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嬋滿臉淚水,沈老爺起身,坐在了她旁邊,替她擦了擦眼淚,輕聲問道:“怎麼來的?”
葉大姑娘又眼淚根本止不住,垂淚道:“有人找到妾身家裡,問妾身願不願意來見公子,後來妾身才知道,他們是內衛的人,一路護送著妾身過來的。”
沈毅微微歎了口氣:“去年就動身了罷?”
福州到徐州,恐怕足有兩千三四百裡路程,這麼遠的距離,在這個時代,如同天涯海角一般,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內衛沿途護送,葉嬋才有可能過得來。
葉嬋輕輕點頭,說話還帶著些哽咽。
“去年十一月便動身了。”
她抬頭看著沈毅,眼眶有些發紅:“年關才到徐州。”
沈毅皺了皺眉頭,歎息道:“辛苦嬋兒了。”
他拉著葉嬋的手。
“徐州要偏北一些,在這裡還受得住寒罷?”
“受得住。”
葉大姑娘抱住沈老爺,輕聲道:“來了之後,都在屋子裡,沒有怎麼外出,不曾受凍。”
沈毅輕輕環住她的腰肢,問道:“福州家裡的事情,都安頓好了?”
“父親身體雖然沒有回複到從前,但是已經平穩,不會出問題了。”
“阿弟他慢慢長大,但是讀書不成,已經跟著妾身在商會裡,做了兩年事情。”
她輕聲道:“妾身出門前,將葉家的事情交托給了阿弟,但是商會並沒有交給他,畢竟商會是那麼多人家的買賣,他還年輕,難免不服眾。”
沈毅一怔:“嬋兒辛苦這麼多年不舍得放下的事業,說放下就放下了?”
“那也沒有。”
葉嬋擦了擦眼淚,對著沈毅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
“妾身在出門前,給阿弟尋了一門親事。”
沈毅恍然,伸手摸了摸葉嬋的腦袋,笑著說道:“嬋兒聰明。”
葉嬋的弟弟葉正還很年輕,如果讓他去商會主事,一定是不服眾的,不過商會裡有很多家族,其中一定有一兩家與葉家關係不錯,隻要讓葉正娶其中一家的女兒,再讓這家人暫管商會,事情就解決了。
畢竟葉家的生意,才是商會裡最大的生意。
哪怕是老嶽父主掌商會,也隻能跟葉正商量著來,將來葉正慢慢成熟了,接手商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當然了,如果葉正一直成熟不起來,他也就不是這塊料,能守住葉家的生意,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算不上聰明。”
她抱著沈老爺,輕聲道:“說白了,還是借了公子的光,有公子這層關係在,不管是誰,都不敢霸著商會,不交還給阿弟。”
“隻是找個親家來管著,更穩當一些。”
沈老爺啞然失笑:“我離東南兩千多裡,哪裡能影響到福州,嬋兒往我臉上貼金了。”
葉嬋抬頭看著沈毅,目光裡滿是崇拜:“去年,公子收複徐州的事情邊傳到了福州。”
“現在,福州城裡,大多數人都知道,公子光複了南直隸,爵封江都伯。”
她聲音平緩,娓娓道來:“福州城裡很多人在說,是咱們福州的福州衛,大破齊人,都覺得與有榮焉。”
沈毅聞言,覺得有趣,笑著說道:“當年在福州建福州衛的時候,的確有八成都是福州本地募兵,其中大部分也都跟到了現在的淮安軍,這麼說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葉嬋握緊沈老爺的手,輕聲道:“公子您剿除倭寇,本就在沿海聲名遠揚,現在大敗倭寇,名聲就更大了,妾身聽說,福州一些人,要給工公子您立生祠,塑像呢。”
沈老爺麵色古怪。
“我活的好好的,立什麼像?”
“都感念公子您的恩德。”
她倚在沈毅懷裡,忽然抬頭看了看沈毅,輕輕的說道:“妾身早年讀書,書裡說,太上有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
“此為三不朽。”
她看著沈毅,目光崇敬:“公子現在,算是立功了罷?”
沈老爺無奈道:“怎麼?想讓我當聖人啊?”
“妾身覺得可以。”
她閉上眼睛說道:“公子這個年紀便立功,又是讀書人出身,將來天下太平了,公子您再著書立說,立言立德,未嘗不能做聖人。”
沈老爺笑著起身,用夾子往房間裡的火爐裡,添了兩塊碳,然後搖頭道:“我可做不了聖人。”
葉嬋看了看火爐。
“公子,屋子裡已經很暖和了,不用添碳,妾身聽人家說,碳點的多了,能致人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