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完陳裕之後,沉毅離開知府衙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接近傍晚時分了。
走出府衙的時候,沉毅也忍不住長長的鬆了口氣。
陳府尊,絕對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而且如果他不顧忌甘泉書院的話,他完全有能力毀掉現在的沉毅,因此沉毅跟他說話,不得不陪著點小心,儘量不去得罪這位江都府的府尊老爺。
不過總體來說,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還算順利,並且沉毅也從中得到了一些利益,比如說他回到建康之後,可以按照約定,向皇帝告密。
更重要的是,他算是與陳裕結下了一段“善緣”,這樣以後到了朝堂上之後,不管陳裕與甘泉書院之間碰撞的多麼厲害,沉毅都不會受到太大的衝擊。
當然了,以陳府尊這種“明哲保身”的態度,楊敬宗退下來之後,保底五年乃至於十年之內,他都不會與甘泉書院正麵衝突。
其實如果今天是甘泉書院開與陳裕談,雙方一定能夠達成更多默契,沉毅畢竟隻是甘泉書院的一個學生,現在還沒有替書院話事的資格,因此他今天隻算是與陳裕之間的“私人交易”。
因為在府衙待的時間太久,沉毅回到家之後都已經是日落時分,這會兒縣衙已經下班,沒有再去過地契的道理,沉毅就在家裡陪那些長輩們吃了一頓飯,勉強應酬完他們之後,沉毅才能回到自己的臥房裡睡去。
第二天早上,兩個小丫鬟把沉毅叫醒的時候,沉老爺才算是終於從舟車勞頓之中恢複了過來,吃了頓早飯之後,沉毅就跟著三叔公一行人,去江都縣衙的戶房過地契去了。
剛好,也借著這個機會,去采訪一下縣衙的父母官。
一行人到了縣衙戶房之後,沉家的幾個老人便與戶房的官吏說明過地契的事情,戶房的官吏還在核實沉毅身份的時候,縣衙的縣尊老爺就親自到場,縣尊老爺裝模作樣的巡視了一番之後,檢查了一番沉家遞上來的地契之後,便拉著沉毅離開了戶房,臨走之前他還回頭叮囑了一番戶房的官員,讓他們好生辦差。
縣尊老爺吩咐,戶房的官吏們自然更加上心,開始給沉家人辦手續。
而另一邊的沉毅,則被縣尊老爺拉進了縣老爺的書房裡。
沉毅在書房裡坐下來之後,張縣尊親自給他倒了杯茶,然後笑著說道:“我聽說中了舉人之後,族中的族人或者同鄉的鄉紳們,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湊二百畝地,送到新晉舉人名下,方才在戶房看他們遞上來的地契,怎麼才一百畝?”
張簡將一杯熱茶放到了沉毅麵前,眯著眼睛笑道:“怎麼?七郎的這些族人欺負你了?”
這個時代“詭寄”已經是一種常態,就連張簡這個相門子,也沒有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之處。
沉毅連忙搖頭,開口道:“與長輩們無關,他們是準備了兩百畝地,但是小弟沒有全要,也不能全部推回去,因此便要了一百畝地。”
“這樣謙遜做什麼?”
張簡還以為沉毅不懂何謂“詭寄”,低頭喝了口茶之後,笑著跟沉毅解釋道:“他們把地過給你,又不是白送給你,地給了你,便不用再向官府,向朝廷納租了,細算起來,還是他們占你的便宜。”
張簡笑著說道:“你隻要他們一半,他們說不定還會在背後埋怨你沉七呢。”
沉毅微微搖頭,開口道:“師兄,小弟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不過小弟將來也是要置辦田產的,因此要給自己留下一半免稅的田地。”
張簡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沉毅,愕然道:“七郎都已經中了舉人,這輩子便與耕織無甚乾係了,就算置辦田產,也還是要假手他人,你總不會想買幾塊地自己去種罷?”
“那倒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