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養炸毛超凶小童星(2 / 2)

重金屬少年主唱回了家,臉也洗了、文身也洗了,彆彆扭扭買了一身襯衫長褲,捧著大桶爆米花蹲在彆墅的觀影室裡。

這人是勞模嗎為什麼拍了這麼多,他盯得眼睛都花了、睡了好幾覺,看了一個月都沒看完。

還有這人怎麼腿沒好就進組,為什麼不讓人去探望,為什麼不收他的賠禮。

進組也就算了,為什麼不招司機不招生活助理。

為什麼不招助理不招助理不招助理。

怨念快把房蓋掀了的前·重金屬主唱,又把那部賽車的電影看了一遍,再次哭成狗,並在網上狂噴說是綠幕特效的黑子。

【找茬評論:算了,又來一個毒唯。】

【商遠:老子就毒唯了怎麼著。#穆影帝實至名歸#】

【找茬評論:你說是真開車就真開車,你開過超跑嗎?那是保時捷918spyder,起拍價110萬美元,配備雙電機……】

【商遠:。】

配圖是一張寫著“老子就毒唯了怎麼著”的紙和車庫裡的保時捷918spyder,旁邊還停著科尼塞克和法拉利。

【想起沒打tag的商遠:#穆影帝實至名歸#】

【找茬評論們:……】

賽車那部電影裡,必須要內置拍攝那種鏡頭不算,穆瑜是真的全實景無替身親自開的車,商遠比任何人都能肯定。

那部電影也是一貫奔著拿獎去那種公路文藝片的調調:相聚,分散,遠行,彆離,抬手摘雲低頭看水,賽車轟鳴著飛馳,輪下是蜿蜒的六盤山路,通往看不到的遠方。

商遠重新去查了資料。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受刺激、反應那麼大了,因為穆瑜演的那個角色原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是穆寒春。

痛苦嗎?不知道。

沒人知道演自己的父親、演為了送給自己一份生日禮物而死的父親,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穆寒春在賽道上意氣風發,摘下頭盔和妻子相擁。

穆寒春在醫院彌漫著消毒水氣息的走廊裡,夫妻兩個滿心歡喜滿心期待,疼愛地撫摸那個藏起來的小生命。

穆寒春和飆車的速度完全不符地、有點靦腆地溫聲笑,說想送兒子一個禮物。

穆寒春的車消失在一片火海裡。

峰景傳媒,但凡有一個人還他媽算是個人,都根本不該讓穆瑜來演這部電影。

好像總有一些看客,沒有接受“某件事就是沒有人能夠負責”的能力。

他們就是不認可一件事痛苦、慘烈、遺憾,又的確無能為力。他們是看客,事情和他們無關,但他們必須要抓出個可以被當作靶子的罪魁禍首。

……而故事裡隻剩下一個乖乖等待著爸爸媽媽回家,乖乖等著自己三歲生日禮物的男孩。

於是,就像所有希望故事更跌宕的看客所期待的那樣,網絡上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段錄音。

這份錄音成了“穆寒春的兒子”的原罪。它被傳出來的時間非常早,早到那時候穆寒春的兒子也隻有六七歲。

還隻是上小學的年紀,被不懂事的同學嘻嘻哈哈喊“喪門星”的穆瑾初就已經必須獨自麵對,這份流傳過廣的錄音帶來的全部影響和後果。

而事情的另一個仿佛隱形了的主人公,竟然離奇的失去了全部操控輿論的能力。

壓不下時而飄上來的熱搜,攔不住去放學路上堵穆瑾初的記者,阻止不了任何人對穆寒春的惡意批評和揣測……

“商先生!”

禿頭評委心中陡然一寒,他終於意識到商遠要求錄像的用意,急著打斷:“抱歉,你這話已經帶有了明顯的指向性,我認為——”

“你沒指向性。”商遠踩住他的轉椅,“你沒不要臉,沒求著峰景傳媒送你來混節目,沒內涵人堂堂正正十三歲小孩。”

禿頭評委被他噎得臉色慘白:“……”

“商老板。”峰景傳媒跟來的負責人上來圓場,“時間晚了,先讓節目組安排大家休息吧。”

負責人神色客氣,說出來的話已經隱含威脅:“人多嘴雜,萬一鬨大了,對你影響也不好……”

“我就是來鬨大的啊,我要錘那個錄音被修改過,你們趕緊給我買流量,黑紅都行。”

商遠來參加節目就是為了這個,不以為然聳肩:“我是我偶像毒唯。”

峰景負責人幾乎氣結,死死咬著牙,抬頭看向現場導演:“貴節目組就這麼看著嗎?!”

現場導演心說鬨大了流量多了對我們有什麼壞處:“啊,對。”

導播被推過去給選手們分房間住,現場導演對控場這種事幾乎已經徹底自暴自棄,正吸著氧氣打消消樂。

聽見對方質疑,甚至沒心沒肺打哈哈:“貴公司送來的練習生把不該說的往外說,貴公司送來的導師當眾下我們的臉,我們不也就是看著了嗎……”

“就算鬨大了,對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好處!”峰景的負責人被頂撞得越發惱火,聲音壓得也不如之前低,“當時那輛車就是由穆寒春駕駛的,這一點完全經得起任何調查!”

商遠追星追得人儘皆知,這兩年他是自己不唱了,改寫詞寫歌到處送,給他偶像寫了少說能有十幾首。

峰景傳媒想封殺還封殺不動——彆說這兩年公司威懾力下滑了,就算最火那會兒也封殺不動。

怎麼封殺?每次一有新歌發出來,立刻能看見一批人鬨哄哄帶tag轉發#穆影帝實至名歸#。

每一個都是憑實力熬出頭的流量大戶,粉絲堅實黏性極高,有不少自己就開工作室,都用不著看資方臉色。

有關當初那段錄音的事,峰景早就懷疑商遠手裡抓到什麼證據了。這次看他動向不對勁,特地派知道內情的人來盯,果然沒好事:“你執意要查清楚,是認為這是什麼好事嗎?!”

商遠幾乎想看看這人腦子裡裝的什麼:“這和好事壞事有關嗎?”

“真相是什麼,查出來,水落石出。”商遠說,“天理這玩意,還和好壞有關嗎?”

峰景的負責人幾乎是嗤笑:“商老板。”

商遠不怕練習生跟選手聽見,恨不得多點人一起吃瓜、一起吃他安利,典型的毒唯思路入腦,已經沒救了。

但節目組好歹還沒瘋到那個程度,雖然看起來非常放任自流,還是連轟帶趕地把一群豎著耳朵的選手推上樓,分好組塞進了房間。

被淘汰的選手送出彆墅各回各家,反正評委看起來也沒什麼能力打分了,節目組直接自行淘汰了表現差到“居然真像個素人”的選手……無疑,這個分類裡不包括聞楓燃。

人已經清場得差不多,負責人索性也不再避諱,直接把話攤開了說:“你是想證明,穆影帝這些年都是個笑話,是嗎?”

商遠的臉色驟沉:“你再說一次。”

“不是嗎?你想證明錄音是假的,穆寒春不該為當初的那場意外負責……對吧?”

負責人問:“那穆瑾初這麼多年都在乾什麼呢?”

商遠沒想過這個,他呼吸不受控製地粗重了下,喉嚨動了動。

負責人笑了笑:“一個笑話,對嗎?”

他是林氏雇來的談判專家,知道怎麼尋找軟肋和激怒對話者、逼對方在暴怒中自亂陣腳:“這些年來,穆影帝都活在外界的指摘和議論裡——”

“很多人都說,他父母的死是因為他不懂事。”

“說他明知道父母從事高危工作,卻還是鬨著要禮物,才會導致所有壞事的發生。”

“說他的養父之所以受傷,全是他父親盲目自信導致的結果,這種失誤對穆寒春而言,本來完全不該發生。”

“說他這輩子都要還債、都要贖罪,欠林家的他永遠都還不完。”

“不論他自己是怎麼想的,這些聲音都持續存在。而他以犧牲身體為代價的、高強度的工作,也證明他並非不受影響。”

負責人說:“他現在終於解脫了,得以隱退過平靜的生活。然後你強行把他扯回這個環境裡,逼他揭開傷疤,告訴他這些年都是笑話,是他自己不信任他的父親——”

商遠動了手。

準確的說是動了腳,他重重踹了一腳禿頭評委那個椅子,轉椅驚天動地地撞上那個負責人再連著兩個人一起撞牆,轟的一聲。

經紀人幾乎是嚇得呆住了,隨即回過神,撲上來想攔,幾下都沒能攔住。

禿頭評委整個人都縮得不敢動,像個剝了皮的鵪鶉蛋,臉上一片青一片白。

負責人隻管拿錢辦事,心知火候已經差不多,隻要再激得商遠當眾打個人,情況就能惡劣到難以收拾。

當年的重金屬樂隊主唱脫了那身皮,用西裝革履的精英範藏著,其實內裡還跟當年一樣,骨子裡依然有壓不住的暴力因子。

商遠瘋起來沒人攔得住,唯一能攔得住他的人,也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是他自己不信任他的父親。”負責人慢慢地說,“他是穆寒春的兒子,兒子該是最相信父親的人,可他卻接受了父親會違規操作賽車的可能性……你覺得他能承受這個嗎?”

商遠的眼底已經隱隱充血,甚至隻是張了下嘴,都沒反駁“你他媽瘋了吧那是個才三歲的小孩”。

是人都知道這完全就是歪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那又怎麼樣呢?

“穆影帝隱退的時候,身體和精神狀況已經都很差了。”

“你這麼刺激他。”負責人說,“不怕他出意外嗎?”

商遠死死盯著他,嗓音陰冷:“你、他、媽、找、死。”

負責人未必是在找死,但至少也是在找揍——這些話的確會在網上出現,這個事實會讓這些話變得更欠揍,更讓人憋屈和惱火,更容易失去理智。

比如商遠,比如遠處那個不如索性一起處理了的紅毛小子……這種時候講道理的**已經極限趨近於無了,隻剩下最簡單的念頭。

負責人算了算這次林氏給的價碼,不打算真把自己陪進去,扯過禿頭評委當人肉盾牌。

沒等他暗中打開錄製設備,就聽見身後有人出聲:“商遠。”

已經被拎起來的轉椅幾乎是讓這一句話生生刹住。

商遠大口喘著氣,胸口激烈起伏,整個人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有些僵硬地遲緩抬頭。

“你……你怎麼,怎麼沒走?”商遠慌得差點把轉椅藏褲兜裡,生硬地壓低聲音,“我們——我們談些事,談的不太愉快,跟你沒關係……”

那個紅毛小子的經紀人緩聲說:“穆先生知道這些事。”

商遠幾乎被這句話定住了。

他的喉嚨動了動:“……什麼?”

“看起來並沒出什麼意外,身體健康,狀況良好。”

那個經紀人笑了下,神情很溫和:“穆先生是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理智的成年人。”

不知道為什麼,但看見這人做出熟悉的動作,就這麼垂下頭笑的時候,商遠差點一嗓子哭出來。

跟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沒關係……就是純粹的、毒唯粉絲的、劫後餘生的那種恍惚。

即使對方不承認自己是穆瑜,不承認自己是穆瑾初,隻願意當一個叫“莊衍”的經紀人。

商遠盯著這個經紀人懷裡看起來已經掙紮了好幾輪的紅毛小子。

小子比他還瘋,這會兒都沒緩過來,手裡不知道抄了個什麼……哦,是一個轉椅被掰折了的杆。

商遠不甘示弱地掰了掰那個轉椅,發現完全掰不動。

……可惡啊。

對方打了個手勢,稍作示意,給他往停車場畫箭頭。

商遠手忙腳亂把正在玩命掰轉椅杆的手收回來藏好:“哦哦。”

在圈內多年,潛台詞還是看得懂的,比如這個示意,結合場景的大概含義就是“做個好示範不要教我的藝人在公共場合打架順便把這玩意拎走”。

商遠走了幾步才折回來,把負責人和禿頭評委提著領子往外拖。

禿頭評委早嚇得不能動,負責人還沒弄清出了什麼變故,試圖掙紮,被他一腳踹沒聲了。

這種畫麵應當有年齡分級,穆瑜沒來得及阻攔重金屬商業精英出手,但至少及時抬手,擋住了血紅冷酷大野狼的眼睛。

大野狼:“……”

重金屬:“……”

係統趁亂一口氣叨了那個負責人十八下,殺回來:“宿主!”

穆瑜被一群人和統憂心忡忡盯著,看著係統努力藏起來的情緒探測儀,幾乎有些啞然:“真的沒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兩個世界小部分存在差異,大部分完全平行,最典型的表現就是天賦——在虛擬空間裡的無數次體驗和打磨,才會有那些呈現在大熒幕上的完美表現。

而這個世界無法體現出打磨的部分,於是這種級彆的演繹和表現,自然也被認定為是近乎神跡的天賦。

說玄乎點:那些天賦驚掉下巴、進境一日千裡,讓人懷疑是老天爺喂飯吃的人,說不定不是老天爺的功勞。

說不定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在苦哈哈玩命自己做飯自己吃。

除此之外……還有小部分不是那麼影響主線的差異。

就比如,在決定退圈的當天,穆瑜其實就得知了當初的真相。

錄音不是偽造的,但被修改過,是用另一段錄音疊加了出車禍時的音頻。

事實上,穆寒春完美地完成了送給兒子的禮物,那段精彩無比的視頻被他的愛人完整錄下,隻可惜一起毀於那場車禍。

而車禍的原因,是一輛媒體車在錄製時為了搶鏡頭角度,擅自超車,導致穆寒春不得不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緊急避讓。

至於林飛捷為什麼要偽造錄音……原因很多。

比如為了解釋為什麼兩年沒有去接穆寒春的兒子,比如那家媒體其實也是林氏注資,比如為了營造一個良好的企業形象……總之,偽造錄音有百利,唯一的那個“害”是有損穆瑜少年時的身心健康成長。

誠然,即使是穆瑜自己在那一刻,回頭自省時也不得不承認。

他之所以無條件接受林家對他的安排、之所以不知疲倦宛如機器般地向前走,的確有那段錄音的影響。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穆瑜也並不是會拿著三座影帝金杯,回頭去質疑自己“被利用被欺騙”的人。

即使他的確生活在那種環境裡。

的確有人喊五歲的穆瑜“喪門星”、有人寄給七歲的穆瑜賽車殘骸,祝他早日和父母團聚。

十歲的穆瑜依然不被允許在鏡頭麵前坦然活著——那天林家錄家庭綜藝,恰逢穆寒春的忌日,在那些人的概念裡,穆瑜或許該在昆侖天路上磕長頭或者一跪不起。

十五歲那年,林飛捷放下未經他簽字就已生效的退學通知單,穆瑜想要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抬頭時眼裡是林飛捷手臂上的大片燒傷疤痕。

每一次穆瑜試圖說出自己很累,作為回答的都是那場事故,都是那些猙獰的暗紅色傷疤。

……即使的確這些事都在不斷地發生,但穆瑜依然覺得,他總不能再否認自己。

一切都在被否認,他的人生在被持續地否認,老師否認、養父否認,無數個聲音在否定他。

總不能連他都否認自己。

小狼崽氣得還在不停發抖,有好幾次,聞楓燃其實差一點就衝上去了——但老師攔住他的力道實在溫和而堅定。

穆瑜攔著他,很認真、很溫柔地強調,自己並沒有真的因為這些事而受傷,自己受傷是因為一些彆的原因,比如太累了。

比如太累了,但沒關係,小老板不用管我。

如果你衝上去,我也可以直接坐在地上。

氣到腦子一片空白、耳朵裡隻剩尖銳耳鳴的、完全不敢動隻敢牢牢撐著老師生怕老師誒呀摔倒的血紅狂暴大狼人:“……”

穆瑜笑出來,低頭揉炸開的小紅毛毛:“好了,怎麼這麼氣。”

瞬間縮水的血紅小狼崽悶不吭聲地抱住他,低著頭吭吭唧唧,試圖把老師趕緊叼回房間去休息,不留在這個漏風的破大廳。

穆瑜答應回去,但沒有找到手杖,把手搭在他肩上:“幫我一下?”

聞楓燃搖了搖頭,直接蹲下,把穆瑜背起來,沿著台階往上走。

少年瘦得肩骨鋒利,這會兒掂量著勁小心翼翼背著他,生怕硌到顛到,仿佛一不小心老師就碎了。

……

漏風的破大廳門外,商遠一手拎著一個人形物體,還在往裡麵看。

經紀人確認了兩個人的生命體征,看著一言不發、沉默冷冽不怒自威的老板,還有點膽寒,哆哆嗦嗦:“遠哥……”

商遠後悔到說不出話:“我當初怎麼沒想到能背他?”

經紀人:“……”

經紀人:“啊?”

商遠煩躁地用力抓了把頭發。

商遠問:“我現在重新出道,去當練習生還來得及嗎?”

經紀人:“啊???”

商遠盯著手裡的幾根頭發絲。

他想把這玩意染成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