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禮非常懂事。
開口就直接稱呼太子。
因為按照永平帝的本意,趙楷本來就是大齊的太子,隻是那個時候是岐王在監國,再加上另外兩個宰相沆瀣一氣,皇帝的意誌,最終沒有能夠傳達下去。
衛王…不,應該說是太子殿下,這會兒臉上的笑容已經幾乎按捺不住了,他連忙上前,攙扶起這位老宰相,佯作不解:“嚴相這話何意啊?”
趙楷緊皺眉頭,開口道:“本王領兵進城,並非是有意帝位,隻是因為岐王弑君,大逆不道,這才起兵以正朝綱。”
“本王,對於帝位,半點也無有興趣。”
趙楷沉聲道:“清理的岐王餘黨之後,便由朝廷中的大臣們,以及我趙家族老,在父皇諸子之中,推選新帝。”
嚴禮起身之後,依舊低著頭,垂淚道:“殿下高風亮節,隻是大行皇帝臨終之前的詔命,就是敕封殿下為太子…”
老人家頗為傷心,哭道:“我等三人上午進宮聽了這道聖旨,到了晚上,大行皇帝便為那幾個奸人所害。”
“隻可憐我大行皇帝禦極天下三十餘年,神文聖武,暮年卻連個善終也無…”
嚴禮老淚縱橫,哭的尤為傷心。
見他這個模樣,趙楷跟周元朗,都有些愣住了。
因為在他們自己看來,他們其實是反賊。
怎麼看老頭這個樣…
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趙楷愣在原地沒有說話。
一旁的周元朗想了想,默默上前一步,低聲道:“老相國,殿下清正朝綱,這其中不僅萬分凶險,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如今燕都城裡,隻有老相國,能夠洗清殿下身上的冤屈了。”
“這個自然。”
嚴禮開口道:“當日不僅老臣聽到了,內廷太監劉乙也在場,另外…”
“當日下午,大行皇帝還派劉乙去議事堂催聖旨,不過佟馬二人居心叵測,一直拖到了晚上才進攻。”
“老臣記得,當日劉公公還說,如果天黑之前議事堂擬不出聖旨,就讓翰林院擬製。”
嚴禮對趙楷低頭道:“殿下可以詢問大太監劉乙,或者翰林院中人。”
說到這裡,嚴老頭又垂淚不止:“太子殿下,如今北邊有韃靼人虎視眈眈,南邊又有南朝無故來犯,值此國家危難之際,大行皇帝將家國重任,交托在殿下身上,就是想讓殿下重整朝綱,振興大齊!”
“無論如何,殿下切不可推脫責任,要當仁不讓才是。”
聽到這裡,趙楷已經信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皇城方向,心裡有些難受了。
因為進城之後,他並沒有把老爹之死太放在心上,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沒有閒暇顧及其他,如今聽嚴禮這麼一說,想起老父之死,不覺得悲從心來。
畢竟他雖然有些壞,但是也是肉長的人心。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趙楷回頭看向嚴禮,微微低頭道:“如今本王該做什麼,請老相國指點。”
嚴禮低頭道:“殿下客氣了。”
“第一要事,就是辦好大行皇帝喪禮,辦的越隆重越好。”
“先前太子殿下兵圍燕都,如今大行皇帝遺體還未來得及下葬,殿下應去大行皇帝靈前守靈,以儘孝心。”
嚴禮頓了頓,開口道:“守靈日子,最好久一些。”
“至於大行皇帝遺詔,老臣儘量還原出來,擇日宣讀…”
趙楷看了看嚴禮,沒有說話,但是用意不言自明。
嚴相微微低頭道:“殿下放心,三日之後,臣領百官,請殿下靈前即位。”
趙楷麵色平靜,回頭看了看周元朗,開口道:“先生,張貼告示,本王要在先帝靈前,守靈三月,以顯誠孝。”
周元朗恭敬低頭,應了聲是。
嚴禮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再有就是,還請殿下寬宥岐王一家。”
“不要妄動殺戮。”
“以顯殿下仁德。”
趙楷愣住了,他看了看嚴禮,大皺眉頭。
周元朗低頭道:“殿下,嚴相的意思是,暫時不動岐王府,將他們封藩出去,顯得殿下您問心無愧。”
聽到這裡,趙楷已經明白了。
暫時不動,不代表將來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