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養超乖聰明小機器人(2 / 2)

能讓這個小廢物變成小怪物,那個人說不定真知道怎麼讓小機械狗自己變身、怎麼讓機械蜻蜓自己飛,怎麼讓掃地機器人在睡覺的時候工作。

蒲雲杉並不介意當一個會魔法的、超級酷的小怪物,但他是小機械師,小機械師要講科學:“我隻是拆掉了一個模塊。”

蒲雲杉摸了摸貼著胸口的小鑰匙。

……而且,導師先生是被他連累的。

因為他還是小灰石頭的時候,太虛弱、太不結實,一碰就會碎掉了。

所以導師先生帶他回到了過去。

二年級的小機械師蒲雲杉,數學每次都是一百分,能算得出這個簡單的數學問題。

他不再是小灰石頭、小機械樹,回到了八年前。

導師先生也是八年前的導師先生,所以年紀當然也變小了。

除了一顆不回去就要碎掉的小灰石頭、一棵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狀的臟兮兮小機械樹,大概沒人會想回到過去,重新再上一遍學。

上學已經很辛苦了。

至少二年級的小機械師蒲雲杉是這麼認為的。

一旦上學,他就要聽課、寫作業、不停收拾被其他人故意弄亂的東西,要被機械老鼠沒完沒了地偷走橡皮和鉛筆,還要格外提防機械老鼠不咬自己的書。

因為以前有人不準他反抗,不準他拒絕,蒲雲杉其實還要每天留下做值日。

蒲雲杉控製不了機器人,所以一直都是自己掃地擦黑板、自己擺桌子,自己搖搖晃晃地去打一盆水,來往地上一點點灑的。

蒲雲杉一直以為上學就是這樣,所以也下定決心,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一定要自己處理。

導師先生也一定很辛苦,他是小機械師,可以自己解決遇到的麻煩。

“你們欺負我可以,我會和你們講道理,會、會反抗你們的暴力。”

蒲雲杉攥了攥拳:“但你們不能說導師先生。”

那孩子根本沒心思聽他說什麼,還在用力搖晃自己的機械筆。可不管他怎麼拚命用腦子想,機械筆都紋絲不動。

那孩子氣得抓起機械筆就砸他:“你把我的筆弄壞了!”

“我沒有,這個還能裝上。”蒲雲杉的機械手有自動護衛模式,不等他反應,已經穩穩抓住了那支機械筆。

蒲雲杉找出小螺絲刀:“我自己就可以裝,這個很簡單……”

這種反應對氣急敗壞的孩子來說幾乎是嘲諷,那孩子氣得要命,撲上來揪住蒲雲杉的領子,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

穆瑜站起身。

幾個埋頭苦讀的教授瞬間緊張,齊刷刷抬頭。

“宿主!”係統連忙在後台提醒,“我們要試著放手,讓小雲杉樹自己應付一次的。”

這也是穿書局圖書館的《教育寶典》裡講的,最優秀的教育小朋友的方法,應當是足量引導、適當放手,讓小朋友自己去應對和解決問題。

穆瑜和係統也討論過,認為的確有道理,於是係統就領到了“隨時提醒宿主適當放手”的任務。

穆瑜也還記得這件事:“是最優秀的教育方法。”

係統其實也急,一邊攔著宿主,一邊忍不住看方框:“對、所以,所以我們——”

“有一點遺憾。”穆瑜溫聲向係統道歉,“我們可能做不了最優秀的那一批家長了。”

係統怔住。

穆瑜收回心神,向幾位教授致歉:“我忽然有急事,需要離開一趟。”

教授差一點就喜形於色:“請隨便離開!!!”

係統:“。”

“沒問題,你儘快去辦事,三天——三天或者一個星期,能辦完嗎?”

教授們起碼要用三天時間討論那十頁內容,估計還不能睡覺,才能把所有細節都融會貫通。

一群大機械師非常緊張,生怕穆瑜現在來個抽查或者隨堂考試,起身就把人往外送:“慢慢辦,不著急。”

穆瑜要做的事大概用不了三天,但還是禮貌道謝,取出飛行器的鑰匙。

“遙控器!”那幾個教授看見按鈕,立刻眼睛放光,壓低聲音討論並暗中拍照,“這就是遙控器!”

“聽說是紅外線配合電路編碼。”“那是短程吧?這個一看就是長距離,這本書上說是電波。”“電波居然可以不通過線路傳播。”“理論上是可以的,隻是還沒找到應用方法。”

身為大機械師的教授們低聲交頭接耳並暗中拍照,“反正不用接觸、不用意識就能控製,特彆安全……”

穆瑜按下遙控器的按鈕,一台飛行器迅速響應,車燈伴隨著嘀嘀聲亮了兩下,精準懸浮在窗外。

一群大機械師仿佛看到了魔法:“啊!!!”

係統:“……”

在一群大機械師激動的目送中,年輕過頭的大機械師導師駕駛著飛行器,盤旋數米後驟然挑高,消失在了機械學院附屬的小學的方向。

/

蒲雲杉還被按在地上。

他完全沒摔疼——來上學之前,他和導師先生一起改造了機械肩胛骨,現在那上麵不止有可以放小煙花的裝置,還有一個很敏感的水平儀。

隻要水平位置忽然變化,就說明他摔倒了,機械肩胛骨就會立刻啟動衣服裡的安全氣囊保護他。

所以小雲杉樹一點都不疼,隻是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抿著泛白的嘴唇。

“請你放開我。”蒲雲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晰、明確,“我沒有要和你打架。”

“誰要和你打架!我是要揍你!”那孩子總算找回了麵子,洋洋得意,“蒲雲杉,你的膽子好大,你忘記你的手腕是怎麼碎的了,是不是?”

蒲雲杉的臉色無聲白了下。

那孩子攥著機械筆就在蒲雲杉的衣服上亂畫。

這個世界可以用意識屏蔽疼痛、愈合傷口,可以隨意用機械替換人體。

這樣的思維方式下,也就間接導致了許多孩子從小就對“弄傷彆人”、“把彆人弄壞掉”這件事不以為然。

畢竟壞了就換成機器的,有時候還比原裝的更好用。

蒲雲杉的手腕碎掉,是因為偷偷把小蜻蜓帶到學校去玩,被其他人發現,又說什麼都不肯交出去。

因為實在沒有路可以走,蒲雲杉從窗戶跳出了教室——僥幸,他沒有掉下機械樹,但還是摔碎了右手的手腕,還摔斷了一根肋骨。

把蒲雲杉逼得跳下去的人裡,那孩子隻是跟班,此時卻也得意地把威風算在自己頭上:“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蒲雲杉用機械手攥住那支筆。

他太瘦弱、也太矮小了,自己的力氣不夠,又尚且不能熟練完美地操控機械手。

這時候其實應該向距離最近的老師求救——穆瑜特地在小鑰匙上裝了個緊急呼救裝置,一按就會用震耳欲聾的音量大聲響。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老師不在班級裡,但也多半都在辦公室,聽到警報聲就會趕過來。

但蒲雲杉不被允許求救的時間太久了。

在這種情形下,小灰石頭的數據庫明顯有些遲滯,沒能立刻想得起來。

等他想起來的時候,脖子上掛的小鑰匙也被扯走了,得意洋洋地被人捏在手裡甩來甩去。

“快說!”那孩子大聲喊,“說你是小怪物,你那個什麼導師是大怪物!不說就揍扁你!”

蒲雲杉吃力地告訴他:“我不會說的。”

他可以是小怪物,但導師先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大人。

他絕不會說導師先生的壞話。

那孩子揮著拳頭就要砸他:“說!快說!你弄壞了我的機械筆,給我道歉!”

蒲雲杉請導師先生幫忙指導,和舉著拳擊手套的小蜻蜓模擬過很多次這個環節,交叉雙臂牢牢架住他的胳膊,堅定地回答:“我不說。”

“我是……正當防衛。”蒲雲杉的力氣太小,吃力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而且,我也……沒有弄壞你的……你的機械筆。”

“我不會……向你道歉。”

他堅持著說:“我是機械師,我隻是拆卸了它……”

蒲雲杉其實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應當牢記小蜻蜓的話,從一開始就“先下手為強”的。

但他還是錯過了很多寶貴的機會,又沒有提起足夠的警惕——他沒有提前預判到對方會突然動手。

但也沒關係,小蜻蜓說了,他是會自行升級的小機械師蒲雲杉。

隻要他認真反省失敗、找到錯誤和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並且記牢,下一次他能做得更好。

等下一次,再遇到這種事,他就不會再犯這些錯誤了。

他要先撲上去把對方按在地上,或者也像這樣坐在對方身上,然後再講道理。

導師先生說了,這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這些孩子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知道平時頭都不敢抬的小廢物,今天居然敢頂嘴、敢還手了,氣得要命:“你等著——你以為你會使壞,我們就怕你了嗎!”

蒲雲杉咬緊牙關,他現在的狀況太劣勢,但還是有一點機會,是和院子裡的仿真忍冬花藤學的。

花藤絞住壞人往排水渠裡塞的時候,那些壞人不論多強壯、多威風,都什麼辦法也沒有。

蒲雲杉就地滾了一圈,不由分說地扯著對方死活不鬆手,兩人一起滾在地上。

兩個人撞歪了不少桌椅,還重重撞翻了一張桌子。

動靜太大,老師被從辦公室引過來,一見眼前的情形就立刻喝止:“快鬆手!彆打了,都快站起來!”

一邊說著,老師已經快步過去,把兩個打得難解難分的孩子分開。看清其中一個,愣了下:“蒲雲杉?你怎麼也打架?”

“我沒有。”蒲雲杉也撞了腦袋,眼眶有點紅,但還是努力忍著不哭,鼓起勇氣解釋,“我……是正當防衛。”

老師頭疼得厲害:“什麼正當防衛?”

“我沒有要打架,我是想和他們講道理。”

蒲雲杉用力把眼淚憋回去:“他們誣陷我,說我弄壞了他的機械筆……”

“我表哥可是機械學院的學生!我讓我表哥來揍你!”

那孩子從沒被打得這麼慘,腦袋和全身都在桌腿椅子角撞得生疼,哭得撕心裂肺,攥著機械筆就往蒲雲杉身上砸。

他氣瘋了,下手也完全不知輕重:“我要揍扁你!還要讓我表哥用機甲,打爆你那個,那個大什麼什麼導師……”

話還沒說完,泛著冰冷銀光的、線條淩厲流暢的機械手,就攥住了那孩子手裡的那支機械筆。

由於尖銳的筆尖落點預判是蒲雲杉的眼睛,機械手自動啟動防禦模式,內部的微型液壓裝置稍一運轉,就將那支機械筆驟然生生捏碎。

扭曲的、撕裂的機械零件,嚴重變形,叮叮當當掉在地上。

老師:“……”

四周鴉雀無聲。

不少往常帶頭欺負蒲雲杉、今天因為家裡的嚴厲警告才勉強老實的人,這會兒也瞪圓了眼睛,嚇得臉色煞白。

他們從沒見過這種情形,不自覺地咽著唾沫,不斷往後退。

那孩子幾乎被嚇傻了,握著機械筆的手還停在原地,已經被那隻銀色的機械手擰住手腕一翻一擰,向背後反折。

這一係列動作電光石火,變化實在太快,老師幾乎還沒來得及動。

還在解釋事情始末的蒲雲杉,差一點就被自己的機械手拽飛,還沒回過神,已經把對方重重按在了地上。

老師:“…………”

“他們……現在,沒有汙蔑我了。”

小雲杉樹自己也嚇得不輕,單手按著那個慘呼不斷的孩子,劈裡啪啦掉著眼淚誠實承認:“我……弄壞了他的機械筆。”

老師看見了:“啊。”

小雲杉樹低頭看,眼淚因為這個動作湧的更凶:“我現在有打架了。”

老師:“啊……”

老師一時都不太知道該乾點什麼:“知、知道錯了嗎?”

小雲杉樹哭著用力搖頭。

他一點都不後悔。

這個人說導師先生的壞話,小灰石頭和小苗苗一致決定,要給機械手頒發一朵小紅花。

“那……請家長吧。”老師說,“蒲雲杉同學,你先——先把手鬆開。”

蒲雲杉聽到請家長就緊張,手上不自覺用力,被他按在地上的孩子瞬間鬼哭狼嚎地慘叫起來:“斷了!我的手斷了!”

蒲雲杉隻是想和對方好好講道理,並不想把人弄傷,立刻鬆開了手:“對不起,我——”

機械手有分寸,那孩子其實隻是太過驚恐、顧不上屏蔽疼痛,所以才疼得厲害,捧著手臉色煞白:“蒲雲杉,你完了!你哥哥一定會揍你,會罵你添麻煩,會讓你滾出學校!”

以前每一次都是這樣,來的人不會問緣由,所以他們才敢不由分說地欺負蒲雲杉。

更不要說這一次蒲雲杉竟然還敢還手,還敢弄壞他的機械筆!

……

蒲雲杉不說話了。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想要解釋的話和道歉都停在口裡含著,“我有錢,自己可以賠償、請不要給導師先生添麻煩”也沒能說出來。

老師忍不住皺了皺眉,碰碰他的肩膀:“蒲雲杉?你怎麼了,還好嗎?”

蒲雲杉晃了晃,半晌才抬頭,他的動作有些遲緩,像是個生鏽的小機器人:“我的……我的家長不會這樣做。”

“不會。”蒲雲杉說,“我不會挨打。”

可他頭痛得厲害,他的數據庫裡仿佛有數不清的幽靈文件,那些畫麵都有一個深色的、汙濁不清的黑影,格外真實地逼過來,像是要把他逼進牆角。

老師快步過去——其實老師們也知道大概的情況,也已經儘力轉圜,但這個班上畢竟還有太多他們這些普通老師惹不起的學生。

機械樹的勢力架構也是樹形的,上層勢力盤踞、根基深厚,一個守著儼然是塊肥肉的彆墅的孩子,幾乎是眾矢之的。

“蒲雲杉?你彆怕,我們不會告訴你哥哥……”老師試圖讓他從窗邊回來,“你不是換了家長了嗎?”

蒲雲杉機械地、幾乎是踉蹌著向後退。

他的視線沒有落點,但還是不停告訴自己:“我不會挨打,不會挨罵。”

他低聲重複:“導師、導師先生會來接我,我們會回家,小蜻蜓、小狗,我不怕,我是小雲杉樹……”

他用這個來對抗潛意識裡盤踞的陰影。

蒲雲杉其實還是有一點想快長大,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覆蓋掉這片看不清形狀的陰影——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

他刪掉了那些不該留下的內容,卻還是忘不掉那種在特定場景裡幾乎是窒息的,被扼住喉嚨的恐懼。

就比如現在。

他不知道怎麼覆蓋掉這個幽靈文件,怎麼在聽見“哥哥”的時候,停下幾乎是骨頭裡的戰栗。

然後他聽見格外熟悉的、溫和舒朗的純淨聲音:“您好。”

“您好。”飛行器的發動機聲停在窗外,巨大氣流掀得窗簾不住飄動,有清標挺拔的人,和窗外的風一起利落躍進來,“我是蒲雲杉的哥哥。”

蒲雲杉幾乎是睜大了眼睛。

他迫不及待地轉回身,轉得太猛,左腿絆得右腿摔了一跤,連機械手都沒反應過來要立刻撐住地麵。

穆瑜及時伸出手,把原地撲街的小雲杉樹穩穩當當抱起來。

他穿著藍底鐵灰迷彩的作訓服,腰間的機械戰術扣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碰撞響聲。

為提高任務者的代入感,穿書局其實提供所領角色的外形調整服務,使之儘量靠近任務者自身——隻是這種調整服務對影帝而言作用甚微,穆瑜罕少會特地使用。

但他接手“畢舫”這個角色兩次,意識又一度在s23世界發生碎裂,自身的數據在無形中,其實已經與角色發生交互。

就像化石樹,不知不覺間,就連屬於樹木的纖維,也會和屬於石頭的矽化物發生交換。

除了“變化”本身,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保證永恒不變,於是萬物變遷、滄海桑田。

十九歲的穆瑜,身形挺拔清臒,將作訓服挑得清標瀟灑。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單手抱著一個瘦小的孩子,步伐也很平穩,腳下幾乎見不到跛態。

合金手杖僅作借力支撐,行走間輕觸地麵,偶爾磕在漆黑的軍用戰術靴邊沿。

“我是蒲雲杉的哥哥。”

穆瑜抱著蒲雲杉,溫聲為貿然的打攪致歉:“我弟弟在學校受了委屈,我來替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