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1 / 2)

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巨大, 而紅色跑車張揚又紮眼, 幾乎每個從大樓正門出來的人都會下意識側目, 一時間形成焦點。好在外麵看不到車內的情形, 陸知喬雙手緊緊摳住背包, 半邊身子被擠得貼到車門上, 無處可避,隻能束手就擒。

“嗯?”祁言鼻音哼了聲, 伸手將她勾過來些。

天色已完全黑透,大樓內燈光刺目,照得門口範圍亮如白晝, 透過風擋可以清楚看見外麵的花圃,頗有種隨時會被人窺視的錯覺。

陸知喬輕輕掙紮了下,不料反倒被抱得更緊, 脅迫似的, 無奈隻好回答:“喜歡你的。”

曉得這人不聽到滿意回答不會罷休, 索性在這裡僵持,擔著被人看見的風險, 不如吃點嘴皮子虧,把人哄舒服了, 趕緊離開。

大概是看穿她意圖, 祁言有意逗弄,不依不饒道:“敷衍, 不信。”

陸知喬閉了閉眼, 決意豁出去, 於是偏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唇角,可還來不及退開,就被一隻手按住後腦,不受控製地深|吻上去。

微|灼的氣息流連磨蹭,從主動到被動,她腦子卻沒糊,趁呼吸的間隙又說了一遍:“喜歡你的……”

終於,祁言放開了她。

今天陸知喬沒化妝,隻描了眉毛,畫了細細的內眼線,否則剛才那一下子,祁言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粉底液和口紅。她嘴唇被吻得充血發紅,低低喘著氣,身邊人忽然拍了拍方向盤。

“他那車不值錢,買來第二天就貶值,我這是限量款,兩千多萬,老早用來收藏的,很少上路,二手比新車還貴。”

祁言摸了一圈方向盤,指尖停在中間車標上,輕輕摩挲,嘴角掀起深深的弧度,神情略顯輕蔑,但隻是一瞬,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轉頭,眨了眨眼:

“香車配美人。”

“你覺得豪車能代表一切嗎?”陸知喬臉色沉下去,聲音低冷。

也是剛畢業那年,她在外風吹日曬地跑業務,因為年輕漂亮,嫩得能掐出水,不乏有錢的土老板想要包養她。至今她還記得,那個表麵斯文的中年男人開著一輛破奔馳,嘴上說送她回公司,卻偷偷把她載到酒店門口,話裡話外儘是暗示。

——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用那麼辛苦。

——早晚也是要嫁人的,趁年輕,給自己積累些資本。

——隻要你願意,我給你買車,買房子,買什麼都可以。

當時她天真,不知道世上有種人叫做“斯文禽獸”,以為年紀大得能做她父親的已婚男人不會背叛家庭,也總覺得對方衣品和談吐都不俗便是可靠的,所以前兩句話她沒有聽懂,還當做是鼓勵。

最後一句,她才明白。

那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但天真不代表傻,她腦子很清醒,她隻是覺得惡心,如此卻仍要顧著禮貌客氣。生活容不下任性和熱血,即使她憤怒至極也不能跟對方撕破臉,至多以後不再有業務接觸。

多年以後回想往事,心酸猶在。

夜幕籠罩著整座城市,街上的霓虹燈與汽車尾燈交相輝映,遠遠望去一片刺目的紅。江城是全國最快節奏的城市之一,而這裡又是全江城節奏最快的地方,最忙碌的地方。

寫字樓裡的白領,商場裡的導購,大街上的外賣員。

有多少人在這裡討生活。

“老師?我看倒像是暴發戶。”陸知喬咬牙望著祁言,漆黑的眸子凜冽如冰。

她情緒有些失控,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麵對祁言時總是找不回原本的自己,屢屢處於劣勢,而這個女人輕易就能擊中她內心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生掰硬拽扯爛了,看儘她狼狽。

祁言僵愣著與她對視,手慢慢從方向盤上滑下來,眼睛裡的光熄滅了,自嘲地笑笑:“沒錯,我本來就是暴發戶的女兒。”

“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她噎住,頭緩緩低下去。

狹小的空間被靜謐吞噬。

大樓裡出來的人漸漸減少,偶有幾個經過車頭前,朝這邊張望。陸知喬撇開臉,疲憊地吐出一口氣,她想走,手在車門上盲摸了半天,沒找到機關。

“把門打開。”

祁言抬起頭,抓住她另一隻手,沒說話,意思明顯。

“打開。”她不耐煩道。

祁言說:“我們一起回去。”

“多謝,不用了。”

她掙紮,手腕卻被抓得更緊,耳邊傳來祁言低落的聲音:“彆走。”

“……”

“我說話欠妥當,冒犯到你和你朋友,對不起。”

從小到大,祁言被父母寵著,讓著,掌上明珠似的嗬護著,沒吃過半點苦頭,沒瞧過半分眼色,所遇到的最大挫折也不過是與初戀分手,她習慣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判斷周圍的事物,表麵上與人客套,骨子裡卻離經叛道。

簡單來說是另一種形式的虛偽。

近幾年有所收斂,但遇見陸知喬後,藏在完美皮囊下的靈魂總是蠢蠢欲動,一旦碰撞,就變得亂七八糟。

她今天做的事,說的話,幼稚得像個孩子。

因為在意。

“我們回去吧?”她聲音近乎懇求,卻也稍有克製。

僵持半晌,陸知喬臉色稍有緩和,嘴唇動了動,沒說話,調整了一下坐姿,原本朝著車門的膝蓋擺正,坐好。

祁言鬆了口氣,緩緩放開她的手,規規矩矩替她係好安全帶,眼神都沒敢亂瞟一下。

……

路上擁堵,提速再快的跑車也隻能老老實實地等,紅色實在太鮮亮,造型又奇異搶眼,停在十字路口也要被人多瞧幾下,兩個人坐在車裡,不敢開窗。

一路走走停停,誰也沒說話,冷靜下來後,陸知喬心裡的氣消了不少。

她相信祁言的人品,雖然目前還不夠了解,但這麼多年閱人無數,經驗使然,第一感覺不會錯。今天是驚詫變成驚嚇,她向來不喜歡在人群中高調,那會令她不安,心裡麵裝了太多事和情緒,五味雜陳,見著什麼都能聯想。

平常不顯露聲色,而今因為是祁言,這個從身到心都看|光她的女人,她在她麵前好像沒有秘密,於是惱羞成怒。

車子進入小區地庫,出奇順利,緩慢行駛到一處陌生的車位,穩當停進去,上麵掛著對應號牌。

陸知喬微微側過頭,欲言又止,恰好祁言抬眸望了一眼,似乎明白她所想,解釋道:“買了一個車位。”說完替她解安全帶,規矩不亂動。

手不小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軟軟的。

祁言一頓,慌忙收回來,裝作無事發生,陸知喬想著彆的事,沒察覺。

兩人下車,並肩而行。

位置離C棟不遠,走了不到一分鐘,進電梯,上樓,氣氛一直尷尬,她們始終沒講話,彼此卻互相用餘光打量對方。

“晚安。”

走出電梯,兩人異口同聲,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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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在練琴,陸知喬沒去打擾,脫掉外套進了廚房,拿出冰箱裡早上買的菜,腦中自動生成菜譜,其餘的情緒暫時被丟到腦後。

琴聲不知何時停了,次臥門開,陸葳趿著拖鞋出來,探頭探腦的,循聲跑進廚房,一把抱住陸知喬,嘴裡故意發出嚇人的聲音。陸知喬正在洗菜,冷不丁被嚇得一抖,就聽到身後的小妮子咯咯笑:“陸女士,你膽子好小哦~”

“沒大沒小。”陸知喬嗔笑,抬手撣她一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