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一隻萬人嫌崽崽(1 / 2)

作者有話要說:前文已修改,可能要辛苦大家重新看一遍了,給大家鞠躬!

評論抽紅包!<hr size=1 />

“某種意義上”。

總部傳來的資料上,這幾個字斜體加粗,挺明顯。

“因為我們隻有單一視角劇情,而且還不全。”係統解釋,“原生反派的成因很複雜……會走上最終那條路,未必隻是因為一件事、一個人。”

資料的作用,僅僅隻是作為參考,讓任務者完成任務,遠不足以囊括一段人生。

這話很好理解,穆瑜點了點頭,按下信息接收的確認鍵。

……

在燕隼五歲那年,餘牧受他父母雇傭,做了他的老師。

負責教授燕隼表演課程。

——這算是比較好聽、比較冠冕堂皇的說法。

更直白刺骨的要求,是“負責引導燕隼在鏡頭前適應角色,成為一個合理的、令所有人厭惡的、不配活下去的人”。

餘牧本身就是個活著浪費空氣的爛人。他是個編劇,寫過不少相當精彩的劇本,一度也頗有名氣,被評價過天賦異稟、前途無量。

可惜進了那個圈子不久,餘牧就把持不住自己,叫浮華場的熱鬨衝昏了頭腦,一頭紮在了紙醉金迷裡。

在被燕隼的父母暗中雇傭之前,餘牧已經把自己折騰廢了。他早已寫不出什麼正經東西,除了一張還算唬人的光鮮皮囊,內裡早糟爛成一團敗絮,行事荒唐百無禁忌,為了錢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即使是像餘牧這種人,在拿到錢的時候,也對著這個堪稱離譜的要求,難得的愣了足足有半分鐘。

雇人把自己兒子教成合理的萬人嫌?

多大仇?

直接嫌不就完了嗎?

隻不過,滿打滿算也就是這半分鐘,這些多餘的話餘牧也絕不會問。

人家雇主錢給的到位,要求簡單明確,又有能力把這場交易掩飾得天衣無縫,不會叫任何人發現。

更重要的是,這是筆長線的生意,隻要沒有意外,會一直持續到燕隼成年的那一天——以對方給出的價格和條件,餘牧就是扒著燕隼吸上十三年血,也足夠他舒舒服服過日子了。

半分鐘後,餘牧緩過神,賠著笑飛快簽下合同,把錢揣進口袋裡,做了燕隼的“老師”。

……

餘牧把這份工作完成得相當好。

這是個天生要活在鏡頭關注下的孩子。餘牧也是後來才知道,雇他的是燕隼的養父母。至於親生的爹媽,聽說是欠人家燕家親兒子一條命,所以把剛生下的兒子賠給了人家。

這事叫外人看了,其實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燕隼的親生父母都隻是平凡的工薪階層,家世普通、天賦平平。反倒是養父母,家境優渥,夫妻兩人的知名度都很高。

燕父年輕時是知名的滑冰運動員,斬獲的獎牌無數,退役後也是精英級彆的教練。燕母是暢銷書作家,寫過一係列育兒心得叢書,幾乎每家書店都能看到。

燕家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叫燕溪,比燕隼大了四歲。燕溪從小就跟著父親學習滑冰,聽說全盤繼承了父親的天賦,早早出了不少成績。

不論緣由,能被送到這麼好的家庭養大,怎麼聽都是種天上掉餡餅的幸運。

餘牧對這些事不關心。

他隻管拿錢辦事,硬是在這種叫誰來看都要誇一聲好的家庭氛圍裡,教出了一個天生情感淡漠缺失、性情極端不穩定、有著叫人不安的攻擊性的……怪物。

五歲那年,燕隼弄傷了哥哥的腳,害得燕溪瘸了大半年,最終還是過不去那道心理關,徹底放棄了滑冰。

七歲那年,燕隼毀掉了母親整本書的文稿,卡在出版社最關鍵的印刷流程間隙,直接讓之前的宣傳造勢全打了水漂,害得燕母不得不親自出麵向讀者道歉。

這樣的事屢見不鮮,直到十四歲那年,燕隼在冰場外的休息室被抓住,又曝光了一樁更惡劣的真相。

作為久負盛名的滑冰教練,燕父的訓練一向極端嚴苛,有撐不住心態崩了、徹底練不下去的,被迫退役,從隊員到家長原本也沒想那麼多。

可誰也沒想到,真正毀掉那些原本前途無量的少年的,竟然是幽靈一樣在場邊徘徊,負責平整冰場的燕隼。

是燕隼偷了燕父平時的訓練手冊,偽造了燕父的筆跡和簽名。

這些年的樁樁件件,燕隼似乎天生就有殘忍的本能,不允許任何搶奪父母對自己關注的人好過——但也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毀掉燕溪的手段太生硬了,做得實在太過明顯。

於是,他在暗地裡修改了燕父留下的訓練計劃,偽造了燕父的錄音,惡意引導那些少年隊員玩命加練,甚至盲目去練那些根本就做不出的動作。

燕父平日的威壓太盛,那些小隊員就算對訓練安排有疑惑,也不敢主動去問。於是隻好埋頭苦練,最終活生生練崩掉,有幾個甚至留下了終身的後遺症。

這件事的影響實在太過惡劣,燕父引咎辭職,又因為無法麵對那些無辜受害的年輕隊員,徹底隱退,不再過問任何與滑冰相關的事情。

……

燕隼的存在,就像是一棵樹上早已蛀朽的側枝。

不需要你去特意描述,這根枝條有多差勁、多不堪。

歪歪扭扭死氣沉沉,沒有嫩芽,沒有葉片發出來,經冬過夏,沒有雀鳥會在上麵棲落。

放任不管,遲早有一天,上麵蛀蝕的痕跡會蔓延開,牽連著其他枝乾一同爛掉。

修剪掉這樣的側枝,或許是“人”這種生物不需引導的本能。

餘牧這筆錢沒能拿滿十三年。

燕隼被燕溪帶人圍堵,跑到結冰的湖麵上,被徹底圍了個結實。

跟著燕溪來的,是當初被練廢了的那群少年。

前途儘毀的仇沒那麼好咽,很難說燕溪帶人來堵燕隼的時候,那些少年的家長是怎麼想的、究竟有沒有阻攔……總之,餘牧得到消息已經是第二天。

冰麵碎了,燕隼沒能上來,留在了那片湖底。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餘牧懶洋洋躺在用燕家人給的錢買的豪華沙發上,正在編下一次的劇本。

頭天晚上,燕隼其實還來了餘牧家,就坐在餘牧對麵的沙發裡。

那時候的燕隼還是活著的。

少年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下來,眼瞳漆黑,下瞼綴著顆淚痣。

蒼白手指交攏,瘦得能輕易看出蝴蝶骨。

“我。”他對餘牧說,“沒有。”

燕隼的咬字破碎,他像是很難掌握正常人的交流方法,隔了半晌,才又低聲斷斷續續說:“那些,做……”

“你沒做那些事,都是假的。”餘牧頭也不抬地擺手,“老師知道,你是好孩子……”

餘牧當然知道燕隼沒做那些事。

他知道燕隼沒做上麵的任何一件事。

那些都是劇本,根據雇主要求量身定製的劇本。

彆的不說,就上一個劇本,餘牧自己都清楚編得有多喪良心——偽造錄音?偽造燕教練的筆跡?他都怕有人往細裡調查,跟燕隼要什麼證據。

什麼證據也給不出來。

燕隼生下來就先天不足,腦內負責語言文字那一塊乾脆沒發育起來。做彆的事一點問題沒有,思維完全正常,聽也聽得懂,唯獨說話寫字,多少年下來都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