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陳學士離開的方向,開口道:“這人姓陳名念,字雁歸。”
“是當初我們那一科的二甲第四名。”
說到這裡,陸夫子自嘲一笑:“比你老師考得好。”
不等沉毅說話,他又說道:“目前是翰林院侍講學士。”
侍講學士,是翰林院僅次於翰林學士的官職,名義上是給皇帝講學,但是侍講學士不帶經延官頭銜,是不負責給皇帝講學的,是處理一些翰林院的事務,以及充當皇帝的備用顧問。
從五品。
雖然品級不高,但是因為翰林院的身份清貴,這個職位再進一步便是禮部侍郎,如果外放的話,一般是到各省為布政使,也就是行政長官。
不過…這位陳學士既然與陸夫子與趙侍郎乃是同年進士,而且當時考了二甲第四名,進了翰林院,也就是說他為官至少已經二十年了,二十年時間裡還在侍講學士的位置上,要麼是這個人不善於做官,要麼是這個人不善於做人。
爬的太慢了。
按照陳學士的進度,估計等致仕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個禮部侍郎到頭,如果運氣不好,可能隻能以禮部侍郎待遇退休,連個實職都領不到。
這也是陸夫子能輕易請動他的原因。
他們那一科進士,目前混的最好的就是趙昌平,戶部老尚書劉紀章差不多下個月就會離任,而戶部尚書已經定了趙昌平,也就是說很快趙侍郎就會高升,成為主管六部的地官尚書。
能跟趙昌平或者說甘泉書院搭上關係,陳學士自然樂得如此,他在翰林院多年,照顧一個晚輩,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
師徒倆走在趙府後宅的小花園裡。陸夫子走在沉毅前麵,雙手背在身後,麵色平靜:“你這個庶吉士的身份,來的有些取巧,好在你身上還有個兼差,這樣一來,你便不用每天去翰林院聽那些翰林官講學,有陳雁歸在翰林院照顧你,你不去也不會有太大乾係。”
“造冊之後,能不去便不要去,熬個幾年,就算是有個翰林的身份了,沒有必要去跟那些同科庶吉士有太大的交集。”
翰林院的庶吉士,一般是要在翰林院學習幾年的,幾年之後從翰林院“畢業”了,身上就有了一個翰林的身份,到時候或者到彆的衙門做官,或者被留在翰林院任職。
陸夫子的意思是,讓沉毅悄摸摸的混到翰林院畢業,拿到“畢業證”就行了,不用天天去翰林院受氣。
沉毅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知道那些同科的庶吉士不給給他好臉色看,當即低著頭,笑著說道:“老師的意思弟子明白,下午去翰林院報個道,之後除非翰林院找,不然學生便不去了。”
“嗯。”
陸夫子回頭看向沉毅,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剛到建康的時候,我跟你趙師伯聊天,你趙師伯說你心思縝密,做事又有章法,很有能耐,想培養你成為咱們書院將來的領袖。”
“當時我跟他說,你沒有翰林的身份,將來很難走到中書。”
“你趙師伯說,有翰林的身份,也很難走到中書。”
“我與他爭論了半晌。”
陸夫子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如今我與他之間的爭論,可以到此為止了,誰能想到,子恒你二甲五十一名,也能進翰林院,也能當庶吉士!”
他笑了一陣之後,重重拍了拍沉毅的肩膀,微笑道:“子恒,從今往後,你便是官場中人了,你在書院的時候曾經遭逢大難,差點身死,而官場比書院更凶險百倍,今後母須當心。”
沉毅連忙點頭應是。
陸夫子捋了捋下頜的胡須,笑容滿麵。
“你下午去翰林院回來的時候,還到這裡來,記得買路上買些好酒,等你師伯從戶部放班回來,為師跟他好好喝上一頓。”
沉毅笑著點頭。
“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