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1 / 2)

係統從意識海出來,燕隼已經睡著了。

小家夥第一次玩得這麼瘋,玩到一點力氣也不剩,蹲在牆角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還是被穆瑜抱上的床。

燕隼睡得很乖,不用人哄,整個小身子都藏在穆瑜那件外套裡,抱著外套的一隻袖子,自己跟自己蜷成一團。

係統飄到穆瑜旁邊,啪地貼上窗戶,沒控製好方向,擦著水汽一路打滑跐溜畫了個龍。

穆瑜笑了笑,扯出兩張紙巾,把剩下的模糊水汽也擦淨。

節目組發了臨時通知,今天下午有暴雪,環節都挪到了晚上,視情況繼續。

窗子被擦乾淨了,露出外麵的景色。

這裡在下雪的時候,第一眼看不出雲。窗子外的天光很亮,整片天空是種泛著青灰色的白,太陽隻剩一個發光的白點。

室內很暖和,溫度適宜,房間中央還有個煙道連著外頭的小火爐。

穆瑜把燕隼撿來的榛子和野酸棗放在上麵烤,蘑菇沒有全吃完,剩下的也被他擺上去,正好一起烘乾。

爐膛裡的柴火燒得劈啪響,火被鐵釺撥得很旺,熱騰騰紅通通,火光又燙又亮,跟外麵呼嘯的冷風涇渭分明。

穆瑜沒什麼事做,靠在窗邊打發時間,有一下沒一下,在屋子裡隨處畫方框玩。

係統去爐子上偷了個酸棗,圍觀了一會兒,羨慕得差一點變形。

雖然穆瑜堅持自認隻是個“稍微有點閒錢的普通人”,但這種連收拾房間都不用親自動手、看哪不順眼隻要畫個方框,整個房間一眨眼整潔乾淨溫暖舒適的神級田螺技能……講良心,一點也不比隨手扒拉開異世界,揪過來一隻無辜的變形金剛差。

家務這種東西,誰做誰知道。

掃地拖地擦窗戶洗衣服,再整理個房間、給家具挪兩下位置,一不小心一天就消失了。

看起來還跟什麼都沒乾一樣。

就很氣。

係統飽含熱淚啃著酸棗,想起正事,飄回來:“宿主……那個打分。”

它其實隱約覺得宿主心裡早就有數,但還是翻出整理好的情報:“燕隼的遭遇,說到底應該是因為這個。”

燕家人冷血、許家人荒唐,數不清的惡掩藏在粉飾的太平下,奇怪的是餘牧被雇傭的動機。

燕家那對夫妻,看起來並不是重視兒子到扭曲、視子女為生命,以至不惜用卑劣手段替親子掩蓋罪行的那種父母。

係統補了前幾期節目,其實也沒看出多少燕父對燕溪的感情——真要說話,這對夫妻更像是那種一心搞事業,維持家庭隻是順帶手的類型。

按照常規發展,後續應當是燕溪自作孽不可活,反社會人格傾向徹底暴露。

燕父燕母後知後覺,多半會為名聲事業選擇遮掩,卻攔不住逐漸成長懂事的燕隼。

燕隼有自保的意圖,也做了一切能做的嘗試。

到最後,燕隼或許不得不付出某些相當慘烈的代價,卻也有機會永遠擺脫燕家。

……但這種可能,卻因為餘牧受雇傭來做燕隼的“老師”,提前被徹底掐滅了。

困在餘牧的劇本裡,燕隼在外界眼中惡劣冷血、自私衝動,遇到的人嫌他還來不及,不會有人伸出援手。

燕隼不知道這件事,他一次次向上掙紮,把手探出去,練習說“不是我做的”。

他不知道自己早就沒有出路,即便有人短暫碰他的手,也隻是為了將他推回那個不見底的冰窟。

穆瑜接過厚厚一遝情報。

他走到床邊,順便拎開條小絨毯,給燕隼蓋上:“太煞費苦心了。”

一個明明無辜、卻無緣無故被所有人厭惡的孩子,這本身就不合常理——除非有某種畸形的社會製度或是環境,把人逼進這個死局。

燕家人會這麼做,應當有個更直接的邏輯。

燕父和燕母對子女沒有這麼深厚的感情,相比之下,他們更重視自己的事業,除非——

“除非燕溪就是他們的事業。”

穆瑜說:“這個世界,做父母要考試。”

係統準備好的一萬字論文就這麼被寥寥幾句概括:“……對。”

所以燕家人雇來餘牧,煞費苦心作假修改考試結果。所以許家夫妻缺考,他們知道,自己答不好一張注定不及格的卷子。

燕溪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教不好了,隻會一直闖禍……這些事遲早無法隱瞞,所以被許家人賠罪一樣送來的燕隼,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隻要燕隼聲名狼藉,燕溪做的惡就都能栽贓過去,隻要踩著燕隼,燕溪就能活在他的完美人生裡。

這是個看似有著完美規則的世界。

如果沒有人在考試中作弊的話。

高度發達的科技與醫療體係下,人口極端過剩,資源嚴重不足,已經無法以自然狀態容納所有人。

新增人口必須足夠出色、足夠優秀,所以相應的規則也隨之誕生——新生兒會被送進培育艙,意識則在一片搭建出的、與現實世界幾乎完全相同的虛擬空間中長大。

這片虛擬空間被稱作“溫室”。

官方規定了育兒時間,父母每天必須把意識導入溫室,陪伴和引導孩子的成長。同時,父母的社會評級也和孩子的表現直接掛鉤。

如果孩子足夠優秀、拿到極高的分數,即使是普通的父母,也有機會升為A等甚至S等,擁有更優越的社會待遇。

如果孩子表現惡劣,父母也會隨之降等,並剝奪一定的資源分配權。

“評分”的項目很多,智力,天賦,運動神經,道德水平……最流行的、也是效果最好的方法,就是像這樣從小參加各類節目,參與比賽和演出,生活在聚光燈下,接受觀眾的評分。

如果的確沒有相關的特長天賦,也可以一路規規矩矩上課念書,在十五歲那年參加統一考試和道德水準測試,隻要成績足夠好,評分也不會太低。

在原本的那條世界線裡,許思成花著燕家買下燕隼那條命的錢,學業有成事業順遂——他後來的評分就很不錯。

所以,許家人也順理成章地提升到B等,過上了原本不敢想的好日子。

“這個世界,編劇的行當很吃香。”

係統說:“餘牧的工作,不是個例。”

在這裡,成為父母之前要接受培訓和考試,養育孩子的過程又是另一場考試。

前者容易,無非一張漂亮答卷。後者則困難得多,於是逐漸有些人,開始動起了歪腦筋。

人性遠比“規則”複雜。有人誠實規矩,就有人使儘手段,不論是什麼樣的考試,都會有些人作弊。

餘牧這種“編劇”應運而生,他們遊刃有餘地編寫故事,或精彩或俗套,或冰冷殘忍毫不自知,那些故事成為一段又一段真真假假的人生。

……

穆瑜看完那些情報,點了點頭,打開後台,點開了一個界麵。

係統莫名的有點緊張:“宿主,您在查什麼?”

穆瑜翻了一頁:“哪個變形金剛有檔期。”

係統:“……宿主。”

係統之所以斟酌了這麼久,才敢把搞到的情報拿出來,就是擔心這個:“您要找變形金剛乾什麼?”

穆瑜的右手被牢牢按住,停下看了一眼係統,溫聲回答:“送給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