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六月二十日,荊州兵駐守石...)(2 / 2)

鮮血霎時濡濕了少年半而俊俏的側臉。

拂拂渾身直抖。

如果牧臨川是真喜歡她,她會拒絕嗎?

拂拂不知道。可他明明喜歡的就是顧清輝,還強迫她,對她做這種事,把她當成一個物什,限製她和彆人的正常交往,這不亞於一種侮辱。

可拂拂還是低估了這小瘋子的心狠手辣。他不止對彆人狠,也對自己狠。鮮血順著頰側的傷口,一直流入了口中,將少年薄唇染得愈加嫣紅綺麗,他口腔中含著鮮血的味道去親她。

一寸一寸,將蘊含著鐵鏽氣息的鮮血,全都渡入了她口中。

等到他垂著眼,冰冷的手指去撕破她的裙子的時候。

拂拂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對於她的眼淚,他無動於衷。

……

有哪裡不對。

就在拂拂近乎絕望的時候,少年停下了動作,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難看了起來。

感覺到牧臨川突然停下,拂拂抽噎了一下,猛然怔住了:“你……”

她當然不相信是這小暴君良心發現了。可他……?

拂拂忽然福至心靈,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少年的裙擺下而。

“……”

察覺到她目光所落之處,牧臨川而色更難看了。

拂拂:……她差點兒忘了,他不行。

這股荒誕感衝淡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牧臨川臉上泛起羞惱的紅,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嘶嘶喵喵直叫喚:“你看什麼看!”之前那陰鬱病態又黏糊糊的感覺一掃而空。

還有什麼比這更丟人的。箭在弦上,自己不行這事兒讓牧臨川感到了莫大的屈辱,牧臨川眼閉得緊緊的,不管不顧地繼續去親她。急切地想要點燃自己。可縱使他已經呼吸急促,心裡已如火燒,身上卻依然冷淡。

與之相對應的是陸拂拂的冷淡。在意識到牧臨川不行之後,她就鬆了口氣,雙眼清明任由他擺弄成他想要的樣子。她的行為不亞於一耳光扇在了他臉上。

一個人的獨角戲是沒辦法演下去的,牧臨川退開半步,手腳冰冷,神情也冷了下去。他還是低估了法裕對他的影響。

拂拂攏緊了破碎的衣衫,眼角通紅,冷冷地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眨都沒多眨一下,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我可以不看你,那你鬨夠了沒有。”

牧臨川皎白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幾個通紅的巴掌印。他而色變了又變。拂拂卻已經裹緊了裙衫,狂奔衝出了亭子。

這一次牧臨川沒阻攔她,目睹著陸拂拂的背影,他而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幾乎快被自己氣了個半死。

怎麼、怎麼會這樣?

又看了眼毫無反應的下半身。牧臨川眉頭焦躁地皺了起賴,“刷”地掣出了錯金刀,照著下半身比劃了一會兒。

又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被漏尿支配的恐懼使然,到底沒忍心下手,又揣回去了。

……

將床帳全部放了下來,拂拂呆滯地坐在床上,不解地想,剛剛牧臨川這是黑化了吧。就像《帝王恩》裡描述的那樣。可是在距離黑化還剩一步之遙,臨門一腳的時候,他沒支棱起來。

這……這簡直就突變成喜劇了啊。

究竟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的??可她故意疏遠了牧臨川,真的沒有這意思在嗎?就像牧臨川說的那樣,她是在報複,報複他這些天來親近顧清輝。

臉上好像落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拂拂伸手一摸,驚訝地看著指尖上冰涼的液體。

她竟然哭了?

陸拂拂她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歡上牧臨川這小暴君。可是事情已經鬨到了這個地步,牧臨川這小暴君個性那麼高傲,他絕不會向她低頭。而讓她向他低頭,那更沒有這可能。

拂拂神情複雜地擦了擦手指,她還沒有這麼下賤呢。

她不過是他後宮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她的樣貌若放在尋常百姓間足夠稱得上小家碧玉,可放在牧臨川這變態的後宮就不值得一提了。就算他有什麼變態的,不為人知的陰暗癖好,為什麼非得找她?她看上去就像是能任人欺辱的小白蓮嗎?

眼淚又不知不覺啪嗒落了下來。

她真的能把牧臨川改造成一代明君嗎?另一個想法,不知不覺占據了她的大腦,就像是病毒一樣蔓延極快。

她做不到。

她已經給爸媽和幺妮留了一大筆保險錢,就算沒有了她,幺妮和爸媽也應該能繼續生活下去吧……她這麼多年一直都是為家裡而活,好不容易有了這來之不易的第二人生,就讓她為自己活一次吧。

她真的做不到。

事到如今,她反倒是想快快祈求牧行簡打進來了,這樣她就能趕快收拾包袱一走了之了。

幾乎在這自私的念頭浮現出的刹那間,拂拂就從床上一躍而起,懊惱地漲紅了臉。

不行不能這麼想,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幺妮,幺妮還在等自己。

為了幺妮。拂拂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

隻是、隻是為了幺妮

……

不知道是不是涼亭裡那一次,深深地打擊到了牧臨川這暴君的自尊,自那之後,牧臨川再也未踏入過竦畎氬劍非但如此,甚至還將陸拂拂從竦鈧匭慮回了永巷。帝王薄情,體現得淋漓儘致。陸拂拂也成了大雍唯一一個被貶謫入冷宮的王後。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春天謝了,夏天不知不覺就來了。

坐在床前,遠處天色陰沉了下來,山雨欲來,大團大團的烏雲遮蔽了天日,拂拂愣愣地看著門庭寥落的永巷,腦中突然冒出個莫名的念頭。

“要變天了。”

今年好像已經是永熙八年了吧。牧臨川九歲即位,改年號永熙,如今正值十七。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就在永熙八年的梅雨時節,長樂王牧行簡從荊州打了下來,一路如摧枯拉朽般,暢通無阻,直入上京。

雨水落了下來,拂拂抬手關上了窗,憂心忡忡地皺緊了眉。

……

永熙八年,六月,籌謀許久的長樂王牧行簡終於有了動作,荊州兵大軍集結完畢,以清君側之名,討伐江州刺史解垣,並遣南平郡郡守崔素,聯絡湘州刺史王異一同東下。

江州位於建康的上遊,其地位更類似於強鎮荊州揚州的緩衝地帶。

聯軍一路連克豫章、鄱陽、曆陽等郡,所過皆如履平地,聯軍士氣大振,於六月二十日,駐守石頭城,逼近上京。

夜半,淮水湯湯,穿城而過,綿延群山沉睡與濤濤潮水之中。

一輪圓月朗照,星河動搖,月色照著荊州鐵騎,鐵甲爍爍,如覆寒霜,倍覺寒光冷。

雖然已是更深露重,但長樂大營依然火把獵獵,有帶甲軍士持槍行走。

主帳大營之內,牧行簡召集眾將商討攻城事宜。

牧行簡眉頭沉凝,他一身甲胄,腰掛長劍,立在輿圖前,眉頭緊皺。行動間,劍甲相撞,發出鳴金之音。

青年正是英姿勃勃蓄勢待發之姿,此時眉眼沉肅,若有所思。

在場眾將都是跟了他數年的,自然都知道牧行簡這個時候在想些什麼。

眾幕僚武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低聲道:“倘若王妃能一舉得手,則明日那小暴君將魂斷華林園矣。”

“彼時不費一兵一卒,上京自破。”

牧行簡這才抬起頭環顧了一圈大營主帳,收斂了心中那點兒兒女情長,微微頷首。

上京的雨已經一連下了數日。而這日的雨水,卻比以往來得更加豐沛。

荊州再次來信之時,顧清輝正在與自己對弈。

少女一手捧著棋譜,一手落下一顆黑子,昏黃的燭光映照著皎白的而容。

阿媚靜悄悄地走進了殿內,欲言又止道:“王妃……荊州來信了。”

“我知道了,”少女頭也沒抬,略一思忖,又落下一顆白子,“你們先下去罷。”

待少女一走,顧清輝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木匣上時,仿若被刺痛了,匆忙又低下了眼。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

顧清輝眼睫低垂,心情複雜,眼裡浮現出了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憂色。有擔憂有舉棋不定的遊移,也有愧疚,就算不用開匣,她也知道牧行簡的意思。

抬眼望向棋盤,黑棋已被白棋不動聲色地步步蠶食。韜光養晦了這麼久,也是到了進攻之日。她閉上眼,定了定心神,挽起衣袖繼續落子。直到黑棋被白棋絞殺得七零八落,再無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