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提起廢後朕就心痛 滿種 17081 字 3個月前

“剛剛方大人和陳家爭執之事,你已經知道了吧,朕命你現下出去調查,兩個時辰內將真相調查出來,可能做到?”

陸統領拱手,鏗鏘有力,“臣絕不負辱命。”

他轉身,走了,留下殿內一眾人麵麵相覷。

信武侯和方景山對視一眼,眼裡閃過擔憂和警惕,擔憂他真的將事情真相調查出來,但旋即想到當時確沒其他人在場,便是神武衛出麵又能奈何,想到這,他們放下心來。

陳以禎和陳秉和,陳為學,陳為識麵麵相對,心裡既驚詫又緊張,雖不知皇上為何早早就將陸統領傳召過來,好似早就料到今日會有事情發生,但皇上手裡的神武衛出麵,確實是一件好事,說不定真能調查出什麼來。

陸統領走後,信武侯和方景山垂下腦袋沉默不語,上頭的皇上緩慢品茶,眼簾低垂,也沉默不說話,唯有陳以禎和陳為識等人遙遙相對,眼裡的思念擔憂幾乎要迸射出來。

如不是顧忌皇上不喜,陳以禎真恨不得現下就走過去,同家裡人說點心裡話。

猶豫躊躇,許久,她狠狠一咬牙,伸出手,朝陳為識招了招手。

陳為識愣住,他抬頭望了眼上頭的皇上,踟躕不敢動。

陳以禎拚命給他使眼色,還不趕緊過來!

陳為識到底沒扭過姐姐,拖拖踏踏挪了過來。

但也不敢靠她太近,走到她兩步遠的位置,他就站定,朝她行禮,“皇後娘娘。”

望著懂事多了的弟弟,陳以禎心間猛然襲上一陣欣慰和心疼之情,她關心地上下打量,問他:“沒受傷吧?”

沒親眼看過,到底不放心,他和方景山打過兩次架,但方景山人多勢眾,他孤身一人,定然受了許多委屈。

想到這,她冷冷掃了那邊的方景山一眼。

陳為識回道:“我沒事,娘娘你不必擔心。”

陳以禎歎口氣,想了想,認真道:“你放心,姐姐絕不讓你受委屈。”

若是神武衛也沒查出什麼來,那她也絕不會妥協,大不了就此拖下去,反正無論如何不能讓弟弟背上這麼大一個委屈。

想罷,她抬起頭,忍不住細細打量他,稍即,眼角紅紅道:“瘦了,也黑了,這些日子沒少受委屈吧?”

陳為識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沒有,家裡一切都好,吃穿用度跟以前也沒什麼差彆。”

“你就是不說,姐姐也知道,現在哪能比得上之前。”

兩人低聲說著話,聊他,聊爹娘,聊祖母和大伯的身體,還有陳家現在的情況,不知不覺就聊嗨了,陳為識也慢慢擺脫拘謹,由“娘娘”變為了“姐姐”。

下邊一陣細碎的嗡嗡聲,就好似兩隻貓著身子說悄悄話的小耗子,皇上放下手裡的奏折,朝下望去,就見皇後與她弟弟腦袋湊在一處,嘰嘰咕咕不知在說什麼。

突然,她表揚漾開,露出一個極為歡欣的笑容,那純粹的,沒有任何警惕和防備的笑容,有多久沒見到了……

皇上神色恍惚,眼睛緩緩眯起,倏忽,他張開嘴,“皇後。”

陳以禎一愣,疑惑地抬頭看去。

手指悠閒地敲打桌麵,皇上神色一派平靜,傳喚她,“你前些日子抄寫的書在朕這,過來,朕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陳以禎愣住,猶豫地看了陳為識一眼。

陳為識知意,忙斂身後退。

陳以禎歎了口氣,起身朝上邊走去。

來到皇上身邊,她問:“皇上要跟臣妾說什麼?”

皇上手掌一抻,將前些日子她抄寫並上交的《淮南子》拿出來,翻開,指著上頭被紅筆圈出來的字,說:“這些字,抄錯了。”

陳以禎立時瞪圓眼睛。

皇上不滿地看她一眼,“你是有多馬虎,竟連抄書也能抄錯。”

陳以禎無語:那皇上你是有多無聊,她也就那麼一抄,誰想他居然還會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

“還有,”他翻開另一張,指著上頭被墨色圈出來的小字,說,“這些字,實在不堪入目,你說你,什麼習慣,前麵還好,怎麼越到後麵字跡越潦草?”

過去懲罰她抄書便是如此,每每到後麵就飄了,那撇捺恨不得飄出紙張半拉長。

陳以禎心虛地低下了頭,這個不怪她,那是現代養成的習慣,上一世,語文課上,隻要背錯詩詞古文,或者作業沒寫完,亦或者考試考砸了,語文老師就有一個百試不怠的懲罰——抄書。

長此以往,她也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字跡剛開始還算端正,可是越到後麵越是潦草粗鄙,皇上那是沒見識到她前世的抄書,剛開始還可以被稱為一句工整,但到後麵,尤其後麵幾張,不是她誇大,便是醫生方子都不見得有她那般瀟灑。

她低著頭,頭頂的發旋便正對皇上,烏黑,乾淨,一點沁著翠的發飾點綴,就像她這個人,乾淨到底,澄澈到底。

皇上愣了一愣。

上頭,兩人挨得極近,皇上為了給陳以禎留麵子,就將聲音壓得極低,因此下麵聽不到上麵說了什麼,隻能看到兩人好似極為嫻熟親昵地交談。

這場景……貌似跟外界傳言不一樣啊。

信武侯眯起眼睛,眼底閃過一抹危險。

陳秉和和陳為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現在,他們貌似知道來之前陳秉光分外自信和坦然的原因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統領總算回來了,恰好趕在兩個時辰耗完之前。

他拱手,“卑職回來了。”

瞬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信武侯的忐忑陰沉,陳以禎的緊張期盼,以及皇上的沉穩和若有所思。

“說罷。”

“回皇上,卑職帶著人訪問了太學所有學子和夫子,尤其當時在場的徐夫子,徐夫子說,他到場時,方公子已經倒下,之前具體的事由,他並不清楚,而當時,除了方公子他們,並未有其他人瞧見事情經過。”

陳以禎猛然睜大眼睛,神色劇變。

信武侯心下長長鬆了口氣,他得意地瞧了陳以禎和陳秉和一眼,進而,麵朝皇上,自信道:“皇上,這下相信微臣了吧,微臣所言千真萬確,絕不敢有任何欺瞞。”

說到這裡,想及剛剛看到的帝後相合場麵,他眼神一冷,突然道,“另,微臣還要控告皇後娘娘,咬傷微臣兒子的那條狗就是皇後娘娘當初送給陳二公子的,陳二公子便是仗著那條狗乃皇後娘娘所賜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為非作歹,微臣懇請皇上為微臣做主。”

“說不得,皇後娘娘早就知曉此事了。”

“你放屁!”陳為識再也忍不住,著急地辯駁,“一派胡言,此事關我姐姐什麼事,分明是你們信武侯府仗勢欺人,如今仗著沒有外人在便顛倒黑白,妄圖硬按著我吃下這個虧,還想將臟水潑到我姐姐身上,皇上,請您明察,草民絕沒有做過這個事,我姐姐也全然不知情。”

陳以禎眼神冷淡,盯著信武侯,緩緩道:“方大人說話最好講究證據,你話裡話外,好似在指責本宮指揮瑞倪傷你兒一般,你可知,你這番話若有半分虛假,便不是你簡單一句道歉就可以揭過去的。”

她是皇後,不是陳家,皇權深重,豈是一個信武侯可以冒犯的。

信武侯臉上微抽,頓了頓,他咬牙道:“便是皇後娘娘不知情,但陳家那豎子仗著皇後娘娘賜下的狗咬傷我兒卻是事實,皇後娘娘亦要擔受罪責。”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立即將禦書房又爭執成了菜市場。

望著父親,弟弟和堂哥同信武侯和方景山爭執的場麵,陳以禎突然將視線對準皇上,咬住唇,躊躇起來。

她不能任由信武侯將臟水潑到弟弟身上,必須想個法子出來。

“皇上。”她仍舊立在皇上跟前,此時眼底暈起一點盈光,帶著點依賴帶著點憂傷地叫他。

“皇上,您前些日子還跟臣妾提起過識哥兒,這些年來,識哥兒是您親眼看著一點點改變的,您難道不相信識哥兒的為人嗎?”

當初,識哥兒做錯事,她一方麵膽戰心驚,一方麵讓他跟皇上交好,便是為了將來追究時能多添一分生機,因此後來識哥兒對待他這個姐夫,恭敬有餘,還有幾分親近,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他們才慢慢疏遠起來。

皇上回頭看她,目光在她蘊含期許和盈光的眼睛頓了一下,旋即,他緩慢開口,“本性難移,誰知道,他展現給朕看的,是真的改了,還是假裝的。”

陳以禎著急,“怎麼會假裝呢?皇上,那是臣妾親弟弟,臣妾再了解不過了。”

“嗯?你了解?就意味著朕要相信?”

陳以禎著急咬唇,眼睛瞪得圓圓地看他。

“除非……”

除非?陳以禎眼睛一亮,期許地盯著他,除非什麼?

“除非你隔個幾日便給朕按摩。”

啊?陳以禎瞠目結舌。

皇上淡淡瞟她一眼,“不同意便算了。”

陳以禎一驚,忙不矢點頭,“同意,自然同意。”

不管什麼,先應下來再說。

皇上心情愉悅,總算大發慈悲地給陸統領使了個眼色。

陸統領收到眼色,總算退出邊緣身份,上前了一步,這一步短小,卻異常顯目,頓時將陳秉和他們和信武侯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他說:“回皇上,卑職還沒回稟完,雖說在太學沒找到證人,但卑職僥幸在太學不遠處找到了一位挑著擔子的老伯,卑職問詢那位老伯前兩日有沒有經過太學,有沒有聽到什麼,老伯告訴卑職,那日,他挑著擔子走過,依稀聽到有人在爭執,就走過去聽了一耳朵,後見狗咬人,怕人過來將他逮出去,遂就先行溜了。”

他看了方景山一眼,緩緩道:“他告訴卑職的內容,卻與國舅爺所言相差無幾。”

方景山臉色瞬間雪白。

信武侯瞪大眼睛,急切震怒道:“不可能!怎麼可能!”

陸統領淡淡反問他,“方大人是質問神武衛的辦事能力嗎?還是說,要卑職將那位老伯請上來?”

信武侯精神一振,回過神來,當即跪下,“皇上,臣,臣……”

“方大人還有什麼話要說?”皇上緩緩站起身,走了下來。

他慢慢踱步到他身邊,垂目看他,沒人看到的地方,神情異常陰沉冷酷。

攀咬皇後,欺君瞞上,仗勢欺人,信武侯府這些年太過順風順水了呀。

信武侯滿是震驚茫然,不該啊,當時明明沒有旁人,不止兒子反複保證,他來之前也反複調查過,當時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人路過,難道是皇後想要整他?但是,但是神武衛調查……

當然是假的,當時周圍根本沒有什麼挑擔子的老伯,那是皇上命陸統領胡謅的,但事實真相卻是沒錯,因為當時是皇上親自在場,他當然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信武侯永遠也不會想到,想要整他的根本不是皇後,而是站在他跟前,他印象裡定然不會護著陳家的,皇帝陛下。

皇上冷冷扯了扯嘴角,道:“方大人,禦前欺君,你好大的膽子啊!”

信武侯回過神,神色驚懼,再不顧什麼狡辯,當即癱軟在地,“砰砰砰”磕頭,“皇上,是老臣一時糊塗,老臣記恨當年陳家針對侯府,便想把握這個機會整治陳府一番,老臣不是刻意欺君的,老臣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啊,皇上,求您繞過老臣這一次糊塗吧。”

他“砰砰砰”不斷磕頭,不一會兒,腦袋便被磕出了血。

而旁邊的方景山早就被這一係列轉折給嚇傻了,整個人呆在原地,茫茫然不知該做什麼。

皇上盯了他半晌,許久,下了早就考慮好的懲罰。

罰他罰奉一年,降職兩級,罰方景山不許再入太學,並那些給方景山作證的人,都不許再入太學,太學是朝廷創辦用來鼓勵讀書人讀書明誌,奉獻朝廷的,不是用來鬥智鬥勇,打架鬥毆的。

聽罷,方景山眼睛一翻,徹底暈了過去,皇上下令,他這輩子沒法入太學,跟否認他這個人有什麼區彆,他這輩子都完了,彆想再入仕了。

信武侯同樣心痛萬分,皇上居然降了他職,雖然沒有剝奪他身上的爵位,但是降這兩級,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升回來。

“還有,”對上他疑惑茫然的目光,皇上緩緩道,“你方才一口一句豎子,可知被你稱為豎子的人是朕的小舅子,當朝國舅爺。”

“如此僭越忤逆,以下犯上,方大人口皮子厲害,規矩卻一般,聽聞皇後讓方夫人抄寫《淮南子》,不如你也跟你夫人一塊抄吧,抄上個把月,這個把月就不用任職了,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再去任上。”

這次說完,信武侯心神俱駭,雙眼一翻,也跟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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