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中年人聞言,默默歎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是我。”
蔣勝把房門打開,微微低頭道:“我家公子,已經等候大將軍許久了。”
趙大將軍見狀,也很懂事,他默默回頭,看了身後了隨從一眼,澹澹的說道:“你們在外麵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沒讓你們進來,你們便都不許妄動。”
“是!”
伴隨著一陣齊整的應答之聲,趙大將軍背著手,踱步走進沉老爺養病的房間之中。
一走進這個房間,趙祿就忍不住眉頭緊皺。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年輕背影,然後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默默歎了口氣:“屋子裡沒有藥味,顯然沉老弟並沒有受傷。”
他看著沉毅,緩緩說道:“沉老弟這麼大費周章,無非是要見我,如今我來了。”
“沉老弟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躺在床上的沉老爺,這才“垂死病中驚坐起”,緩緩坐了起來,他坐在床邊上,看了看眼前坐著的趙大將軍,笑了笑。
“身上雖然沒有傷,但是那場大火,實在是把沉某嚇得不輕,侯爺有所不知,這幾天沉某晚上做夢,夢裡都是那場把天燒的通紅的大火。”
“著實是嚇人啊。”
見他坐了起來,趙祿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這場火,應該是沉老弟你自己放的罷?”
沉毅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人,澹澹的說道:“侯爺覺得,是誰放的重要麼?”
趙祿默默搖頭,然後自嘲一笑:“不愧是經略東南的沉七郎,犬子他們那些人,全然不是你的對手。”
“侯爺這話錯了。”
沉老爺臉上的笑意收斂,緩緩說道:“實際上,是令公子他們太過厲害,弄得沉某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趙大將軍兩隻手攏在身前的袖子裡,他抬頭看著沉毅,聲音平靜。
“你在鳳陽這麼一燒,把火燒欽差的名頭,強行安在我淮河水師頭上,的確是一個狠招,不過…”
趙大將軍眯了眯眼睛,沉聲道:“不過你把這個結果帶回建康去,立時就把建康朝廷,逼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到時候中書幾位宰相,未必便不惱你。”
“就連陛下…”
趙祿緩緩說道:“說不定也會怪罪沉老弟你。”
“挾勢倒逼朝廷!”
沉毅靜靜的看著趙祿,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靜靜地說道:“所以,這件事,就看誰更接受不了。”
“侯爺您,一直在忙著前線戰事,眼下卻抽身趕了回來,很顯然…”
沉老爺麵色平靜:“大將軍您,更加接受不了跟朝廷翻臉。”
趙祿聞言,悶哼了一聲。
“我隻是不想看到大陳朝廷,被你們這些年輕人一時衝動,拖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不管侯爺怎麼說。”
沉老爺麵色平靜,澹澹的說道:“侯爺您畢竟還是來了。”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也沒有彆的話好說,趁著大將軍今天不忙,沉某想跟大將軍好好聊一聊,關於淮河水師的事情。”
“順便,跟大將軍談一談條件。”
趙祿抬頭,看了看沉毅,語氣也出奇的平靜:“你跟我談?你夠資格麼?”
這句話並不是嘲諷,隻是一個疑問句。
沉毅也不生氣,隻是默默的從懷裡,掏出那塊他帶在身邊很久的金牌,起身放到了趙祿麵前,然後笑著問道。
“現在夠了麼?”
趙祿看都沒有看這塊金牌一眼,隻是緩緩說道:“恐怕未必夠。”
這塊金牌,代表著皇帝。
趙祿這句話的意思是,隻憑皇帝一個人的意誌,未必能夠完全左右朝局。
沉毅皺了皺眉頭,把金牌收回了懷裡,沉聲道:“大將軍要是這個態度,那咱們就沒有辦法談下去了。”
趙祿沉默片刻,然後閉上眼睛,沉思了許久之後,睜開眼睛看著沉毅。
“沉欽差,想談什麼?怎麼談?”
“自然是談淮河水師,談趙…”
“趙閥。”
第一次有人,在趙祿麵前,直接的說出了“趙閥”這兩個字。
沉毅麵色嚴肅,問道:“侯爺以為。”
“如今趙閥,能夠長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