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你誰?孤怎麼沒見過你?...)(2 / 2)

每天每晚,眉眼沉凝,認認真真地在自己裁作的小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王宮美人數不勝數,想要在群芳中脫穎而出,這是個思索的問題。

拂拂年紀尚小,沒有經驗,也不太懂這些,但並不妨礙她一路摸索過來,已知曉容貌的重要性。

這筆記本上記著的,正是她絞儘腦汁回憶出的幺妮的“變美逆襲”心得。

和她同住的張才人嚇得整夜整夜地合不攏眼,睡不好覺。

“我不想侍寢。”某天,張才人一邊往發髻上彆著發簪,一邊順口說道,“阿陸,我害怕。我想回家。”

陸拂拂沒吭聲,主要是也不想在這事兒上多費口舌。

她要信了張才人她就是個傻白甜,張才人儘說些不打糧食的話,她要是真害怕就不會每天精心打扮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跟個花枝招展的孔雀似的,總往華林園晃悠了。

大家都知道,陛下閒著沒事兒總愛往華林園去。

陛下殘暴歸殘暴,但人顏色好,又掌握著無邊的權力。這後宮裡每個女人都想成為陛下眼中的“獨一無二”,能用自己的溫柔小意救贖陛下,化解陛下的戾氣。

就比如前天死的那個陳婕妤吧,聽說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溫婉賢淑,剛進宮就冊封了婕妤,服侍她的宮婢說,這陳婕妤哪兒都好,就是嘴裡總會冒出幾個彆人聽不懂的詞,就比如,她曾經說過陛下是個病嬌,其實就是缺愛,得拯救的那種。

和陸拂拂她們這一批早就被陛下所遺忘的豬肉不同,陳婕妤入宮後,著實受寵了一段時間,走哪兒陛下總愛帶著她,甚至還冊封了個王後。

這兒又要提到陛下的另一樣愛好了。

那就是封王後。

從陛下即位起,統共封過六任王後。

天象元年,夏四月,立妃張氏為左王後,妃王氏為右王後。

次年癸末,王右王後有□□之行,和一貼身內侍勾搭在了一塊兒,陛下一劍刺死了右王後,悲慟大哭,改立王右王後的女婢曹氏為上王後。

三年三月,又立這位陳婕妤為中王後。

一時之間,後宮之中,佩王後璽綬者六人,實在是曆朝曆代以來的奇觀。

可惜這六位王後都沒一個做長久的,俱都一一被陛下給殺了。

其他暫且不表,單說陳婕妤吧。

陳婕妤死的那天,是一次宮宴上,陛下又犯病了,陛下一犯病就要折騰自己外加折騰彆人。

用頭撞了幾回桌子之後,一個忙著往上爬的小內侍豬油蒙了心,哆哆嗦嗦地上前勸道:“陛陛陛下……保重龍體要緊。”

陛下抬起那慘白的臉,鮮紅的血順著額角往下落,揩了把臉道:“孤覺得無聊,要不你給我找個樂子?”

所謂的找樂子就是要把這內侍往虎園裡丟。

陳王後看不下去了,轉頭對陛下勸了些什麼。

於是,獨寵後宮三個月的陳王後就被陛下丟進了虎園裡。

和張才人交談完之後,陸拂拂抿著嘴巴半天都沒說話,她自然也想回家,想爸媽,想幺妮。也想她在這個世界的爹娘,想楊大哥,甚至是王女女。

大家都說陛下的江山遲早要完了,照他這麼折騰下去,老祖宗的基業遲早都要被牧臨川這不肖子孫給敗光。

估計這位小陛下也是這麼覺得的,整日縱情於酒色,懶得理朝政。

偷看了劇本的拂拂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轉過頭看了眼窗外的梅花,深感這是個艱巨的任務。

天知道,她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如何將昏君改造成明君?

為君者,至少要懂得致化之道。

拂拂出生貧困山區,起跑線上已比眾人落下一頭,她雖然對於念書感興趣,卻遺憾不能繼續深造。

還沒成年的小姑娘為了一家生計奔波,自然也不懂國家大事。

她更不可能以自己的政治目光來打動牧臨川,教導他成為一代明君。

更何況,自打她入宮以來,就再也沒見過牧臨川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思來想去,陸拂拂合上了筆記本,苦惱地長長歎了口氣,越想越發愁。

坐以待斃不行,她還是決定先去王宮裡踩點,搞出個偶遇來。

為什麼是“偶遇”,以陸拂拂這貧匱的知識麵,她隻能想到她和幺妮看過的《甄嬛傳》了……

老天爺待她還算不薄,在王宮裡踩點的這幾天,陸拂拂雖然未能巧遇牧臨川,反倒是發現了華林園角落裡一尊金色菩薩像,衣裙上綴列寶石。

拂拂略有意動。

這王宮放眼望去金碧輝煌,簷牙凃金,殿趾砌玉,又因陛下信佛,三尺金像數不勝數。但凡她要是能悄悄地咬下來一塊兒金子也足夠出去用個大半輩子。

更何況時人多信佛,信仰虔誠,無人敢在佛像上造次。

這菩薩像又地處偏僻,不易被人發現。倘若真被發現了,旁人也隻會當作是風吹雨蝕之下剝落的,絕不會想到有人竟如此大膽,敢冒犯佛菩薩。

小姑娘很是現實,或者說機靈。

牧臨川一直不召見她們,她不得不為自己的生計早作打算。

攻略牧臨川固然重要,但倘若真如《帝王恩》原著劇情那般牧行簡攻入了王宮,值此亂世,這佛像上的金子就是她路上的盤纏了。

大雍朝崇佛,就連牧臨川也不例外。

拂拂卻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她奶自小和她說要信毛|主|席和□□。

第二天一大早,趁著天還沒亮,陸拂拂躡手躡腳地翻身下了床。

沒想到張才人機敏得很,困倦地問:“拂拂,你去哪兒?”

陸拂拂:“俺、我餓了,去拿點兒吃的。”

“哦。”張才人放心了,又倒頭睡了下去。

借著清晨薄霧的遮掩,拂拂偷偷地溜進了華林園裡,拿著小刻刀對著菩薩像上的寶石比劃了兩下,還沒動刀子,園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拂拂大吃一驚,慌忙將刀子收進了袖子裡。

震驚地看見那位陛下衣襟大敞,赤著腳,麵無表情地行走在華林園中,袍袖翻卷成了烏雲,宛如一縷遊魂,身後還跟著不少哆哆嗦嗦宛如小雞仔似的美人們。

“你誰?孤怎麼沒見過你?”

一個蛇一樣,冰冷又黏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等拂拂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跪倒在了少年麵前。

牧臨川麵無表情地問,深紅色的眼仿佛是冰凍的血,想到這是自己的任務對象,拂拂心跳頃刻間漏了一拍。

沒等她回答,陛下便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裡。

少年的手涼得更像是蛇。

他好像又比之前瘦了點兒,蒼白了點兒,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胡亂地揉了她兩下,他垂著眼漫不經心地問她:

“這麼醜也能選進孤的後宮?給內侍塞錢了?”

乍見攻略對象,又被對方一陣搓揉,拂拂當即就懵了:“沒……沒錢。”

少年掐起了她下巴,壓了壓眉梢,逼她與之對視:“叫什麼?”

拂拂愣愣地抬起頭,她常年在田裡跑著,皮膚曬得黑黑的,顧盼間,頗像一頭昂首挺胸的小鹿。

坦白說,拂拂私底下曾經無比嚴肅地設想過,要是碰上了陛下,她該作何反應,什麼樣的反應又能快速吸引牧臨川的注意,得他青眼。

然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當初的設想都成了紙上談兵。

小姑娘畢竟年紀還小,哪怕已經懵懵懂懂之下有了幾分心機,卻還是猝不及防地被一陣恐懼擊中了。

拂拂牙關打顫,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之前有多幼稚。

這可是在古代呀,皇帝是能隨隨便便就殺人的!

小姑娘臉色煞白,原先的小心機統統化為了飛煙,下意識地蹦出了幾個字:“俺……俺叫陸拂拂。”

空氣好像沉默了一瞬。

少年露出了個受不了的表情,果斷地將她一把推了出去,冷冷地說:“難聽。”

於是,她立刻就被拖了下去,打入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