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裡真人,或者是朱裡真政權的崩潰,進度是比沈毅預料中還要慢上一些的,因為朱裡真人不僅在戰事上全麵潰敗,在經濟上也早就已經差不多崩潰了。
北齊的很多軍隊,這一兩年時間都沒有拿到軍餉。
在這種情況下,理論上來說,北齊軍隊早就應該潰敗,可是事實上,這些北齊軍隊一直到現在,依舊保持了相當程度的軍事素質以及服從性。
甚至不少漢人,還在死心塌地的為朱裡真人出生入死。
這就不得不提到一個概念了,那就是權力的慣性。
朱裡真人主掌北邊七十多年,帶來了巨大的權力慣性,這種慣性導致了哪怕維持權力的根基驟然消失,但是因為巨大的慣性,七十年維係下來的權力並不會消失。
一直到現在,朱裡真人的權力也沒有完全消失,不過隨著權力底座消失的時間越來越長,到現在,北齊內部終於出現了大問題。
他們已經繃不住了。
洪德皇帝拆開這份沒有拆開的情報,認真看了一遍之後,然後抬頭看向沈毅,微笑著說道:“沈卿怎麼看?”
沈老爺站在皇帝麵前,微微欠身道:“陛下,所謂困獸猶鬥,如今齊人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這個時候咱們隻要維持現狀,北齊就會自然崩滅,沒有必要再有彆的動作。”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臣以為,可以傳令前線將士,繼續有序往燕都逼近。”
皇帝點頭,他摸著下巴想了想:“既然前線王師不用特彆大的動作,沈卿就不要再來回奔波了,就跟在朕身邊。”
他笑著說道:“陪朕泰山封禪之後,沈卿再去謀算燕都罷。”
這個時候,對於皇帝來說,封禪泰山明顯是更要緊的事情,泰山封禪之後,天下正統重新確立,皇帝回建康之後,剩下的事情,就要簡單很多的。
皇帝都這麼說了,沈毅自然沒辦法多說什麼,再加上前線幾個主將現在也都能獨當一麵,他也的確沒有再動身趕到前線的必要,於是沈侯爺低頭應是。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駱勇,開口道:“駱司正,你去通知前線各軍,以前該怎麼打還怎麼打,不可急功近利。”
“凡有主動投誠的北齊軍隊,一律接納,但不要立刻收編,收繳兵器甲胄,看管起來。”
駱勇低頭應是。
皇帝陛下這會兒也在打量駱勇,他微笑道:“駱司正是建康人罷?”
“是。”
駱勇低頭:“臣是建康府人,但家不在城裡住。”
“唔。”
皇帝摸著下巴,微微點頭:“等北邊的事情安定下來,朕讓孫謹他們,給你弄個宅子,安置家裡人。”
駱勇跪在地上,低頭叩首:“臣,叩謝陛下隆恩。”
“不必多禮。”
皇帝微笑道:“你先退下去罷,朕與沈卿還有事情商議。”
“是。”
駱勇起身,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
駱勇離開之後,皇帝陛下示意沈毅坐下,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苦惱:“剛才陳靖進來跟朕說,南方幾個省有人生亂鬨事,甚至有造反的勢頭。”
沈毅聞言一怔,隨即低聲道:“與北齊有關?”
“大約是。”
皇帝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這幾年,北邊這幾個省賦稅或減或免,南邊幾個省就有人借著這個事情大做文章,今年朕派了幾個人到南邊富庶一些的地方去募捐籌款,又有人借此生事。”
“這麼多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北齊清淨司在咱們大陳內部,也一定勢力不小,多半就是他們,在南邊鬨事。”
沈毅想了想,隨即回答道:“咱們大陳現在國勢愈好,這些跳梁小醜再怎麼鬨騰,也生不出大亂子,更不可能救得了北齊。”
“朕已經下令讓各省都司以及臬司,鎮壓叛亂了。”
洪德帝歎了口氣:“這個時候,主要就是缺錢,不然這些小亂子,朕都不會放在心上。”
君臣二人又說了好些朝廷裡的事情之後,等到時間已經很晚,沈毅坐在皇帝麵前,想了想,開口道:“臣有一件事情,想要奏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