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夢想的女土匪43(1 / 2)

三月下旬, 會試放榜。

蘭陵李家李睿木,竟然隻得了第三, 舉世皆驚。

高中會元的乃是來自貧瘠邊省的一名舉子,名曰江瑜。該舉子尚未及冠,卻於縣試起便高歌猛進、連獲三元。坊間已有不少傳聞,說其已被皇家相中, 不日將被點位昭陽公主的駙馬。

與此同時, 得了第二的那名同為邊省舉子的考生信息,由於聲名不顯,竟下意識的被眾人忽略了去。

四月初旬,殿試開考。

殿試在皇宮太極殿內舉行,隻考一道策問,參試的是會試錄取的貢士。且殿試不黜落貢士,隻是重新劃分出榜單名詞。

曆經搜檢、唱名、分卷、讚拜等環節, 試題終於發到眾考生的手裡。

“今南地諸省, 人傑地靈。渭水之濱,有博學能文而位至國子祭酒者,有狀元及第而官至翰林學士者, 有直言無隱而當時進廉靜之聲音……緣何他地少有官員佳名傳, 蓋其不上進不好學邪?”

許源接到卷子,忍不住冷笑。

試題的意思是,南方出了眾多的人傑,可其他地方卻很少有聲名顯著的人才,是因為其他地方的讀書人都不肯上進嗎?

當然不是, 經過了那一段黑暗的戰亂歲月,無數典籍被失落銷毀。百姓們能夠活著已經不易,又談何學史明理、保護知識?幸虧南邊的世家,於戰火中拚儘全力保住經史子集,才讓漢家文化不至於斷了傳承。因而近百年來,民間能夠識文斷句的人都少,可世家卻多有才華橫溢之輩。

而今祁朝成立不過數十年,文壇休養生息開始複興。他地於戰火中未能保住文化傳承,導致科舉晉升之路一時被南方諸省壟斷,這也是常情。

無關其他地方的讀書人刻不刻苦、上不上進,這實在是事物發展的自然規律罷了。

等再過個幾年乃至更久,待漢家文化完全複興,這種差距自然會被慢慢縮小。

然而,許源不能這麼回答。

祁帝出這份試題,哪裡是在說其他地方的讀書人不肯上進?這分明是在抱怨朝中南邊兒的官員太多。

其他考生或許不明白祁帝的意思,但許源有係統1123這個大殺器在,可以調閱祁帝的過往生平。這個世界的史書記載,祁帝及其繼任者祁禎,兩代君主都在孜孜不倦的削弱世家與武藩,重用庶族、加固皇權。

再結合那明晃晃的“渭水之濱”四個字,不難看出,這針對的就是各大世家。

許源的內心閃過一絲不屑。

加固皇權、削弱世家,這本身沒什麼錯。可問題是,你大祁建朝才二三十年啊,你此前剛經曆過近百年的黑暗動蕩啊。

北地胡人的鐵騎還在虎視眈眈,民間眾多的百姓還在饑寒交迫,甚至包括虎頭寨在內的大小匪寇和江湖綠林仍然目無法紀、不知朝堂,你卻成天想著鬥世家、奪兵權?

重用寒門是好的,可前提也要是寒門有人給你用。

你削弱世家之前,能不能先統計一下你大祁的識字率?

一國君主,不知道開疆拓土,儘是忙著內鬥。眼皮子是真淺!

當然,以上僅僅是許源的內心吐槽。作為一個身經百考的優秀應試選手,她深諳答題應該嚴格順應出題人心理的套路。就好像即便你再叛逆,你也不能在高考作文裡麵寫——我的夢想就是做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

故而,在其他考生還在抓耳撓腮、愁眉不展的揣度祁帝的出題用意時,許源就已經胸有成竹的打起草稿來。

洋洋灑灑的小論文,中心思想便是論世家之弊。得把以渭水河畔以李家為首的蘭陵世家都打成反派,還不能太過,得委婉。畢竟這個祁帝是個沒種的,目前也就敢暗搓搓的在殿試考卷上搞點小文章,還不敢明著來,不知內情的普通人瞧了,十有八.九要誤以為祁帝在貶低寒門、抬高世家。

祁帝端坐在太極殿上,看到下方的五百餘名考生俱都低眉垂眼,看不清麵容。唯有一腰板筆直的少年,英姿勃發、器宇軒昂。

在眾人仍未提筆之時,那少年便已經行雲流水的作起答來。他雖也是跪著答題,但昂首挺胸、腰杆筆直,硬是給他跪出了幾分豪邁的姿態。那意氣風發的自信睥睨模樣,就差沒把“我最優秀”幾個字刻在腦袋上了。

看到這一幕,祁帝從龍椅上起身,走下台階,在許源的身邊站定,立刻就被那一手規範到極致的方正字體所驚豔。再細看,通篇都是對世家的委婉鞭笞,每一句都撓到了他的心裡。

許源一點都不在乎祁帝旁觀她答題,優秀的應試選手,從來不懼來自監考老師的乾擾。即便監考老師在旁邊嗑瓜子聊天打遊戲,她也能夠專心作答完畢。這,乃是一個考霸的自我修養。

這落在祁帝眼裡,越發顯得許源鎮定自若、榮辱不驚。在許源動作的間隙,她腰間的那塊瑩白剔透的美玉露了出來,祁帝的目光陡然變得幽深。

數日後,殿試放榜,許源被點為狀元。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一夕之間,邊省江瑜的名號傳遍了大江南北。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許源身著緋羅錦袍,足蹬朝靴氈襪,腰佩光素銀帶,頭戴二梁朝冠,與獲得榜眼探花的李睿木與齊懷瑾一道,踏馬遊街。

這一屆的三甲,尤其是探花齊懷瑾,過分養眼。上一科的三個糟老頭子與他們相比,外形上簡直雲泥之彆。

沿途無數的女郎爭著將手中的絹花拋向打馬遊街、意氣風發的三人。街道兩旁的酒樓茶館裡,窗邊擠擠挨挨的擁滿了圍觀的達官顯貴。

鹿鳴台上,祁帝遙遙指著人群中鮮衣怒馬的許源,慈愛的問向自己的愛女:“彤兒,你瞧新科狀元生得如何?他是朕替你物色好的駙馬人選。”

祁琬彤抿嘴一笑,她在邊省的掌櫃已經替她打探清楚,虎頭寨的大當家江大魚,並沒有去參加武林大會。這江瑜,正是女扮男裝的江大魚本人。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李睿木會幫著虎頭寨,為什麼程巧巧會為虎頭寨撐腰。

手下人回報,李睿木和江瑜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她那給誰都親就是跟她不親的小舅舅,為知己的事業添磚加瓦,也是正常。而程巧巧,據說在蘭若寺,和這個江瑜瓜田李下、你儂我儂,兩人在邊省似乎還有過什麼山盟海誓。

可惜了,祁琬彤內心愉悅,她討厭的這兩個人,都被江大魚給蒙騙了呢。

這個江大魚,扮成翩翩兒郎,騙得了程巧巧的一片芳心,收獲了李睿木的兄弟情。就連那個新科探花,似乎也都受了她的欺瞞。

雖然不明白江大魚的目的為何,但這並不妨礙祁琬彤看得出這個女土匪是個有手腕、有才華的人。並且,還疑似穿越老鄉。

祁琬彤甚至懷疑,這個江大魚,莫不是個愛好女子的女同,否則她為何要女扮男裝的行男兒之事、立男兒之業,還勾得程巧巧對她芳心暗許?

而且這個江大魚,扮成男裝倒是俊美,可作為女子,她的相貌就顯得過於英氣了。祁琬彤一點都不用擔心其貌不揚的江大魚,會讓祁禎產生愛慕的心思。既然如此,那麼這個既有才華又有財勢的助力,就由她來替祁禎拿下了。

有著女扮男裝這一欺君的把柄在,不怕江大魚不能為她所用。

“女兒也覺得這江瑜年少有為,堪稱良配。”祁琬彤微笑著說。

“江瑜,接著!”離鹿鳴台最近的茶樓,有一女子高聲嬌喝,隨後一頂巨大的藤蘿花冠從高空拋下,穩穩的套在了許源的身上。

許源朝茶樓的方向拱了拱手,頓時人群沸騰了,無數女郎瘋了一樣的將手中的絹花拋向遊街的三人。

一同踏馬遊街的齊懷瑾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然而很快壓了下去。他欺身對旁邊的李睿木低語道:“小舅舅,如果你再不收服這個醜女程巧巧,那麼以後,您可彆怪我辣手摧草。”

李睿木:……

祁帝看著被藤蘿花環給套住的許源,蹙眉道:“適才那女兒家,是程家的那閨女?”

“是她,正是女兒未來的嫂嫂程巧巧。”祁琬彤抿嘴笑道,內心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諒你程巧巧再猖狂,還不是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並且,你心心念念的這個意中人,還即將成為我的傀儡和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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