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1 / 2)

總有老師要請家長 璟梧 11886 字 4個月前

在舒敏希照料顧殊寧那段時間裡,公司裡大部分事務都是陸知喬在忙,她既要做好本職工作,也要兼顧整體,十分疲累。舒敏希自覺有愧,恢複工作後一直連軸轉,各忙各的,不再以私事為由把工作壓到陸知喬身上。

換作從前,不必陸知喬開口,她就已經想到了對方。

副總這個職位,在公司是特殊的。

溫子妤在世時曾擔任副總,做顧殊寧的左臂右膀,她去世後,職位空缺了五年之久,後因業務需要不得不任命人選。

十年間,副總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按說公司這麼大,隻有一位副總遠遠不夠,但舒敏希知道,有這麼一位,已經是顧殊寧所能做到的極限。

因此許多時候,“總監”代替行使著“副總”的職權。

當需要出席大型商業活動,高管“不夠用”時,便會出現今天這樣的狀況。舒敏希心裡盤算著,左右人已經去世了,為公司發展好,不能再這樣繼續保留所謂的“情懷”,等這次忙完了,她就去跟董事會商量,好好整改。

如今還是免不了要煩累陸知喬。

“可以協調的,沒事。”舒敏希笑了笑,“下月底在加隆的貿易展你”

“你不用覺得麻煩了我。”陸知喬輕聲打斷,捉著她的手一點點拿開。

“這是公事,不是私事,到我們這個級彆了,還計較什麼,不都是為了公司利益著想嗎?”

晉升副總之前,陸知喬在工作時間很少用這種熟稔的語氣和舒敏希說話,她在她眼裡,首先是上司,然後才是朋友。但在這之後,兩個人職級近到統稱為“總”,加之顧殊寧去世,朋友變成boss,她突然感覺一切都那麼唏噓,再也找不回界限分明的狀態。

陸知喬笑望著舒敏希,直接拿起那份文件湊到眼前翻看,毫不避諱。

“小龍他是不是跟你說了寧寧姐的事?”舒敏希歎了口氣,目光落在辦公桌一角,那裡擺放著一尊和服小人塑像,是沙紀送給她的。

沒舍得丟。

“嗯。”

陸知喬心不在焉的,眼睛死死盯住“江虞”的名字,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冷厲骨感的臉。

秀展,她非去不可。

“如果你覺得麻煩了我,就交換條件吧,下次找個時間,跟我說說你和顧董之間的事,怎樣?”視線從江虞的名字上挪開,她衝舒敏希微笑,眼中顯出好奇。

提到逝者,舒敏希神色暗了暗,眉間攏起惆悵,猶豫片刻,輕輕點了下頭:“好。”

有些事情憋在心裡久了,不吐不快,陸知喬是她信任的人,共事多年,互相都了解,何況人已經走了,揭開傷疤挖去腐肉,說不定爛掉的地方就能自行愈合。

“行了,我趕飛機,真的要走了,具體回來再說。”她拍了拍陸知喬的肩,一陣風似的離開辦公室。

陸知喬複又盯住江虞的名字,深吸了口氣,嘴角露出淺笑.

自從那晚在小區門口分彆,陸知喬沒再與祁言聯係,祁言的朋友圈依然對她不可見,她也不去打擾。兩人各自安靜下來,形同陌路。

許是那天祁言並未表態,沒有就此原諒她,也沒有拒絕她,如此狀態,她反倒覺得心裡安穩的不少,還有挽回的機會。

她向祁言表明了心意,祁言卻沒有正麵答複,在她看來,這更像是一種暗示,至於究竟要怎麼做,便是該借著分開的這段時間好好想清楚。先愛自己,而後愛人。

祁言會走慢些,她也會努力追上去,未來是可期的。

想通這些,陸知喬心裡的緊繃感消除了不少,眼前原本晦暗混沌的世界,撥雲散霧般出現一片光亮,祁言就是她感情上的那一束光。雖然她還未能完全走出去,但邁出了這一步,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

她簡單清算了下自己手裡的資產,回想自己這十二年做了什麼,問自己現階段想要什麼,列出一個簡單的計劃。

計劃裡有祁言,還有女兒。

六月的天氣算不得最熱,走在外麵卻已是火烤般難熬。夏季多雷雨,上午晴得好好的,下午就是悶雷卷陣雨,來去飛快,叫人措手不及,下完雨,更熱了幾分。

江城的氣候就是如此,極端且變化快。

周六,陸知喬抽空去了一趟哥嫂以前住的房子。那地方十幾年前才剛開發,荒涼少人,而現在已發展為僅次於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周邊三條地鐵線,兩所高校,三所中小學,配套設施成熟俱全,無論直達城市各處還是轉車,都非常方便。

房價自然是坐了火箭一樣往上漲。

05年那會兒四千多一平,現在漲到近八萬一平,當時咬牙買了房的人,今天轉手一賣,立刻暴富。

陸知喬很佩服哥哥的眼光,當初家裡人都不同意在那邊買房,他始終堅持,嫂子也信他,於是兩家湊了四十多萬,買了三室兩廳,成家。

家裡出事後,她成了妞妞的監護人,但她沒打過這套房子的主意,一直讓它空置著,等妞妞長大了,房子就交還給孩子。

是親爸親媽留給妞妞的念想。

房子雖許久沒人住,但陸知喬常來打掃,故而裡麵很乾淨,家具擺設都保留原樣,甚至連廚房的碗筷都沒挪動過位置。

她又仔細打掃了一遍,把帶來的與妞崽合照的相框放在桌上,後麵擺好全家福,以及三口之家唯二的兩張照片。

“哥,嫂子,我和妞妞現在很好,你們放心吧,等她長大,我就把所有事情告訴她,到時候讓她自己選擇,我也算對你們有個交代”陸知喬蹲在相框前,小聲說道,說完看了眼父母的照片,唇角淡然的笑容倏地消失。

老實說,她對父母沒有虧欠感,雖算不上恨,但也不愛。她愛不起來,一點都不。

小時候所有美好溫馨的回憶,都是哥哥給她的。

火災事故,哥哥最先想到她,嫂子則自己衝進去想救人,哥嫂都是很溫柔的人,幸而有這點溫柔像甘露一樣滋潤她,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妞崽是哥哥的女兒,也與她血脈相連,她怎能不看重。

但是,過去她把女兒看得太重了,以至於忽略了自己,一顆心被責任感占得滿滿當當,裝不下屬於自己的那份需求,天平就失去了平衡。

她曾經是女兒,是妹妹,是姑姑,是母親,是員工,是領導,扮演了這麼多角色,唯獨不是她自己。

現在她重新審視自己,跳脫出來,發現許多東西是可以共存的。

她看重女兒,不代表祁言在她心中不重要。

心有牽掛,有所愛,這便是她一直追尋的,活著的意義

翌日,陸知喬買了一個景觀魚缸,擺放在家中玄關櫃子上,當做裝飾。

魚缸裡水草翠綠茂盛,幽幽浮動著,兩三條小金魚鼓著大大的燈泡眼,擺動著四開尾,悠閒自在地遊來遊去。偶爾翻動缸底沙石,揚起一小簇灰,呆頭呆腦的,很是可愛。

陸葳覺得新鮮好玩,站在魚缸邊投喂飼料,陸知喬在旁笑著提醒:“妞崽,不要喂太多。”

“好~”

小姑娘點頭,把魚飼料放一邊,拍了拍手。

女兒又長高了些,頭頂幾乎與陸知喬的耳朵齊平,看著瘦,但身上挺有肉,臉頰呈現健康的粉潤色,精神頭很好,渾身充滿青春活力的氣息。

時間過得飛快,當年抱在手裡哇哇大哭的小嬰兒,眨眼間初長成小美人坯子,這一刻,陸知喬切身體會到了為人母的心情,感慨良多。

“誒,媽媽,你怎麼突然把爸爸的照片擺出來了?”陸葳一轉頭,瞥見電視機背景牆上多了一個相框,仔細看了看,居然是她素未謀麵的父親。

走近了看,男人的眉眼與陸知喬很像,她猜,這大概便是電視劇和裡講過的“夫妻相”吧?

可是很奇怪,以前媽媽連提都不會提一下爸爸,照片都是藏著掖著的,今天卻翻出來,光明正大擺在客廳,難道——

徹底跟祁老師拜拜了?

啊!

她的祁老師!

“妞崽。”

“唔?”

陸知喬抬手撫了撫女兒的頭發,勾唇淺笑,拉著她腕子坐到沙發上,“媽媽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陸葳下意識問,心裡卻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完了。

肯定是和祁老師分手的事。

陸知喬抬眸望了一眼哥哥的照片,深吸一口氣,目光染上幾分悲憫。她告訴女兒,十二年前突發大火,爸爸和奶奶還有其他親戚都為了救媽媽而死,所以世界上隻剩下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雖然現在還不能向女兒吐露全部實情,但換一種方式把事件的核心講出來,也能讓她心裡好受些。她迫切想知道女兒的看法,想知道自己給自己套了這麼多年的枷鎖,究竟是對是錯。

“妞崽,你會不會覺得媽媽是罪人?”她忐忑問道,眼尾烏黑的淚痣黯然失色。

“不會啊。”陸葳眨了眨眼,看著她,“為什麼要覺得是罪人?”

“因為是媽媽害死了所有人。”

“難道是你放的火?”

陸知喬一怔,篤定道:“不是。”

回來之後她仔細想過,越來越傾向於是線路老化引起的火災。後院那麼大,可燃物隻有草垛,她一直記得哥哥的叮囑,沒在院子裡放大的禮|花|彈,隻玩了些仙女棒之類的玩意兒,離草垛遠遠的,怎樣想也不至於是煙花起火。

草垛一點就著,若有明火,她當時就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