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雲棲隻看到了他的性格轉變,陰鬱、無情、詭計多端。
現在真設身處地了,才知道那過程會有多震驚和痛苦。
李崇音不發一言地推開櫃門,渾渾噩噩得走了幾步,然後迅速地消失在原地。
見他很快沒了蹤跡,雲棲看向自己青紫的手腕,倒抽了一口氣。
剛才就該踩他一腳回敬的!
當然也隻是想想,雲棲可不想招惹現在的李崇音。
直到上完香,也沒見到李崇音的蹤影。
雲棲在出去後,她身邊的人並未尋到李嘉晴姐妹,李老夫人一陣氣悶,加大了力度去尋他們。她自然就沒去抽簽筒,本來抽簽是來寺廟的管理。
她在山下等待,這裡依舊熙熙攘攘,有不少攤販賣著一些佛家物品。
遠處走來姍姍來遲的李嘉晴,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們三個濕淋淋地回來</,躲在丫鬟們給的大氅裡瑟瑟發抖。
送她們回來的公子哥連聲道歉,姚氏連連尖叫,惡狠狠的職責,讓那公子很是尷尬。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好似是李嘉晴推了在詩會上的某個姑娘,兩人一同落到溪中,這才將她們帶了回來。
李老夫人看著上前的李嘉晴,一言不發,李嘉晴神色青紫,又是不忿又是難堪,姚氏也不敢給她求情。
李老夫人讓雲棲與自己一同上車,李嘉晴與兩位庶女去另一輛車,隻是上去了好幾個婆子看守她們,把姚氏都隔絕在外了,顯然回去後,李嘉晴將會得到嚴厲懲戒。
整個李家的氣氛與來時都完全不一樣了。
李崇音並未回來,隻讓小司婁尚帶了個口音,幾日不會回李家。
李老夫人聽到這消息,氣得拍了拍香案。。
“一個個孽障,怕不是要氣死我這個老不死的。”
“您是我們李家的老祖宗,您這麼說可要折煞我們了,可千萬要保重自己。”雲棲坐了過去,學著餘氏那樣輕聲安撫著她。
李老夫人將雲棲摟在懷裡,感覺著小姑娘的溫順,才稍稍順了順氣。
離去前,李老夫人還想找那位看相了得被稱為佛法宗師的法慧大師,來送他們的知客道:“法慧大師方才突發疾病,現在還在醫治中,請您下次再來吧。”
這位法慧大師也是遠近聞名的佛子,聽聞身體一直硬朗,也不知這次是怎麼回事。
雲棲眼皮一跳,該不會就是見到她後,突然吐血的那位高僧吧。
雲棲暗道幾聲阿彌陀佛,暗道以後還是少來寺廟吧。
李家一行人,回了李府,很快李嘉晴以及兩位庶女,被罰跪在小佛堂三日,誰都不能前去求情,姚氏無法,隻能偷偷送些吃食過去。可惜那兩位庶女的姨娘沒這膽子,她們餓的眼冒金星。
那兩位姨娘來找餘氏,餘氏鬆口讓她們偷送過去,李老夫人不會特意去查。
雲棲也隱隱聽到了外頭的傳聞,說是李家嫡女與禮部尚書家的千金共同爭奪汝襄候嫡次子的新聞,成了各家談論話題,氣得李老夫人好幾日沒吃下飯,李家女兒的名聲是靠幾代人累計下來的,這事雖是笑談,不會影響根基,但終究讓李家的名聲受了影響。
餘氏便帶著雲棲,多日過來邰平閣吃飯,才緩解了李老夫人的鬱氣。
雲棲本以為李崇音經過幾日修整,應該會好許多,他是個很能自我調節的人。
但整整十天了,
他都沒回李家,仿佛徹底從人間消散了一樣。
就連雙胞胎都時不時過來尋雲棲,想找大哥,他們下完早課後,總喜歡粘著雲棲。比起李映月隻在需要時才對他們熱情,雲棲雖然一直淡淡的,但母親說,雲棲需要時間去適應他們,待熟悉了,她一定會成為好姐姐。
兩兄弟就開始慢慢地靠近雲棲,雖然還不夠親密,但比以前好了許多。
自從李映月離開後,他們似乎也很少提到她,特彆是弟弟李星堂,現
在還坐在輪椅上,身體瘦弱了許多,哥哥李正陽越來越像李崇音了,落水的事讓他有了一些擔當。
“雲棲姐姐,兄長不要我們了嗎。是不是因為我太不乖了。”
看著院落中,夕陽下看著婢女們放紙鳶的李星堂,黯然神傷地問著。
雲棲將已經放好的紙鳶卷筒放到他手上,讓他控製著紙鳶。
雲棲也望著藍天白雲,想到那天李崇音連走路都踉蹌的樣子,心微微一顫,李崇音的脆弱,是那麼的罕見。
雲棲罕見地摸了下他的頭發,道:“他隻是需要時間。”
雲棲幾乎不親近他們,這是頭一次。
李星堂曬得紅紅的小臉,看向李正陽:她摸我了!
李正陽:……你得意什麼。
遲早也會摸我。
眼巴巴地望著雲棲,可雲棲在沉思,並未注意到弟弟渴望的眼神。
餘氏有些不放心,就去讓人道鬆山書院問問,這一問不知道,問了後居然說他已經足足十日沒去過書院。
在書院他的理由是要在家中修習,所以近日不去書院。
也就是差不多的理由,他用了兩個地方。
那麼,他人呢!
漸漸地,大家發現,李崇音是徹底失蹤了。
李家上下這才慌了,召集了家丁去四處尋他。
找了足足三日,也沒在他常年出沒的地方尋到。
雲棲也想到了幾個地方,可這些地方都已經尋過。
但有一處,卻是沒人知道,他前世帶她去過。
那個地方在郊外的一座山上,據他說那座山的後山有不少動物,像是兔子、鳥、野豬等等,還有些野生蔬菜,可以偶爾打獵和采集,他心情煩悶時,便會過去。
雲棲眼看整個府中的情形,越來越焦躁。
直到他離開了,仿佛才知道,這個人的重要性。
哪怕是李老夫人也不再關著李嘉晴等人,而是派自己的人前去尋找。
看來,她太過理想化,在內心覺得任何事李崇音都能自己解決。
他現在還沒以後的成熟,隻是突然知道自己身世而無所適從的凡人。
想到他後期的陰鬱,雲棲覺得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放任他變成那個模樣。
就去一次,沒找到,就放棄,至少問心無愧。
於是,她換上男裝,悄悄出門。
卻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一直讓人關注著,那就是被撤銷
所有職務的冬兒。
地頭蛇覺得此人有些像雲棲,又好像不太像。
將自己的懷疑報告了給了冬兒,冬兒為了將功補過,立刻將這個消息給了魏司承。
魏司承想到李崇音的狀態,又看雲棲的行蹤,眼底暗色洶湧。
李雲棲對他,冷漠依舊,他也是有自身傲氣的,為何還要去打擾她,所以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打聽,往後也不想聽到她的消息。--</他難道沒有尊嚴嗎?
“知道了。”魏司承看著冷冷淡淡的,並不在意的模樣。
冬兒:“……”
“誰讓你去做這些多餘的事?”魏司承不輕不重的,冬兒身軀一抖。
“奴婢不敢,主上饒命。”
“下去。”
暗道難不成她多想了?或許主子對李雲棲不過爾爾,主子心底真正在意的應該是那位才對。
待周圍人離開,魏司承進了內屋,踱步了幾下,迅速出門上馬。
男裝?
十之八/九就是她,隻有她才有可能這般大膽。
李雲棲,你這麼聰慧的姑娘。
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所以你去尋他,必然隻為了道義,是嗎。
雲棲是作男裝打扮,倒沒引起什麼人注意。
她的男裝會遮掩許多瑕疵,加上她有些妝容功力,擅長用陰影來提升英氣,遠遠看去倒像個俊俏小公子。
她正在爬山,一路爬一路尋是否有他的蹤跡。這裡山路崎嶇,不過還是有上山的道,平日山下農戶或是行腳商人也會經常路過。
隻是沒想到,爬到一半,山上忽然下了雨。
劈裡啪啦的雷雨打了下來,她想到李崇音曾經帶她來過的一處落腳點,那裡有間被遺棄的廟宇,是上個朝代遺留下來的,因為來的人少,漸漸斷了香火。
她按著自己記憶中的路線,冒著雨過去。
破廟中好幾處漏雨,光影斑駁。
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角落裡,在黑暗中沉寂,若不細看隻會忽略了去。
他十來日沒剃須,看著有些邋遢。
雨滴落在他頭上,他一無所覺。
雙目空茫,一言不發望著地麵,仿佛與整個人世間隔絕了。
李崇音……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寫得有點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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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詩經·大雅·抑》中的《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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