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二十九年六月下旬,建康舉行了盛大的冊封大典,正式冊立皇三子李容,為東宮太子,成為了朝廷的儲君。
這件事動靜還是很大的,畢竟洪德帝禦極三十年,遲遲不曾立儲,這件事本就不對勁,尤其是對於一些朝廷裡的文官來說,早已經急得不行了。
現在,國本總算安定了下來,大臣們也都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有了國本,哪怕皇帝現在突然嘎嘣一下沒了,那麼朝廷不至於亂起來,也不至於因為東宮儲位,將來引發內戰。
這就是儒家士大夫所追求的政治穩定。
一時間,文武百官包括沈毅在內,都向太子殿下道賀。
包括沈毅本人,也是臉上掛著笑容,走到太子殿下麵前,對太子拱手笑道:“恭喜太子殿下,入主東宮。”
見沈毅走了過來,太子殿下連忙撇開身旁幾個正在說話的官員,三兩步小跑上來,拱手還禮,開口道:“多謝叔父,多謝叔父。”
“可不敢。”
沈老爺扶了扶他的胳膊,笑著說道:“今後殿下就是半君了,這叔父二字,再也休提,後麵見了麵,殿下心情好了,便稱呼我官職,心情不好,直接連名帶姓就是。”
沈老爺這話,並不是客氣,現在這位皇三子的位格已經憑空拔升了一大截,單就政治生態而言,他現在在地位上已經是朝廷的二把手了。
在這個位置上,朝廷裡的官員對於他來說都是臣子,至於輩分或者親戚關係,都要往後稍一稍。
哪怕是晉王李穆到這裡,太子直接稱呼李穆姓名,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當然了,就連皇帝見到李穆,都要稱呼一聲王兄,太子殿下見了李穆,也還是要客氣一番的。
假使沈毅是一個正常的官員,今後太子殿下見到他,就真的要稱呼官職了。
不過,沈老爺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官員。
太子殿下雖然不是特彆聰明,但是對於這一點,他看的還是很透徹的,依舊對沈毅畢恭畢敬,開口必稱叔父。
而沈毅也是一口一個殿下,雙方各喊各的。
等冊封大典結束的七七八八之後,沈老爺也沒有多做停留,跟沈恒打了聲招呼之後,徑自回家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張尚書提著兩壺酒,到了沈毅家中,很快師兄弟二人就坐在了酒桌上,推杯換盞之後,張簡張尚書看著沈毅,問道:“太子冊立之後,子恒要北上了罷?”
沈老爺喝了口酒,笑著說道:“師兄倒是消息靈通,從哪裡知道的?”
“趙師猜的。”
張尚書笑了笑:“你剛回建康,朝廷就開始議論遷都的事情,三殿下上書力主遷都之後,太子之位就定了下來,這其中很難說沒有子恒你的參與。”
“如今,遷都已經沒有太多人反對了,儲君也已經確立,子恒你當然就不會繼續在建康待太久。”
沈老爺掰著手指算了算,感慨道:“一前一後,我在建康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師兄瞧我每天在這建康城裡悠哉悠哉,實際上北方每天不知道多少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我這心裡也著急。”
張簡默然,歎了口氣:“隻可惜,為兄現在陷在了建康,幫不得你了。”
沈老爺端起酒杯,笑著說道:“師兄眼瞅著就要拜相,就不要再考慮這些事情了。”
“前些年師兄在北邊,幫我足夠多了。”
二人碰了碰酒杯之後,張尚書才問道:“這些年,宋應在北邊,做的怎麼樣?”
“還成。”
沈老爺咂摸咂摸了嘴,吐出一口酒氣,笑著說道:“隻是與師兄你在北邊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很多事情,我不太願意跟他說。”
說到這裡,沈老爺輕聲說道:“他這一任北直隸巡撫,還有一年多就期滿了,趙師伯多半還要儘力推他一把,才會從中書退下來。”
“師兄再等個一兩年,也剛好可以進中書了。”
“中書不中書的,我不太看重。”
張簡仰頭歌酒,然後悶哼了一聲:“趙師對咱們這位宋師兄,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不知道他將來,能回報趙師幾分。”
沈老爺給張簡調了杯酒,輕聲笑道:“放心,他要是沒良心。”
“我饒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