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夢想的女土匪(1 / 2)

難怪。

難怪江瑜身為贅婿, 卻在虎頭寨有著說一不二的話語權;難怪江瑜武功高超, 卻從未在邊縣有過相應名聲;難怪江瑜在上京途中都堅持要求單人客房;難怪江瑜會嫌棄小甲小乙卻並不排斥程巧巧;難怪江瑜會叫江瑜這個名字。

卻原來,江瑜便是江大魚!

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一一在齊懷瑾的眼前閃過,眾多此前被刻意忽略的細節逐一浮現。想想也是,那自信和睥睨的氣勢又怎會是一個小小的贅婿所有?唯有身居高位的血羅刹江大魚本人, 才能如此驕傲和肆意。

齊懷瑾看向殿中的那人。她明明被揭露了女兒身的身份, 卻不見有絲毫的慌亂, 仍然是那麼雲淡風輕、身姿輕逸的站著, 好像事件中心被檢舉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就好似事不關己似的。

她看起來就仿佛, 仿佛是一個與世無關、什麼都不在乎的過客!

齊懷瑾突然的有些心慌。

祁帝震驚的看著許源, 驚訝道:“廢太子說的可是真的?”

“廢太子所言的確屬實。”許源不矜不伐、有禮有節的回答道, “臣本名江大魚, 邊省的土匪窩出身, 的確是個女子。”

“荒唐!”祁帝萬萬沒想到自己欽點的狀元郎竟是個女土匪。他憤怒的砸碎了手邊的茶碗,嗬斥道,“你一個女子竟敢混入科舉朝堂!你有什麼陰謀?!”

“臣沒有陰謀。”許源麵色不變, 平靜道:“臣無非是和其他舉子一樣, 懷著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抱負罷了。”

“貨與帝王家?”祁帝氣笑了,“你一個女子,不思賢良淑德,卻打著男兒的抱負和野望,簡直荒唐!這天下陰陽調和、各有分工,女子本就該以相夫教子為己任, 如何能染指科舉朝堂?”

“所以陛下口口聲聲說以儲君之例教導昭陽公主,其實也不過隻是做做樣子的嗎?”許源不卑不亢的道:“難怪昭陽公主會於閨閣之中犯下這等醜事,卻原來是陛下從來隻是畫虎類犬的教導公主,並不曾真正的指導過公主君子六藝。”

“你!”祁帝怒容滿麵。

“陛下,臣認為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兒,女子同樣可以建功立業。臣雖是女子之身,卻也願意為大祁的繁榮昌盛儘上一份心力。”許源麵色平靜的說,“至於臣的土匪出身,臣更加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丟人的。太.祖昔年不也隻是一個江湖草莽嗎?”

“荒謬至極!小小土匪也配與太.祖相提並論!”祁帝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曆朝曆代,女子和賤籍都不得入仕。你一個女土匪,卻混入科舉朝堂,你這眼中可還有王法?可還有君主朝綱?!”

祁帝威儀過甚,殿內百官皆為天威所懾,兩股戰戰、冷汗淋漓。然而那女扮男裝的小小狀元卻仍是麵色不改、脊梁筆挺,看起來竟是絲毫沒有為帝王的威儀所嚇。

“臣隻是想建功立業罷了。”許源平靜道:“正是因為臣心中有王法有朝綱,臣才會寒窗苦讀的踏入科舉之路。”

“牝雞也妄想司晨,你可真是巧言令色!”祁帝怒極反笑,“無論如何,你隱瞞身份的混入科舉也是犯了欺君,來人,除去此人的狀元功名,將其打入刑部大牢——”

“父皇!”齊懷瑾急急的便打斷了他此刻最需要討好的人。他看向許源,腦海中閃過和許源相遇以來的點滴——

“這個小哥我曾見過的。”

“瑾瑜都是美玉的意思。我名江瑜,而你名中則含有一個瑾字,小哥與我可真有緣。”

“小哥的名字雖好,但略帶鬱悶愁苦的意境。我送小哥一妙字,莫若“可修”二字極妙。出自《禮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你彆哭啊,小兔子!我今日拿了你的書,以後你就歸我罩著了!”

“你們書肆的每一本、每一冊書,我都買下了。送給我的,小兔子。”

“懷瑾瑰姿豔逸、美不勝收,如何當不得這黛螺絹紗?我倒是覺得,分明是那銀河晚霞織就的衣裳也配不上懷瑾你的絕代風華。”

“小兔子,我今日告訴你一句話,永遠都彆畏懼這個世界,你可是我江瑜罩著的人!”

“你隻要安康平安的活著,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我江瑜願保你齊懷瑾一生無虞。”

即便江瑜她多麼冷眼的旁觀這個世界,她也從來都有把他齊懷瑾放在心裡!不管她是江瑜還是江大魚,她都是他齊懷瑾此生唯一想要守護的珍寶!

想到這裡,齊懷瑾咬了咬牙,跪下叩首道:“父皇,若是欺君,兒臣也欺了您!”

“阿瑜的女子身份,兒臣早已知曉。科舉有製,知同窗舞弊卻隱而不報者,視為同罪。請父皇以欺君之罪一道責罰兒臣。”

許源驚訝的看著齊懷瑾,欺君之罪什麼的,她其實根本不怕的。

此世武功高強,許源完全有把握於這殿中全身而退。即便入了大牢,在押解途中,她也有的是逃跑的機會。再不濟,她身後還有整個虎頭寨,許源此前早與軍師商定好,若真有那麼一日,軍師會帶領寨眾去劫她回去。

況且她此世原本就是為官府不容的匪寇身份,血羅刹江大魚的名號在三四年前就沿襲她爹江大牛上了祁朝的官方通緝令,所以許源並不在乎再多背幾個逃犯的身份。

反正一個通緝也是通緝,兩個通緝還是通緝。等回了邊縣,她就還是天高任鳥飛。如今的祁朝官府,根本拿她們這些有家底、有人手、與占山為王無異的江湖大匪寇沒有辦法。

隻要起了揚名天下的目的便好,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出人頭地了。

大不了她之後再親自下場打理虎頭寨,將整個寨子做大做強,如此怎麼著也夠完成許願人第一個心願的標準了。

所以在祁琬彤拿她女土匪的身份威脅她時,許源才會無動於衷。

因為她根本沒有在怕的。

即便考了科舉,許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從小小翰林做起,兢兢業業的在祁朝官場熬個幾十年。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古代,做個沒有背景的熬資曆小官,哪有做個跟土皇帝似的土匪頭子來得愜意?

許源她原本打的就是乾一票就走、隻要揚名就好的主意。

可,在她的計劃中,可沒有齊懷瑾與她同罪這一說呀。

畢竟在許源看來,齊懷瑾已經被認回了皇室,這一世李貴妃又如此強硬,齊懷瑾此後必定是前途無量、貴不可言,那麼便不該再和她有過多瓜葛。或者說,起碼在齊懷瑾還需討好祁帝的眼下,他齊懷瑾但凡有點腦子,就都應該選擇無視她的處境才對。

況且齊懷瑾本來也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呀,某種意義上來說,齊懷瑾也是被欺騙的“受害者”呢。

可,許源驚訝的看著那剛被認回皇室,兔子一樣膽小柔弱的男子,筆直而堅定的跪在地上,以他自己尚不穩固的皇子身份來替她求情。

他就不怕祁帝因他挾恩自重而惱了他嗎?

“哈哈哈,崴泥了吧?!”1123幸災樂禍的說,“宿主,你算計了各種可能和退路,卻偏偏沒算到齊懷瑾會不惜己身的為你求情。現在懵逼了吧?”

係統1123絲毫沒有同情自家宿主的意思,它在許源的意識裡快活的飛上飛下,得意的挖苦著。

“你想想嘛,人家小齊又不像你似的冷心冷肺情商低,怎麼可能會看著你身陷囹圄而無動於衷?小齊多善良的一人哪。宿主,要是齊懷瑾真是因為替你求情而失了競爭皇位的資格,你說你虧心不虧心?”

“閉嘴吧你!”許源惱火的說。

祁帝目光微冷的看著齊懷瑾,他並不喜歡桀驁的繼承人,但他還是儘量和顏悅色的說道:“你此前隻是一介書生,迫於土匪的淫威,知情不報也是情有可原。起來吧,地上涼,父皇不怪你。”

“父皇。”齊懷瑾跪地不起,堅持道:“兒臣並沒有受阿瑜的逼迫和威脅,且兒臣與阿瑜早已私有婚約,請父皇成全!”

“你說什麼?!”祁帝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緩緩的開口道:“瑾兒,朕知道你為人講究義氣,這一路的趕考和江瑜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但你不必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祁帝不讚同的看著齊懷瑾,似在威脅似在勸誡,“江瑜不過是一介匪寇,你為她求情已經是儘了心力,不值得再編出一個綁著自己的婚約謊言來替她脫罪。”

他在點駙馬前是了解過的,江瑜確實在老家有過一個不成文的“婚約”,但並不是和齊懷瑾,而是和那所謂的江大魚,也就是她自己。

“兒臣沒有說謊。”齊懷瑾不閃不避的直視祁帝陰冷和不讚同的目光,朗聲道:“兒臣心慕阿瑜,此生惟願和阿瑜舉案齊眉、白首並肩!兒臣也確實與阿瑜定有婚約,阿瑜身上至今佩戴著兒臣送她的訂婚玉佩。”

“你!”祁帝怒其不爭的手指著齊懷瑾。

“玉佩?可是狀元郎現下佩戴著的那塊?”李貴妃婉轉出聲,她走到了許源的麵前,揀起她腰間的玉佩仔細觀察,接著驚叫出聲道:“陛下,這是您當年送給臣妾的玉佩!”

李貴妃摘下許源的玉佩,眸中含淚、麵色驚喜,她柔柔的對祁帝嬌嗔道:“陛下你瞧,這是當年臣妾初入宮時,您送給臣妾的定情信物。”

“您當時對臣妾說,這枚玉佩便是您的化身。臣妾隻要戴著這枚玉佩,就好像是您一直陪在臣妾的身邊一樣。如此,當您在前朝上朝的時候,臣妾若是思念您了,就可以拿出這枚玉佩來看一看。”

“這麼多年,臣妾一直以為這枚玉佩是丟了,卻不想是它是在咱們瑾兒的身邊。”

李貴妃破涕而笑,宛若神仙妃子、閉月羞花:“陛下,你說怎麼會這麼巧。您和臣妾的定情信物,就這麼傳到了瑾兒的手裡,又被他贈給了他心愛的姑娘。”

“臣妾的內心覺得好歡喜。”李貴妃柔和的看向許源,“這定是天賜的緣分,是老天爺在讓陛下和臣妾的愛情延續下去。”

祁帝:……

許源默默吐槽道:“難怪李貴妃之前提都不提這枚玉佩,也並不憑著玉佩來認人,原來這玉佩竟然是祁帝送的。”

“愛妃。”祁帝無奈道,“無論如何,這江瑜也隻是一個女土匪,和咱們的瑾兒不般配。”

“怎麼會呢,陛下。”李貴妃柔柔道,“江瑜文武雙全、姿容出色,實乃大祁少有,陛下您之前不也很欣賞她嗎?您還欽點了她作駙馬呢。如今彤兒不是公主了,可江瑜的戶籍身份卻還在公主府的案冊上。咱們倒不如就直接讓江瑜從駙馬變為皇子妃,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