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1 / 2)

總有老師要請家長 璟梧 12632 字 4個月前

近距離觀察, 男人有一副好皮囊, 模樣周正, 溫文爾雅, 整個人無形散發著溫柔的氣質, 眼睛裡流露出真誠的善意, 嘴角習慣性微微翹著,看麵相應該是個謙謙君子。

都說人不可貌相, 而人心隔肚皮,祁言見多了表裡不一的人,他們往往披著溫厚純良的皮, 內心卻是隻狡猾猥瑣的老狐狸。她凍住的笑容緩緩舒展開,麵子功夫做得很足,然後目光投向陸知喬。

陸知喬沒有絲毫驚慌, 反倒很坦然, 短時間內這兩人能遇到三次, 注定藏掖不住,與其遮遮掩掩惹人窺探, 不如大方些互相介紹。

都是成年人,懂得分寸。

“溫叔叔, 那是祁老師。”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女兒伸著脖子喊了一聲。

祁言臉色微變,陸知喬笑了笑, 很自然地補了句:“也是我朋友, 祁言, 就住在對門。”說完看向祁言,“我朋友,溫子龍。”

男人驚訝點頭,主動伸出手:“祁老師你好。”

“你好。”

祁言笑著跟他握了握手,餘光瞥向陸知喬,心底驀然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笑容從嘴角融進眼底,看這個男人也不覺得刺眼。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空聚。”溫子龍向她們道彆,朝陸葳揮了揮手,“妞妞,叔叔走了哦。”

“溫叔叔再見~”

看著他進了電梯,祁言才轉過身來,望著陸知喬笑,嘴唇動了動,但孩子在有些話不好說,便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妞妞參與演出的獎品,你們忘記拿了。”

是一套精美的卡通陶瓷杯。

“什麼呀!”陸葳頂著一臉濃妝跑過來,嘴裡輕輕哇了聲,接過杯子,“謝謝祁老師。”

孩子替媽說了想說卻不能說的詞。

陸知喬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衝祁言微笑,如墨的眸子裡倒映出對方欲言又止的臉,終究什麼也沒說。待人走了,關上門,她輕歎了口氣,拿起卸妝膏幫女兒卸妝。

“妞妞,晚上想吃什麼?”

“烤肉!自己烤的那種。”

“好。”陸知喬笑著應聲,“我們帶祁老師一起去吧?”

小姑娘頓了頓,乳化後的卸妝膏糊了她一臉,不敢睜開眼睛,“媽媽,你是不是惹祁老師生氣了?”

“怎麼會這麼想?”她用卸妝棉幫女兒擦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嘿嘿嘿~”

“……”

這孩子,真是。

擦乾淨臉,陸知喬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她腦門,嗔笑道:“洗臉去。”而後起身洗了手,把手機裡視頻調出來,“手機放這裡,媽媽到對門去一趟。”

“哦,獻殷勤去咯~”陸葳吐舌頭。

陸知喬眉頭一擰,佯裝生氣,抬手就要敲她腦袋,小姑娘連忙閃身跑掉。

敲響902的門,很快就開了,視線裡出現祁言高挑秀拔的身影,烏黑柔長的發絲垂落腰際,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像筷子,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沉鬱晦暗的臉,卻不然,對方勾著嘴角,深邃的眼瞳笑意盈盈,好像知道她會來。

她還沒說話,就被人拉了進去。

“什麼事?”祁言指了指拖鞋,示意她進來坐。

陸知喬沒動,沉吟片刻,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一會兒我帶妞妞出去吃飯,你跟我們去吧?”

從來沒有主動邀請過。

那瞬間祁言以為自己幻聽,怔愣盯了她半晌,長久的對視,兩人的眼睛像被一根細線串起來,緊密地黏著,但轉念線就斷了,心底湧起難言的失落。

“就這事?沒有……彆的?”

其實是有的。

陸知喬垂下眼皮,似是在斟酌,複抬眸望著祁言寫滿期待卻又拚命克製的臉,心跳陡然快了幾拍,溢出些酸酸的東西。她皺眉,低頭換了拖鞋,默默走到沙發邊坐下:“有。”

祁言也緊張起來,過去挨著她坐下。

“我和子龍是在慈善活動上認識的。”她開門見山道,語調平淡。

“不是明星晚宴,是親自去偏遠農村看望失學的女童,送一些衣服和書之類的物資,當時很多人參加,他也去了,我和他在一個組。”

“認識之後,慢慢了解了一些,他確實比較有錢,但家裡人都去世了,隻剩他一個人……”陸知喬神情忽而黯淡,眉心擰起微不可察的褶皺,聲音也低下去。

“很多時候慈善就是個噱頭,作秀給彆人看的,但他是真心實意地投入時間精力和金錢在做這些,每年大大小小的捐了應該有幾百萬,不包括其他的物資,比如捐給兒童福利院。”

“那天我們就是去福利院了,因為和他約好不定期送些禮物過去,也不貴,就是個心意。”

說到這裡,陸知喬抿住了唇。

許多方麵涉及**,她不便多說,況且是自己的朋友,清清白白問心無愧,本就沒有義務向其他人解釋,而祁言是這其他人中唯一的例外,她能夠說的卻也僅此而已。

祁言安靜地聽著,眼裡沒有絲毫波瀾,心卻像被丟進了攪拌機,生生絞得稀爛,胸口滾過密密麻麻的猛烈的鈍痛,整個人形同雕塑,一動不動。

她是否繼續說下去已經不重要了,那個男人是否喜歡過她,追求過她,也不重要了,若是,她如何應對處理的,統統不重要。

【我沒有外公外婆……】

【爺爺奶奶呢?】

【沒有。】

【其他親戚,比如姨姨?舅舅?】

【從來沒見過。】

想起那天妞妞說的話,還有小女孩滿臉茫然的模樣,也許她的世界裡,親人隻有媽媽,其他不過是陌生的名詞,但誰又知曉,當同學說起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時,她內心是否有過疑惑和失落。

原以為陸知喬的家人在另外的城市,隻不過她帶著孩子生活在這裡,逢年過節便會回去與家人團聚——就像每年春運那樣,無數個家庭亦如此。

沒想到,江城這麼大,隻有母女倆。

櫃子裡男人的照片、妞妞與陸知喬的年齡差、那晚在拉吧的相遇……謎團一個接著一個,祁言愈發覺得自己看不透陸知喬,甚至連對方的性取向是彎是直或是雙,也無法確定。

兜兜轉轉許久,一步也沒有踏出去。

她還在原地,卻產生了兩人距離已近的錯覺。

“祁老師?”

一聲輕喚,祁言被拉回現實,她抬眸看著陸知喬,眼尾處那顆淚痣依舊溫婉生動,似乎更誘人,遂勾起嘴角:“說來慚愧,我這個暴發戶的女兒,從小到大都沒捐過幾塊錢……”

她不想承認自己吃醋,骨子裡就是個低不下頭的人,但這些日子以來,她都不知為這人放低過多少次姿態,違背本性的滋味非常難受,卻控製不住自己那麼做。每當她想停下來,想克製,這人偏不經意拋出更多帶著誘餌的鉤子,吸引她自投羅網。

她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喜歡上一夜|情對象,說給圈子裡的朋友聽,怕是要被狠狠笑話一頓。

“我也不喜歡道德綁架,全憑自願,沒什麼可慚愧的。”陸知喬淡聲道,

“你對我一點也不好奇麼?”

“……”

陸知喬一怔,望見祁言眼裡隱約的期盼,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笑了起來:“逗你的,晚上吃什麼?”

“妞妞說想吃烤肉。”

“那就烤肉。”祁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現在走嗎?”

陸知喬也起身,手背不小心碰到她頭發,忙縮回來:“嗯,我去叫妞妞換衣服。”說完到門口穿鞋,香味風一般散去。

人走了。

祁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垮塌,重重地跌回沙發上,腦海裡鋪滿亂七八糟的碎片,心也像被麻線緊緊纏住,一點一點勒得她喘不過氣。她甩了拖鞋,屈起膝蓋,身子蜷縮起來,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很多年前,也是同樣的感覺。

.

新年第一天,陸知喬起了大早,給女兒做好早餐後,驅車前往寧湖區彆墅群。

她和舒敏希約好今天去看望董事長,因山莊內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便在大門口等,約的八點鐘,大概七點五十五,視線裡出現兩道人影。

天氣暖和,舒敏希穿一件長到小腿的桔梗藍毛衫外套,走在前麵,步伐帶著風,青木沙紀跟在後麵,仍是毛衣長裙,隻款式顏色不同,她極力跟上舒敏希的腳步,頭發有點亂,垂在身側的手屢次想牽她,都沒敢,伸出來又縮回去,最後抓住了背包帶子。

隔著風擋,陸知喬幽幽歎了口氣,假意不知情,下車跟她們打招呼:“舒總,青木小姐。”

“坐我的車,司機去開了。”舒敏希點點頭,很自然地挽住她胳膊。

一旁沙紀的臉色變了變,抬眸望她一眼,視線落在兩人挽著的手臂上,抿住唇,抓著背包帶子的手指關節滲白。

陸知喬:“……”

突如其來充滿苦味的狗糧。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來,司機下車打開了後座門,陸知喬才鬆一口氣,要掙脫手臂,舒敏希卻直接挽著她往後麵走,扭頭對沙紀說:“你坐前麵。”

沙紀的眼睛有點紅,眨了眨,哀求的目光投向陸知喬。

“舒總,我坐前麵吧。”她懂眼色,臨時編了個借口,“我……早餐吃太多了,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