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1 / 2)

神殿的馬車裡, 坐了宋如、楚淵、王玄之、裴天落四個人。

王玄之受的傷沒有楚淵那麼重,服下神丹以後,勉強能夠自己走路。他剛一上馬車, 就為楚淵把脈, 查探好兄弟的傷勢, 眉頭越皺越深。

這傷的也太重了。

宋如同樣也很關心楚淵的傷勢。

即便不提楚淵是為了救她而受傷,單單是楚淵的修為關乎她第一個任務世界的主劇情,她就不能放任楚淵又一次變成沒辦法修煉的廢人。

王玄之當然發現了, 這位神女對於自家好兄弟的關心。

這場愛戀,似乎也不全然是楚淵一頭熱?

起碼人家還挺關心他的。

可是神女和楚淵退婚,又和一個傻子訂婚, 這又算怎麼一回事?

太複雜了。

談戀愛要這麼複雜的嗎?

還是我跟我家仙兒甜, 中間沒有多餘的人。

那個被她編出來的“意中人”不算!

裴天落同樣在打量著他們。

楚淵和王玄之,這兩個橫空出世的強者, 在裴天落眼裡都像是謎團。

他想要知道他們從哪裡來,是什麼身份,到底有多強,但自己傻子的人設不能崩,就向宋如下令:“告訴這個白衣男人, 你要用聖泉幫他的朋友療傷。”

正如係統所說,聖泉——是宋如目前能想到的, 唯一一個能夠治愈楚淵傷勢的金手指。

不管她有多麼討厭裴天落,也不得不承認, 裴天落這個命令, 原本也是她眼下最想做的事。拋開個人感**彩不談, 裴天落這條命令, 其實剛好同時能夠推進第一和第三個任務世界。

宋如對王玄之說:“我剛才用神術吊住了你朋友的性命, 北境的聖泉或許能夠治愈他的傷勢。”

王玄之聽宋如說話,隻覺得音色很像自家未婚妻。

不過語調和口吻相差太多了,同樣清悅的聲音,他家仙兒還泛著甜美,偏向撒嬌,嗲嗲的,能溺死人,尾音總是不自覺地上揚。

而這位神女,則更顯空靈,隻不過她的語氣就是平鋪直敘,木頭人一樣,白白地浪費了這一幅天生的好嗓子。

如果宋如能聽到王玄之的心聲,一定叫他清醒一點。

什麼嗲不嗲的!

那是專門為你定製的茶藝。

為此她強行啃了一整本《綠茶手冊》好嗎?

王玄之:“聖泉當真如此神奇?”

宋如:“你有更好的治療辦法嗎?”

王玄之搖搖頭:“他的傷勢太重,憑我的醫術來看,我甚至都覺得,他以後沒辦法再修煉。他為了你,可真是……”

宋如微微頷首:“既然你拿不出更好的辦法,那就聽我的,試一試聖泉,他是為救我而受傷,我不會棄他於不顧。”

這種口吻又給了王玄之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小仙庭遇到有爭議的決定,永遠都是宋如一錘定音。

但又不太一樣。

神女的口吻比仙兒強勢了太多。

仙兒會用更加委婉的語言、更加柔和的語氣。

裴天落沒有讓宋如打探王玄之和楚淵的情況,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顯得吃相太難看,先治好楚淵,反正聖泉肯定能治愈他,把自己這一方的誠意擺出來,才更好撬開他們的嘴。

怕被天道發現異常,他偽裝成小宋晏的樣子,往宋如身邊湊。

裴天落當然害怕被天道發現異常,現在天道隻是暫時被神女說服了,如果讓天道知道,裴天落也是重生的,根本沒有什麼善良的傻小子,他從頭到尾一直就是那個滅世大魔王。

恐怕天道為了殺他,分分鐘能換個神女!

宋如不得不和裴天落虛與委蛇,“阿晏是不是嚇到了?”

裴天落說話故意帶著奶氣和哭腔:“剛才姐姐流了好多血!”

兩個人互拚演技。

因為小宋晏天生眼盲,宋如隻好伸出手,放在裴天落的掌心裡,讓他觸碰,“沒血了,全治好了,阿晏不用擔心。”

如果是真正的小宋晏,她乖巧又可愛的弟弟,宋如肯定還會再加上一句,“不信你摸摸呀。”

可對方是她十分厭惡的裴天落,演戲演到這個份上,她已經很拚了,不可能再說出那樣自然又親昵的話。

小宋晏天生眼盲,什麼都看不到。

裴天落借用神魂,什麼都看得到。

少女放在他掌心的那隻手,肌膚光潔如初,指尖泛著淡淡的瑩白之色,手指如同青蔥一般,秀美纖長,指節流轉處如水。

明明是那樣纖細的手指,看起來弱質纖纖,都沒什麼肉感,觸感卻柔柔軟軟,比裴天落前世成為墮落之主後,彆人向他進貢的東西裡最柔軟的材質,還要更軟。

一碰上她那種柔軟,似乎讓他連心都跟著軟塌了一塊。

美色不過是皮囊的幻相。

裴天落殺過很多人,那裡麵不乏傾城絕色。

紅顏轉瞬枯骨。

可宋如這雙手,幫傻小子清理過傷口,替他揉過發脹的額頭,為他縫補過禮服的拉絲,給他洗過紅盈盈的果子,也撚著果子親自喂到他嘴裡,他的雙唇還記得那種觸感和幽香。

蝕骨**。

小宋晏本來就是他,他本來就是小宋晏。

他們共通感知和記憶,隻不過小宋晏目不能視,裴天落比他更多了能“看見”這一點。

等裴天落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像小宋晏那樣,把宋如的手指放在掌心把玩了好久。

這可真是一個笑話,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定力,竟然不比一個傻子更強。

神女啊。

難怪能讓兩個絕世強者,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裴天落明知道她不過是一個傀儡,都會被她所迷惑。

色授魂與。

有那麼一瞬間,宋如簡直以為,是小宋晏重新掌握了這具身體,直到看到裴天落眼裡一閃而過的紫芒。

宋如想不明白,裴天落為什麼要一直玩她的手?

這不是小宋晏這種小孩子才會做的事嗎?

裴天落仰起頭,一臉無害地對宋如笑了一笑,是小宋晏標誌性的傻笑。

他一路都沒有鬆開宋如的手。

為什麼要鬆開?

既然認清了自己沉迷於她這個事實,那就沉迷啊。

祂曾被稱為墮落之主,因提倡用放縱**的方式來修煉,被人們稱為邪神。

欲有很多表現形式,有人想要得到很多很多的愛,有人偏愛甜食、嗜糖如命,有人把一生奉獻給帝國……

他隻是迷戀宋如這具身體,或許是受了副人格傻小子的影響,也或許是……誰知道呢?

原因是什麼不重要。

反正宋如是他的傀儡,完全屬於他,是他的玩物而已。

那麼沉迷於她又有何妨?

落在宋如眼裡,隻覺得他的眼神令她極度不適。在裴天落身邊的每一秒,都那樣讓她難以忍受。

馬車終於駛進神殿,宋如吩咐女仆帶裴天落去換衣服,等他離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盥洗室,打開水龍頭,像是強迫症患者那樣,反複用水流衝洗著自己的雙手,直到兩隻手都被搓破了皮,鮮血紅殷殷的一片。

她的身體才沿著背後大理石質的牆壁滑落。

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發呆,雙眼空洞無神。

係統不敢吭聲,它什麼都為她做不了。

三分鐘後,宋如做好心理建設,走出盥洗室時,又是那個受萬人敬仰的神女宋如。

她一路走進議事廳,在主位上落座,淡然開口:“你們不是聖主的對手,此次攻打北境,由我親征。”

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

反對派很不理解這個決定,眾議院議長不滿道:“為什麼突然要攻打北境?我們根本不是聖堂的對手,聖主早已進階半神,是如今南北兩境第一強者,上次神女觸怒聖主,我們派了很多使者前往北境說和,隻要我們每年向聖堂獻上歲貢,聖主就不會為難我們。這是我們磨破了嘴皮子才換來的和平,你是神女,不為神殿做貢獻也就算了,還要拖著所有民眾和你一起送死?”

主戰派以國王為首,公爵宋峰、神殿騎士長為輔。

宋如坐在議事廳的主位,國王坐在她的左下方。

身穿王袍的高大男人,解下腰間佩劍,重重地摔在議事廳的圓桌上,怒道:“你這種人是怎麼進來上下議會的?我很懷疑帝國的官員選拔製度出了問題,才會讓你成為現任議長?眼睛要是瞎了,你就去好好治你的眼睛,心要是黑了,我不介意用開水幫你煮一煮。

距離神女的生日宴,才過去多久,你就在這裡扭曲事實?什麼神女觸怒聖主,呸!那是聖堂羞辱我南境。贅婿是神殿傳承千百年來的傳統,那老匹夫卻一言就要神女外嫁,妄想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南境。

歲貢?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難道你看不出來,那是聖主在蠶食我南境嗎?彆說你沒去過北境,彆說你不知道北境人民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聖主為了一己之私,奴役整個北境,如果我們一步步向北境屈服,如今北境民眾的悲慘,就是南境子民的未來。

神女沒有為神殿做過貢獻?你還不如宋晏一個傻子!當初皇家學院的校慶日,我記得議長你也在現場,難道沒有聽到宋晏朗誦的那篇文章嗎?北境入侵、神都雪災、瘟疫橫行,哪一件不是神女殿下救下整個南境!”

國王太過憤怒。

這話罵的太凶。

甚至失去了一位國王該有的風度。

然而他的話沒有一丁點誇大,說的全都是事實,即便是反對聲音最大的議長,眼前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昔日的一幕。

七年前。

上一任神女去世。

聖堂抓住這個機會,進攻南境。

原本安逸平和的南境,遍布戰火,百姓流離失所。

他們的戰士誓死保衛家園,可對上聖主親自統領的北聖軍,是那樣不堪一擊。

兵臨城下。

聖主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南北兩境,本來就同屬於神耀帝國。我今天來南境,並不是要攻打你們,隻是讓我們重新聯合成為一個整體。”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神術還在折磨著南境的士兵和百姓。

那時所有人都絕望了。

普通人哪能與神靈為敵?

神殿的大門就在這時,被人從裡麵推開,走出了一位灰發灰眸的少女,身穿一襲潔白聖袍,聲音空靈,“南北兩境聯合,我並無異議,不過如你所知,神耀帝國的國王在我南境,當初是聖主帶著北境叛離,你如今想回歸,何不跪下俯首稱臣?”

那是新任神女,公爵宋峰的女兒宋如,她才十三歲!

聖主都打到神都了,卻沒人去神殿請神女出戰,隻因為她才十三歲,從她被選中成為新的神女,才不過過去三年。

儘管這小姑娘修煉十分認真,自打進入神殿,就一直在侍奉神靈。

可她隻有十三歲啊!

曆屆神女,誰不是過了百歲,才慢慢觸碰到一絲神術的奧妙?

其實向來,神女和神女之間的交接,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比如上一任神女,就是在她成為神女足足百年後,上上一任神女才過世。

按理說,宋如才剛剛被選為下一任神女,上一任神女本不該如此早地就死去。

甚至有人懷疑,是否是聖堂在暗中動手腳,謀害了上一任神女?

可不管怎樣猜測,如今的現狀就是聖堂勢大,神殿式微。

聖主哈哈大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居然敢說出如此狂妄的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宋峰連忙把女兒護在身後,“小如,快回去修煉,這裡沒你的事,你爹我這一身聖鎧可不是白穿的。”

書裡就是宋峰自爆聖鎧,失去了自身修煉的所有神性,才保住了南境國土。

宋如什麼也沒說,隻是以右手為刀,用神力虛劃破開左手掌心,鮮血汩汩流出,向著所有南境將士飛去。

以她為中心,那鮮血仿佛組成了一個法陣,將所有南境士兵牢牢護住,他們開始快速恢複先前在戰爭中受到的傷勢,一個個傷兵都變得生龍活虎。

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如越來越蒼白的臉。

聖主:“!!!”

“你瘋了嗎?你什麼修為,我又是什麼修為,你想跟我打擂台?你又能堅持到幾時?神殿是南境信仰,你是天道寵兒,即便我真的攻下南境,也不會傷害你的性命,可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這是他這樣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絕對理解不了的行為。

宋如:“或許吧。”

所有南境士兵,都向著宋如跪地行禮,第一次對這個十三歲的少女,叫出了那一聲:“神女殿下!”

宋如隻有一個字:“打!”

聖主為北聖軍灌注神力。

宋如瘋狂地往法陣裡灌注鮮血。

這場對戰從日出薄曉,一直打到斜陽低垂。

宋如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連雙唇都失去血色,少女纖細的身影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隻要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聖主:“你到極限了,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死的。”

宋如:“或許我還有一擊之力呢?聖主不妨試試。”

一個在公爵之家嬌養長大的千金,為什麼會有這份心性?為了拯救南境億萬蒼生,就連死亡都不畏懼,隻能說不愧是被天道選中的神女嗎?

聖主到極限了,他不敢再打下去,唯恐今天真的折在這裡。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宏圖霸業,竟然敗在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手裡。

可隻要人活著,總能徐徐圖之。

聖主留下一句:“後生可畏!”就帶領北聖軍撤退。

聖主因為這一日的交戰,一回到聖堂就開始閉關修煉,直到進階半神,才再一次出來逼迫神殿。

那一天的南境,就連湛藍的天空,都變成了一片血色,是被神女得血染紅的。

沒人知道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那一天所有人都對著神殿的方向跪拜,虔誠地禱告:“神女殿下!”

隻不過人是一種太過卑劣的生物,不管短短七年,那個當初視宋如為救世主的眾議院議長,如今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在和國主爭辯中,議長回憶起了那一片慘烈的血色。

他臉色羞紅,向宋如道歉:“神女殿下,對不起,我剛才說的太過分了,那隻是談判的措辭,必然有一定誇張的成分,可是聖堂勢大是真,聖主畢竟進階了半神境——”

宋如打斷他:“你有在認真聽我的話嗎?我從這場會議的第一句話就說了,你們不是聖主的對手,此次攻打北境,由我親征。怎麼,你不信我?”

國王帶頭跪地,向宋如宣誓:“誓死效忠神女殿下!”

騎士長、宋峰、上下議會的議員們,紛紛跪地宣誓:“誓死效忠神女殿下!”

議長退了一步,但仍舊有自己的堅持:“我不會給你全部兵力上的支持,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如果你輸了,剩下的這些士兵起碼還是我們能跟聖堂談判的籌碼。”

宋如:“無妨,我來征兵。”

一聽說神女要征兵,攻打聖堂,響應者眾多!

“奶奶個腿的,聖主不是個東西,當初他攻打南境,把老弱病殘當作人質,直接放在戰場上當肉盾,裡麵就有我老娘!感謝神女殿下救下了我娘,但這口惡氣,老子憋了七年,這次非得打回去不可。”

“如果不是神女,我們一家老小,早就死在當初那場大雪災裡了。我的命是她給的,她想打聖堂,雖然我搞不明白原因,但我第一個報名!”

“這原因簡單的很,我就能跟你說明白,聖主剛剛進階半神,就讓我們南境獻上歲貢,你知道他開的條件有多離譜嗎?他這是在蠶食南境。等我們越來越弱,他就一舉攻破,他可不是什麼慈善家。

如今就是最好的攻打時機,一來,他剛剛進階半神,境界還不穩定,這老家夥要是境界穩定,必然早就揮兵南下了。二來,咱們國力正強盛,非等以後被聖主吸血吸到隻剩一副骨頭架子,才敢站起來反抗嗎?那時候可就必然打不過了。”

平民百姓各個踴躍報名。

貴族卻全都不看好宋如。

那些原本在軍中任職的貴族,甚至主動辭掉職務,“神女當然敢打,她是天道寵兒,向來得祂神眷,她和天父吵成那樣,天父都照舊讓她當神女。她有什麼不敢打的,即便她輸了,聖主敢動她一根毫毛嗎?咱們可不一樣,咱們小命隻有一條。

再說眾議院議長,都和聖堂說好求和,而非主戰了,為什麼神女突然又要打?該不會隻是為了她自己的麵子吧?因為聖主羞辱了她?還是想替她那個傻子夫君找回場子,她自己戀愛腦,不能拉咱們陪葬啊。”

什麼樣的聲音都有。

在一片爭議聲之中,王玄之敲響了神殿的門,為宋如獻策:“或許我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畢竟這也是幫我自己的朋友。”

宋如聽他說那些計謀。

戴著銀質鏤空麵具的白衣公子,聲音清雅動聽,分析戰局時條理清晰,明明才剛來神耀帝國沒多久,就對於南北兩境的戰力了如指掌。

他侃侃而談,頎長的身影如鬆如竹,雙手背負在身後,口吻十分淡然,溫和之中卻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勢。

他的這些提議可真夠陰的啊。

不愧是書裡那個表麵光風霽月,實則白切黑的玉華公子。

讀者老在評論區說,王玄之是一位軍師型的正道領袖。他總是謀而後動,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

宋如這次見識到了。

宋如和王玄之,隻不過是換了一個身份相處吧,看到的卻好像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他。

在她麵前的王玄之是怎樣的呢?

好像沒什麼本事,好像還是那個紈絝子弟,好像什麼都離不了宋如。

就像劉邦那樣的小廢物,動不動就問張良、蕭何,咱們該怎麼辦啊?

其實不是的,即便宋如很久沒有登錄第二個任務世界,王玄之也能把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原來隻是他想要讓我覺得,他離不開我。

為了留住宋如,王玄之故意遮掩了自己的光芒。

如今換了一個全然陌生的身份相處,宋如才見到了真正的王玄之。

他那雙琥珀色瞳仁裡蘊含的光芒,是那樣自信、那樣耀眼、那樣奪目,於談笑之間,檣櫓灰飛煙滅。

原來王玄之隻要不在宋如身邊,拋開那些故意的偽裝,就能立顯崢嶸。

饒是宋如,也不得不承認,王玄之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難怪當初會有那麼多讀者在這篇文下,為男主瘋狂打call.

難怪書中那些女主,為了追隨他,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美婢。

難怪反抗魔族的修仙者,會以他為核心,組建起來一個強大的新天庭。

宋如神色微怔。

王玄之提醒道:“神女殿下?”

以前他們商量正事的時候,明明都是王玄之走神,這還是第一次,居然換成宋如走神了。

宋如連忙收回思緒:“我在聽,你說的很好,我覺得還可以再改幾點……”

王玄之聽得連連點頭:“妙極、妙極,不愧是神女,今日來獻策,倒是我冒昧了,即便沒有我這些提議,你也一樣能輕易就拿下聖城。”

這神女是很聰明,不過比我們家仙兒,那還是差得遠呢。

****

三天後。

大到遮天蔽日的飛舟驟然出現,停留在北境的半空中,原本明亮的天光一下子變得無比昏暗。

人們驚慌失措地跑出房間,“世界末日了嗎?”

聖城,聖堂,半神階的威壓釋放而出,聖主啟動防護法陣,怒道:“何方宵小,敢來我北境撒野?”

身穿白袍的灰發少女,如同九天之上的玄女降臨人間,她赤足落在聖堂的穹頂之上,閉著雙眼似是吟唱聖歌,又或是某種神咒,聖潔而玄奧的力量自她周身散發而出,輕易就擊碎了聖主精心構建的防護罩。

隨她一同從天而降的,還有身穿盔甲的士兵,一眼看去數量仿佛無窮無儘,他們手持鋒利的尖矛,另一隻手舉著厚重的盾牌,身上帶著來自神女的神術賜福,能無限治愈傷勢,不懼任何傷害,比亡靈軍隊還要一往無前。

廣袤的北境,所有軍事堡壘和要塞,同時被這支奇兵圍攻。

聖主自從進階半神,就到處耀武揚威,自以為是當今南北兩境第一強者,然而隻是一個照麵就被宋如打趴下了。

聖主簡直懷疑人生,自己修煉的聖術怕不都是假的吧?

北聖軍比他更加懷疑人生。

就這?

聖主可是傳聞中的當世第一。

結果就這?

人神女甚至都沒有正眼看聖主一眼,揮灑而出的神力就將他死死地禁錮住。

聖主像一條死魚那樣,被按在案板上,連抬頭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死命地想要梗起脖子,最後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看到神女那一襲聖袍的裙角。

目之所及的繡紋,是純潔的白色薔薇花和淺淺的藤蔓纏繞,隨著宋如緩緩走動,薔薇花瓣上的光忽明忽暗,她高貴宛如俯視人間的神明。

“聖主,近來可好?”空靈如天籟一般的女聲,語氣平靜的甚至如同日常問候。

屈辱!

聖主隻覺得宋如明明戰勝了他,態度卻還這樣輕描淡寫,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這比直接殺了他還令他感到屈辱。

但死亡——很可怕!

他不要死,隻要留著一條命在,將來必有報仇之日。

聖主扯出一抹乾笑,“不管南境還是北境,都是神耀帝國的一部分,兩境素來有聯姻,你的一位嬸母就出自北境,和我們裴家同族,當年你聖洗禮之日,我還收到過邀請函,隻不過實在抽不開身,才沒有親自前往,一直以此事為遺憾,我疼你就像自家的小輩一樣,今日何必如此大動乾戈?”

係統:【真難為聖主能說出這種話,他說的你那位嬸母,丈夫和宋峰爺爺的爺爺是堂兄弟,人家和他也不是同族,隻不過同樣姓裴,關係遠到連用遠房親戚這樣的詞都是勉強。】

宋如溫聲一笑,“降者不殺。”

國王高高地舉起聖劍,重複她的話:“降者不殺!”

他的聲音通過宋如的神術加成,傳遍了整個北境。

“哐當、哐當”,那是北聖軍放下武器的聲音。

神女神力無邊,她座下的神兵正舉起長矛指向他們的喉嚨,即便是打,也是一個“死”字。

最關鍵的是,連北境的統治者聖主都投降了,他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就算自己的命再是低賤,再不值錢,又為誰去賣命呢?更何況家裡還有苦等自己的妻兒和老母。

係統再次化身尖叫雞:【啊啊啊啊,宿主你這樣也好帥啊!這才是你,你的實力一直就能碾壓這個小世界,都是被裴天落這個狗比壓著,強行要扮演他的傀儡。前世要不是你為了走劇情,給他放水,他滅個錘子的世,咱們當場就把他骨灰給揚咯!降者不殺,太帥了、太帥了、太帥了,語氣有多淡然,人就有多帥啊!】

宋如:【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前世真想滅掉裴天落,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不管咱們再怎麼diss裴天落的為人,有一點還是得承認,他挺強的。】

後世的史書,用了很多筆墨來誇讚這場南北大戰,史上將其稱為“閃擊聖城”。

稚嫩的少年,指著書上盛讚神女的片段,疑惑地發問:“爺爺,是否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所以才會自吹自擂,明明是史書,卻寫的比神話還要傳奇。什麼神兵天降,什麼救世主,南境不是入侵北境的侵略者嗎?”

爺爺枯皺的老手撫過史書上的配圖,“你生在最好的時代,沒有經曆過那時的北境,我們用血汗為聖主建起高大的聖堂,自己卻隻能住茅草和泥胚堆成的小屋,永遠交不完的賦稅,永遠做不完的徭役……神女從來沒有入侵北境,她沒有殺過北境任何一個人,隻是為我們推翻了壓在頭頂上的一座大山。

至於自吹自擂?”老者渾濁的雙眼泛起一絲追憶,“孩子,如果你和我一樣,曾親曆過那場戰爭,親眼見到過她的絕代風華,就會知道這些史書非但沒有絲毫誇大,甚至所有那些堆砌出來的讚譽,和她一比都顯得過分蒼白。神女啊,她就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神話本身。”

時間線拉回這場曠世奇戰當天。

其實勝利者和失敗者一樣懵逼,來自南境的士兵,傳說中那支從天而降的神兵大軍,一腔熱血地報名參軍,滿以為這場南北大戰起碼要打上幾十年,然而事實是,從召集到組建、整隊、集訓、發兵……戰爭勝利,這中間的跨度才不過短短三天。

他們好多人甚至才剛剛學會舉盾,更難一點的刺矛都沒練利落呢,隻是隱藏在老兵中間,儘量讓自己顯得像個合格的士兵。

神女行事這樣匆匆,大家以為的宣戰就是先到北境,用兵力數量把氣勢亮出來,然後且打且練兵,甚至都腦補好了以老帶新,從戰場小白慢慢成長成為沙場雄兵的劇本。

結果宣戰就是最終戰?

鬨呢?

敢情新兵組建的這樣急,是因為神女打從一開始,就隻是喊他們來湊湊人數而已,排場看起來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