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1 / 2)

電話裡的咳嗽聲聽著心驚肉跳,祁言的腦仁也跟著震動, 太陽穴突突直蹦。她擰起眉, 立刻掛掉電話,頭也不回地跑出901大門。

今天假期, 她起晚了些, 在家隨意做了早餐吃,一個人呆著覺得無聊, 想來找陸知喬。家裡隻有妞妞在,她問媽媽去哪裡了, 孩子隻知道是出了門,不清楚去了哪裡。

她打陸知喬的電話, 一直是“正在通話中”, 方才終於打通,心也揪了起來。

生病, 一個人去醫院。

這些簡單的字眼閃過腦海,祁言立時感到窒息,一陣風似的跑回家,從櫃子裡揪出衣服褲子胡亂換上,拎起包就要出門。

猛然想起忘記問在哪家醫院, 她忙又撥號過去,邊等邊往廚房走,翻出一隻保溫杯, 往裡灌滿熱水, 提在手裡。

又是“正在通話中”。

怎麼回事?

屏蔽?攔截?或是真的在打電話?能跟誰有那麼多電話要打?

祁言心急如焚, 衝到電梯前盲摁了幾下,才摁到鍵,等電梯上來開門,她悶頭紮進去,按下負一樓,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繼續打電話。

到踏出電梯,電話終於打通。

“喬喬,在哪家醫院?”

“你彆來了,我沒事……咳……”咳嗽聲輕了些,鼻音更重。

祁言心裡貓撓似的,哪裡聽得進勸,開鎖上車,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忍不住嗔了句:“沒事能去醫院?快點告訴我。”

電話裡默了片刻,很小聲說:“二附門診,輸液室。”

語氣裡含著微弱的委屈,祁言此刻如熱鍋上的螞蟻,並未注意,當即掛掉電話,手機丟一邊,放好保溫杯,驅車駛出小區地庫。

外麵下著雨,勢頭不小,刮大風,天空霧蒙蒙灰白一片,路麵上積水濕滑,行人裹著棉衣在風中艱難前行,景觀樹被吹得枝丫亂顫,葉子落了一地。

江城的氣候便是這樣,有時一天過四季,有時一年隻兩季,天氣常常變幻莫測,要麼極端冷,要麼極端熱。

雨天路滑,祁言沒敢開太快,二附離小區不遠,她一路幸運,沒遇到太多紅燈,順利到了醫院。

輸液室人多,祁言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裡正打電話的陸知喬,她左手背連著長長的輸液管,臉色通紅,精神不濟的樣子,咳嗽卻仍不停地說話。

祁言糾起眉,臉色暗了暗,快步走到旁邊空位坐下,無聲地望著她。

“涉及核心利益的東西人家也是沒辦法讓步的,問你什麼你就針對性地答……咳咳……就像我們等貨代的海運費報價,我這邊等著給我的客戶報價……咳……你跟我講你們公司多麼有優勢,服務多完善……咳咳……我隻會覺得你在浪費時間,很不專業……”

陸知喬聲音低沉沙啞,說得正投入,餘光瞥見一道人影過來,下意識轉頭看了眼,愣住。

二人目光相撞,那人眼裡湧動著擔憂、急切,還有一絲埋怨。

陸知喬嘴唇動了動,像是做錯事般心虛地移開目光,低聲對電話裡交代了幾句,掛掉,垂眸看向地麵,捏著手機不吭聲。

一隻手覆上她額頭。

祁言的手溫熱,與這人滾燙的額頭相比卻顯得涼,掌心是燒灼感,她眉心擰得愈緊,拿掉手,打開保溫杯往蓋子裡倒了些熱水,湊到陸知喬唇邊,說:“小心燙。”

陸知喬側頭看她一眼,把手機擱腿上,捧著蓋子吹了吹,小口喝水。

喉嚨痛,確實乾渴,一個人來打針不方便走動,她原想著忍一會兒,兩三個小時就可以回去了,悄無聲息。但現在,祁言在她身邊。

她不想祁言知道,過來,不想讓祁言看見她這個樣子。

生病難免脆弱,能自己扛就扛著,她始終覺得自己心理上太依賴祁言,應該儘快戒掉,這種時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隻是她實在不爭氣,第一個電話聽到祁言的聲音,歡喜得自己都後知後覺。

她知道祁言一定會來的,攔不住。

祁言一語不發地看著她,等蓋子裡的水空了,拿回來,又倒一點遞過去,反複三四次,而後拎起懷裡的抱枕塞到她腰|後,淡聲道:“靠著,閉上眼睛,不要打電話了。”

輸液室裡的椅子硬邦邦冷冰冰的,坐得人不舒服,祁言從自己車上拿了一個半人高的抱枕,從醫院大門進來一路引人側目。

陸知喬怔了怔,心裡驀地一暖,順從往後靠。

抱枕很軟,靠著確實舒服,她肩背酸疼得不行,徹底放鬆下來便有所緩解,她正要闔上眼皮,手機又震動了,登時一激靈想坐起來。

祁言皺眉,伸手橫在她身前,攔著她不讓動,隨後拿走了手機。

來電備注是孫經理,不知道是公司裡哪號人物,十有八|九工作上的事。

“……手機給我。”陸知喬有點急。

她最近忙,祁言是知道的,也明白重要性,可再重要也沒有她身體重要。病成這副樣子,這幫下屬也不知道體諒,電話裡難道聽不出聲兒不對?轉念一想,除了自己和妞妞,誰會真正在乎她聲音對不對,狀態好不好。

當然隻有關心她的人最在乎。

手機一直震,祁言臉色很難看,不願給,但見陸知喬著急的樣子,於心不忍,隻好給她手機。

陸知喬像捧到寶貝似的,忙不迭接通。

她也不想,能交給助理的事都讓助理去忙了,交托不了的實在沒有辦法。

好在,這通電話隻是彙報,她閉著眼睛嗯了幾聲,剛掛掉,手機又被奪了去。

“再有電話我來接,就說一個小時之後再打。”祁言斟酌道,語氣不容抗拒,但終是妥協讓了半步。既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就好歹先休息一會兒,不至於沒個停歇。

陸知喬默然望著她,輕輕嗯了聲,沉靜的水眸蕩漾著細微波瀾,映出她冷豔的麵龐,有些看不夠。

脆弱的時候,任何人的好都能在她心底留下漣漪,何況這人是祁言。早已攪得她心湖浪潮翻天。

她能感覺到內心的悸動,感覺到自己被吸入了漩渦,一點點淪陷,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慌,沒有人告訴過她該怎麼做,要如何回以同等的感情,或者怎樣去維護。

沒有任何準備,就這樣跌跌撞撞墜入一段關係中,轉換身份,於她而言不可能。

祁言能給她的,她給不起祁言。

累了,眼皮緩緩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