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十一年四月初,在兵部忙活了兩個半月的沉老爺,終於得了一些空,帶著一家老小回江都探親了。
這一次回老家,一是為了給母親上墳,二也是帶沉淵去沉家祠堂祭拜,如果順手的話,還可以解決一下小弟沉恒的婚事。
這一次,不止是沉章,沉毅一家三口,連帶著在翰林院供職的沉恒,也告了假,跟隨沉毅一起回鄉。
建康距離江都很近,隻有二百裡左右,沉毅一家人坐在馬車裡,趕路趕得快一些,也就兩天時間就到了江都。
因為這一趟回來,提前知會了沉徽,這位沉家的“大老爺”十分高興,帶著沉家一百多號人出城十裡迎接,一路敲鑼打鼓,把沉家兄弟倆接回了沉家大宅。
這裡是沉毅的曾祖,也就是那位工部員外郎發跡之後建的宅子,已經是沉家的祖宅。
當然了,這座宅子,現在跟沉毅一家人並沒有什麼關係,是主脈,也就是大伯沉徽的產業。
不過,沉老爺跟自家的兄弟沉恒,現在的成就已經遠勝其曾祖,他們這一支沉家的支脈,也已經遠遠的強過了主脈。
大伯沉徽,見到沉毅兄弟兩個人之後,激動的滿麵紅光,刻意帶著兄弟倆在江都城裡敲鑼打鼓轉悠了一大圈,等到沉徽還想轉第二圈的時候,被沉毅給攔了下來。
這會兒已經臨近中午,沉老爺笑著說道:“大伯,馬上中飯了,還是先回家裡吃飯罷。”
沉老爺這個兵部郎中,在建康朝廷裡,可能有一些不太起眼,但是在江都這片地界上,完全可以用位高權重來形容,他說的話在沉家自然是有分量的,沉徽雖然想要繼續炫耀下去,聽到沉毅這麼說,也隻能微笑點頭,把兄弟倆帶回了家裡。
剛到家裡吃完飯沒有多久,剛江都知府與江都縣令,便登門拜訪。
江都知府是正四品的地方官,理論上來說,比沉毅這個五品郎中要高一品,但是沉老爺是以四品中順大夫散秩任兵部郎中,因此與江都知府平級,再加上京官天生比地方官“高貴”一些,因此這位生麵孔的江都知府,見到沉毅之後極為客氣,一口一個沉郎中稱呼著,極為客氣。
至於江都縣衙的官員,自然就更不必多說了。
身在官場,不管是做了多大的官,跟自己家鄉的官員,都是要儘量保持良好關係的,不然人家現管,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你家裡人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沉老爺也很給這位江都知府麵子,一口一個府尊稱呼。
官場陌生人見麵,本來就是主打一個互相吹捧。
這一番吹捧下來,自然賓主儘歡,沉老爺跟這位江都知府坐在一起聊了大半個時辰,這位府尊老爺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這會兒,已經是午後了。
下午的時候,大伯沉徽帶著沉毅沉恒兄弟倆,還有沉毅的兒子沉淵一起,去沉家祠堂拜祭祖宗。
沉家在江都是大族,祠堂從前便不小,如今重修了一遍,則更為氣派。
比較顯眼的是,沉家祠堂門口,加了兩座新的牌坊。
一座寫著“翰林門第”四個字。
而另外一座,則寫著四個金燦燦的大字。
“進士及第!”
相比較前者,這進士及第四個字,含金量要高的多,也更加惹人注目。
沉老爺指著這座進士及第牌坊,對著一旁的沉恒微笑道:“子常光宗耀祖了。”
沉恒抬頭,定定的盯著牌坊上的牌匾看了許久,兩隻眼睛裡,都充滿了光芒。
對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來說,這四個字,是終極夢想。
而對於這個時代的士族子弟來說,光宗耀祖四個字,甚至會高於生死。
原先在建康的時候,沉恒還沒有太多感覺,此時見到了這座進士及第坊,他整個人都激動的微微顫抖起來。
沉老爺默默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輕聲道:“放平常心。”
“已經過去的,都是從前的事情了,記在心裡就好,不要一直活在這座牌匾上麵。”
沉恒如夢初醒,他過了許久之後,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對著沉毅微微低頭道:“多謝大兄教誨。”
沉毅“嗯”了一聲,跟在沉徽,沉章身後,進了沉家的祠堂裡祭祖。
祭祖的程序很複雜,一幫子人忙活了近一個時辰,程序才算走完,這會兒時間已經是未時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