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1 / 2)

小雪團看起來相當喜歡冰滑梯。

係統好不容易撿完散落一地的數據,邊往回塞邊打算去找宿主的時候,燕隼已經舉著小胳膊,戴著穆瑜送的勳章,目光炯炯坐著冰滑梯往下飛了十好幾次。

在對滑滑梯的渴望下,他還再一次突破自我,學會了相當複雜的“再來一次”。

足足四個字,一口氣說完,字正腔圓清清楚楚。

……在原世界線裡,燕母在直播授課中展示她那套嫻熟優雅的育兒技巧,對著一堆識字卡片,溫柔又耐心地教了十數天,也沒能讓燕隼做成的事。

穆瑜教會了小雪團喊“再來一次”,也教會了小雪團玩冰滑梯。

燕隼不肯每次都被抱上去,一見穆瑜走路多了,就繞來繞去地抱他的右腿,像個貼身小掛件,摘都摘不下來。

所以穆瑜就把小雪團送到高高的台階前,然後繞回來,在滑梯下麵等。

滑梯在磕碰摩擦下會有冰的粉末,一隻沾了冰末末從天而降的小雪團,看起來就像個風馳電掣的糯米糍,興奮地一路直奔家而來,飛進最暖和安穩的懷裡。

直到小家夥徹底玩累了,不再忍不住偷瞄大滑梯的頂端平台,穆瑜才蹲下來,幫他拍淨身上的冰粉。

拍打羽絨服的力道很輕柔,像陣暖和的風。燕隼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做什麼。

燕隼也伸出手,學著穆瑜的動作,幫穆瑜小心地輕輕拍。

他光顧著玩,每次滑下來都會被穆瑜穩穩接住,那些冰的粉末也順理成章,大半都落在了那件休閒款的外套上。

燕隼想偷偷嘗一口,被穆瑜發現,拎進懷裡抱住了。

小雪團立刻忘了冰粉好不好吃的事,把腦袋往那件外套裡麵埋,側著凍得泛白的小臉,很輕很小心地貼貼。

換回了乾淨的羽絨服,他還是對穆瑜這件外套格外依賴,一有機會就想去摸袖子和衣擺,攥到手裡就不鬆開。

係統抱著從穿書局資料庫借來的《養崽百科》,找到了相關定義:“宿主,這件衣服是燕隼的安撫物。”

穆瑜抱穩往他懷裡拱的小雪團:“安撫物?”

“讓他感到安全的物品。”係統嘩啦啦翻書頁,“避風港,安全基地,用來抵抗分離。”

書上還說,一般情況下,一到兩歲的孩子需要安撫物,是為了代替父母所賦予的安全感。三到五歲的孩子已經逐漸脫離此類需求……但係統決定不管這一句。

“代替”父母賦予的安全感,前提是有安全感。

要抵抗分離,前提是有一場實在太好、好到叫人畏懼分離的相聚。

係統回過神,聽見穆瑜同它道謝,後台叮咚一聲,又收到了一筆讀書基金。

係統在一瞬間無比確定了存款絕對是自己的安撫物:“啊啊啊啊宿主QAQ!”

穆瑜笑了笑,換了隻手抱穩小雪團,右手輕輕甩開手杖。

他把外套的拉鏈拉開了一部分,方便威風凜凜的小英雄拽住安撫物。

玩瘋了的小家夥睡得飛快,小腦袋紮在他肩膀上,凍得冰涼的小臉貼著他的頸側,還不舍得鬆開外套的半片衣領,

係統熱淚盈眶地炸了一會兒,看到穆瑜的手杖,激情流動的數據頓了下。

它又想起剛才看到的內容,飄在宿主身邊,猶豫半天,小聲問了一遍。

“腿傷是不是因為那部電影?”

穆瑜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抱著小家夥,停下來想了想:“應該不會。”

係統愣住了:“……不是嗎?”

“不是吧。”穆瑜和它合理討論,“我後麵還演了很多部戲,腿都是好的。”

係統:“……”

……好有道理。

它宿主是最年輕的三金影帝來著。

穆瑜演過古裝戲、演過動作戲,騎過馬打過架,在房頂上一鏡到底連跑帶摔,在媒體描述中據說敬業到“踩過影視城的每一個屋頂”。

也不能第一部電影演完就瘸了,從此以後就隻接腿瘸的角色吧。

係統之前還生了半天的氣,對著一堆數據碎片,有點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拚起來。

……還是很嫌棄。

皿。

穆瑜給它小紅花:“謝謝。”

係統轉為狂喜,舉著小紅花去工作群炫耀八十條,才想起來問:“宿主要謝什麼?”

“刪掉了那個采訪。”穆瑜想了想,“我的確不太喜歡。”

係統又有點發愣。

它的確很少會見到穆瑜這樣的宿主。

穆瑜說出的話,總會有種坦然寬容的平靜,不論是在描述某件事、某個人,還是分析自己。

他的情緒波動範圍很小,不激烈,負麵值很低,沒有探測到嚴重的心理陰影——這是種極為可靠和有安全感的特質。

隻要跟他在一起,不用特地做什麼,所遭遇的負麵因素就會被從容接納和消化。

就像穆瑜和係統聊天,他坦然說出自己不喜歡這個采訪,倒不是會因此陷入什麼痛苦的往事回憶,而是另外的原因:“我在采訪裡表現得不好。”

係統:“……”

它覺得它的宿主哪裡都好,就是對自己太過嚴格了:“宿主,您不是站在那個老——”係統把東西兩個字咽回去,“旁邊,什麼都沒說嗎?”

係統雖然生氣,但也把采訪看得很仔細。那時候的穆瑜才十七歲,站在所謂的老師身邊,蒼白瘦削,鬱色未退,多半還沒從“黑天鵝”的角色裡徹底脫離出來。

記者的話筒都不好意思往那邊遞,生怕再吵一點,就給人震散架了。

後來穆瑜登頂,把第三座影帝金杯接在手裡,漫天花雨。媒體盤點過往時還多有感慨——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在戲中一鳴驚人、瀕死絕望的“黑天鵝”,被毫不留情摁在戲裡活了十年,倒磨出一身溫寧從容的靜水流深呢。

係統又想替當時的穆瑜說話,氣鼓鼓反駁:“宿主,你那時候好帥,評價要尊重客觀現實的。”

穆瑜尊重地想了想,還是客觀點評:“是好帥,但表現得一般。”

他說:“該說點什麼的。”

係統還要再反駁,被宿主拉著一起玩拚拚樂,對著已經不能播放的數據碎片一通亂擺,拚成棵鬱鬱蔥蔥的挺拔白楊。

穆瑜把拚拚樂成品塞進了相框,托係統幫自己找個合適的地方掛起來。

係統抱起相框奔著衛生間就去了。

它忘了問宿主想在那個采訪裡說什麼,把相框掛上,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穆瑜的手杖戳散了一個少年隊員正玩命嘗試的3A。

高益民的成功刺激了不少人,沒人再管什麼節目錄製,這些少年隊員都練瘋了,連滾帶爬地咣咣往冰上砸。

穆瑜的手杖橫攔,穩住趔趄的少年隊員,推回直立位:“這不是捷徑。”

手杖的落點精確力道極準,不輕不重抵在冰刀刃前,卡著點冰的角度,將人從從容容鎮住。

穆瑜還有餘力分心,給睡得軟綿綿熱乎乎的雪團換個姿勢——這邊的燈光給的過足,冰場上亮如白晝,太影響小孩子補覺了。

那個少年隊員神色冷沉,焦躁得一身戾氣:“你懂什麼!”

高益民那個傻子藏不住話,他知道是這人教會了高益民3A,但就算是再厲害的教練,也幫不了他們。

沒人幫得了他們,隻有他們自己。沒有捷徑,隻有玩命的練、榨乾彆人不用的時間、吃彆人吃不了的苦,這些已經解脫了的大人——

“不要被‘吃苦’這件事誘惑。”穆瑜說。

少年隊員倏地滯住,匪夷所思抬頭,看著他。

“這不是捷徑。”

穆瑜收回手杖:“是陷阱。”

那個采訪播出後,有至少兩到三年的時間,表演類啟蒙教學都嚴重走了不瘋魔不成活的彎路。

彎路的影響是在多年後展現出來的。

那些被硬塞進虛擬空間的孩子,無一例外的拿到了極高的表演分數,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可在畢業後,這些人中卻有近九成選擇轉行,放棄了演戲。

甚至有人激烈拒絕接觸與之相關的一切——這種並非出於自主的強烈熱愛和追求、被驅趕著為了靠近成功而玩命的“吃苦”,並非超越他人的捷徑,而是夢魘。

一場“豁出命吃苦就能贏”的荒謬夢魘,透支靈氣,透支熱忱。多年後深夜獨坐,掌中空空,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開心。

“……你少花言巧語。”那個少年隊員咬緊牙關,向後退了退,“我們都知道你的事。”

“你拿我們當展品,隻是為了表現你有多厲害——你要提升評級,不然等綜藝結束,你出去就是D級了。”

少年隊員沒出過溫室,但他們的父母都會說,也知道這些:“到時候你就慘了,不能吃好的穿好的,不能住好地方,車牌都是D牌。”

D牌的限製非常多,不能購買高價車,在7:00到23:00間不能進入核心城區,甚至不被一部分高檔停車場接納。

穆瑜看過係統查到的資料,和係統討論:“買一輛電動車怎麼樣?”

係統抱著好厚一本評級保衛計劃:“……?”

它知道穆瑜一向非常隨遇而安,但也沒想到會隨到這個地步:“宿主為什麼要買電動車?”

“騎自行車會腿疼。”穆瑜如實說,“還很累。”

他不是那種熱愛健身的類型,要是在他騎自行車的時候有人開車追著他撞,他騎累了多半就停下,隨便對方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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