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棋差一招(1 / 2)

鳳棲青雀台 童柯 11068 字 7個月前

魏司承想著雲棲直接按下自己動作,難得得到她的主動觸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等等,她知道我的腦袋是不能碰的禁地嗎?

她就算知道大約也還是會這麼做吧,這個膽大心細的姑娘,她總對他的底線把握得很精準,知道他不會因為這點冒犯動氣,就好像對他有多了解似的。

像魏司承這樣立下戰功又經常處於暗殺環境的王爺,任何靠近他身體致命部位的動作,都會被視為敵人,很有可能被瞬間反殺。

不過在雲棲按下的整個過程,魏司承都沒反抗。

魏司承無法否認,自己的私心裡很享受與她的這種短暫接觸以及,他人所不知的默契。

他無奈地縮著自己的長手長腿,蹲在窗戶下方,以免被來人發現。

雲棲又檢查了一遍裝束,確定自己沒什麼問題,才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李昶夫婦,下午聖旨已到,定親既成定居,端王的聘禮也會在幾日後到達。但夫妻兩看著聖旨良久,痛定思痛,還是想與雲棲開誠布公地聊聊。

餘氏:“為何把婢女都撤了,你方才是在與誰說話嗎?”他們過來時,仿佛聽到一些聲響。

雲棲裝作神態自然地引他們背對窗戶的位置坐下,為他們倒茶:“沒有,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隨口胡亂與自己說說話。”

在父母麵前撒謊,對雲棲來說也是很新鮮的體驗。

夫妻兩進了屋,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以為她是為賜婚端王之事胸中鬱氣難解,兩人更為心疼,相互對視一眼,決定亮出底牌來安女兒的心。

“雖是賜婚,但若是你反悔了,母親這裡亦有出路。”餘氏極為喜愛魏司承,從初見對方的路見不平、宅心仁厚、不貪戀錢財,到後麵對雲棲的彬彬有禮、善意維護,對自己亦是謙遜客氣,全然沒有一個親王該有的傲慢。就算他不是王爺,僅憑他表現出來的學識修養,餘氏相信都會有不少女子動心。

但她更清楚,一個人再優秀,也不代表他人定會喜歡。

雲棲不喜,那他就是再好,也是毫無辦法的。

她不想用自己的主觀臆斷來約束雲棲,她從尋回女兒那一刻起,就沒想過。

此刻,隻能把對端王的好感,緊緊壓在心底。

與雲棲說的亦是事實,她有三公主魏容瑗在詹國的人脈,若雲棲往後想要離開端王也不是沒有絲毫辦法,三公主可助她離開慶國去詹國重新開始生活。魏容瑗就是李崇音的生母,弘元帝的三姐,如今人雖在庵廟,但這些年她們偶爾也有書信往來,通報一下李崇音的生活情況。

李昶亦是表態,如若今日雲棲拒賜婚,他亦會安排好李老夫人後,讓雲棲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

比起餘氏,他更清楚,端王的狼子野心。

隻是有些話,不適合對妻女明說。

他一直懷疑,端王所有的示弱,都是他達到最終目的的妥協,這樣隱忍又擅長偽裝的人,絕不可能屈居於他人之下,有可能對那個位置……

雲棲遇上端王,怕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而李家,麵對端王,是以卵擊石。李昶不得不意識到,他們家拚勁一切都不一定能護住雲棲,這是皇權下帶來的天然階級差距。

這一點他不會與自家夫人明說,但卻不得不暗中留一手準備。

李昶夫婦千算萬算,都算不到她們防備著的人,此刻就在幾米開外的地方聽著。

雲棲被父母說得大驚失色,絲毫不敢朝窗邊看一眼,她怕魏司承真一個氣急,從外頭站出來,指責李家欺君罔上。

先不提夫妻兩人的辦法行不行得通,哪怕行得通李家這麼多年的基業也定然會毀於一旦。

再來,您兩位知道外頭的窗戶底下藏著誰嗎,他都……聽到了吧?

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後路,也會被堵得死死,她知道魏司承真認真起來,李家再有千般算計也是逃不了的。

雲棲欲哭無淚,端王那記仇的性子,該不會未來要秋後算賬吧。

雲棲強作鎮定道:“這怎麼使得,雲棲斷不會為一己之私讓父親母親陷入險地。”

雲棲本想搪塞幾句,然後就以自己乏了為借口不再提起此話題,她現在整個處於膽戰心驚的狀態。

不料李昶沉思了一會,略帶嚴肅地說道:“父親做了這些年工部侍郎亦不是沒有發現,雲兒可知工部有一雜造局,裡頭有一擅長奇淫巧技的匠人,能造出讓人躺在裡麵亦能呼吸的棺材……”

“父親慎言!”雲棲一聽不對,立刻打斷。

死人何須呼吸,唯有活人才需要,這話的意思是……假死?

父母當然明白若被發現便是欺君之罪,但誰會去細究一副棺材,他們這麼說了就在拿李家的氣運在賭。

亦是在間接告訴雲棲,你能為李家妥協,為何我們不會為你冒險?

從這隻字片語的大不敬話語中,雲棲能聽出他們對自己的婚事有多麼擔憂。

她怎麼舍得讓父母老來還為自己的婚事操心,還要讓李家祖祖輩輩打拚下的基業岌岌可危。如今她被賜婚的情況人儘皆知,旁人也不可能再娶她,倒不如乾脆嫁了。而且有以前的經驗,就算往後再度和離,她也有信心能夠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讓他們說下去了,不然真成了死局。

關鍵時候,雲棲大腦迅速運轉,試圖將這幾段對話的影響降到最低。也許是心情始終繃著,怕被發現在暗中躲著的人,沒一會臉上還真憋出了些許紅暈。她剛沐浴過,未施粉黛,看著芙蓉如麵,羞赧嬌人。

“女兒已改變主意了,端王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是多少人夢中人,女兒亦……”雲棲低垂著頭,裝作不好意思。

夫妻兩對視一眼,有些不相信,女兒與端王在賜婚前也有見過,真要動心早動心了。他們清楚記得雲棲在剛得知賜婚時,煞白的神色,滿是抗拒的肢體動作,那渾渾噩噩的樣子夫妻兩曆曆在目,又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主意,雲棲不是善變的性兒。

雲棲明白他們短時間內不會信,又說了幾句,儼然藏著對端王的仰慕之情。她打算徐徐圖之,給他們留下自己漸漸對婚事期待的樣子,聊了會才將半信半疑的夫婦兩請了出去。

屋內終於沒了人,她深呼吸了幾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對著窗下頗有些心虛地喊道:“你…可以出來了。”

魏司承將蜷縮的手腳釋放出來,揉了揉有點酸麻的小腿,緩緩站了起來。

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不出喜怒。

雲棲心存僥幸:“都……聽到了?”

魏司承看著她。

雲棲硬著頭皮解釋:“方才父親說的都是玩笑話,請殿下勿怪。”

魏司承聞言,隻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那冷冰冰的神色,不拘言笑的嘴角,令她想起前世坐於上首,發號施令的他,揮斥方遒間,能看到殺戮四起,那都是真實的前世。

雲棲見狀,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魏司承似乎被傷到了一般,撇開了視線,尊嚴令他不想開口問真假,連憤怒都隱藏了下來。

雲棲試想,任誰在表明心跡後,聽到女方家裡將自己視作洪水猛獸,都不會好受,何況魏司承這心高氣傲的性子,指不定暗中多麼記恨。

雲棲想著補救措施,絕不能讓魏司承未來登基為帝之後,再來秋後算賬。

她分析著自己手上的籌碼,其實好像也沒有能說服他的,隨便說點什麼吧,不然氣氛太死寂了,道:“父母親隻是預想著最壞的結果,請殿下原諒他們愛女心切。父親與母親說的,若真要操作起來漏洞百出,相信以殿下的智慧定然能一眼識破,所以那些所謂的退路不過是父母隨口的安慰,做不得數的。”

先給他戴一頂高帽,殿下您智慧超群,一定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的對吧。

雲棲瞧了瞧魏司承的神色,見他依舊沉著臉,但也沒動怒的意思,又繼續道:“於雲棲而言,端王您位高權重,手下精兵千萬,自身又文韜武略,堪稱良配,就是舍了您,雲棲又去哪裡尋一個比您更好的選擇。所以,父母親的假設,並不成立。”

魏司承繼續凝望著她,深邃的眼眸仿若見不到底的深潭,他糾纏著一個問題:“你方才是不是說我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是你的夢中人?”

雲棲略顯沉重的內心,被魏司承的反問給震懵了,他剛才一臉沉思就想我瞎謅的那些話?他認真的?

雲棲口不對心,剛想應下,又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某個陷阱一般。

端王會這麼好說話嗎?方才父母說的,於他而言,不吝於侮辱。誰家能夠嫁端王,還想著後路的。

可他偏偏不提,隻抓著她是不是對他有心來問,好像將那些大不敬的話一筆帶過。

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若是有意的,正常,他向來會忍。若是無意的,雲棲的心像是踩著鋼絲一般,倏然抖動地厲害。

他是有一點在意我的嗎?

雲棲怕自己漏想,又怕深想,讓自己再次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左右躊躇下,乾脆閉緊了嘴。

她看著他手中還拿著的糖葫蘆,冰涼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將他的手抬起,拿過糖葫蘆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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