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晚上了。
他是從噩夢之中驚醒。
猛地睜開眼睛之後,直接坐了起來,然後環顧四周,四周一片漆黑。
他驚呼了一聲,帳篷外立刻有了動靜,蔣勝提了個燈籠,匆匆走了進來,把燈籠掛起來之後,他慌慌張張的走到沉毅床鋪前,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聲音都有一些顫抖了。
“公子,您醒了!”
蔣勝說話的聲音裡,都帶了一些哭腔。
“公子,您發燒半天了,一直不醒,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沉毅喘了好幾口氣,然後看向蔣勝,片刻之後,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到了極點:“拿點水給我。”
蔣勝這才回過神來,立刻爬了起來,去給沉毅倒水。
這會兒,沉老爺渴到了極點,接過水碗之後,仰頭便喝了個乾淨,隻覺得入口甘甜,爽口至極。
一碗水喝乾了之後,沉毅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蔣勝,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蔣勝連忙低著頭說道:“回公子,近子時了…”
沉毅默默點頭,又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裡?”
“臨淮安的大營裡,駐紮在這裡的是廣州衛甲字營…”
聽到這句話,沉毅立刻明白了自己在哪裡。
在靠近淮安府的地方,沉毅也安排了一個千戶營駐紮,而駐紮在這裡的原因,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掩護“敗軍”進入淮安城。
同時,這支軍隊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幫助淮安知府衙門,維持淮安府的秩序。
因此,這一處大營距離淮安城極近,隻有四五裡的距離。
也就是說,這裡現在,應該是絕對安全的。
沉老爺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輕聲問道:“大營裡,現在是誰在管事,讓他來見我。”
蔣勝低著頭回答道:“公子,您昏睡過去之後,連同薛將軍一起,被送到了這處大營,後來前線的傷兵,陸續也被送到了這裡救治。”
“現在,下午的時候,淮安知府張老爺,帶著一些大夫趕到了,趕到了大營裡,查看了公子您的情況之後,張老爺便留了下來,現在是他在主持大營裡的事情。”
沉毅默默點頭,又躺回了床上,緩緩說道:“你去看看,如果張師兄還沒有睡,就把他請到我這裡來,如果睡了,就在大營裡找個將官,帶到我這裡來。”
“是。”
蔣勝慌忙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跑出了沉毅的帳篷。
片刻之後,蔣勝掌著燈,將一個年輕的官員請進了沉毅的帳篷裡,沉毅見到這個年輕人之後,便撐著胳膊要坐起來。
張簡上前兩步,按住沉毅的肩膀,示意他躺下說話。
沉毅這會兒,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也就沒有堅持坐起來,隻是對著張簡苦笑道:“頗為狼狽,讓師兄見笑了。”
張簡麵色嚴肅,他站直了沉毅,對著沉毅畢恭畢敬的躬身作揖道:“本朝讀書人,無有人勝過子恒,為兄拜你一拜。”
沉老爺撐著胳膊坐了起來,微微搖頭。
“長幼有序,師兄就莫要折我的壽數了。”
張簡自己找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沉毅床邊,笑著說道:“什麼長幼有序,七郎現在可以說是功德無量,莫說我要拜你,在我看來,便是建康城那些天潢貴胃,中書裡的那些宰相,也應該拜一拜七郎你。”
沉毅搖頭道:“昏過去之後,我就人事不知了,現在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請師兄賜教。”
張簡默默歎了口氣,低聲道:“戰場上的事情,為兄還沒有來得及見到那位蘇將軍,因此隻是從一個千戶口中,問到了一些消息。”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道:“子恒你昏過去的時候,有四個千戶營先後趕到周橋戰場,接管了戰局。”
“之後,你被人送回了後方,蘇定將軍一直堅持在前線指揮。”
“聽說援軍到了之後,周橋防線的壓力驟減,而且後續的援兵也在趕到,因此周橋激戰了一整天,入夜之後,那些齊人就慢慢退卻了。”
說著,張簡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夜色,開口道:“這會兒,前線的戰事估計還沒有停,但是大規模的戰事,估計已經結束了。”
他看著沉毅,沉聲道:“這一次,齊人損兵折將,也未能攻破咱們淮安的周橋防線,他們近萬人,連咱們淮安的城牆都沒有瞧見!”
“子恒你,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