽聞在地方上有些勢力,隻是這幾日她足不出戶。
“怎的,錯了?”
“你、你怎知曉?”她好半晌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
“自然是你身邊人說的,被人騷擾為何不與我說。正好遇上,便為你帶來了,可高興?”
雲棲雖曾為暗探,卻是以色魅人,至今手上無染血。
“高、高興,雲棲謝過王爺。”她都無意識自己能發出聲音。
“對了,這是你的吧。”魏司承掏出了懷裡的信件,上麵還帶著他手指上殘留的血跡,不知是魏司承的,還是敵人的。雲棲驚得差點暈過去,她顫粟如落葉,那是她將魏司承的動態寄給李崇音的第二日,現在它又回來了。
雖然這對主子與謀士相得益彰,後來李崇音也的確身居高位,但當時的雲棲能感覺到魏司承對某些有異心的人斬儘殺絕,她碰巧見過,便想去信讓李崇音小心防範,必要時可斷尾。
沒想到,這信被截了。
她的心,徹底涼了,她甚至不知身邊有多少是魏司承安插的人。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實在不希望枕邊人的心向著他人。”--
“雲、雲棲明白,請、請王爺恕罪。”雲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實在驚悚極了,不敢再做任何異動。
心中又怕又覺得好笑,他們的確共枕,卻從未同房,算什麼枕邊人。
“彆怕我。”魏司承說著拉起了雲棲,還親自為她撣了撣膝蓋上的灰,那姿態頗有些文雅,“他輕薄與你,罪該萬死。”
好像在意有所指,在說這顆頭顱的主人,又在說她的行為。
雲棲知道,魏司承不是在乎她,隻因她是他的妻,他不允許他人侮辱他身為王爺的尊嚴。
其實她自從嫁人後,儘可能避免與李崇音會麵,隻是後來魏司承越來越疑心周遭,稍有不對就是滅殺,以李崇音的處境,同樣危險非常,她才會小心去信,中途還抹去了與自己相關的信息。
可,還是被發現了。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輕薄她的人,是敵方一將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魏司承親自出擊剿滅,本就要懸掛於城牆上,來她這兒,不過是順道。
與現在這場景多像。
一高一低,一前一後,正麵對著。
他高高在
上,而她還是那個無法左右命運的臣子女。
雲棲深吸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