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 狐齋宮:讓我慢慢把自己拚起來……(2 / 2)

不擠嗎?

*

最後根據聲音,趙姑蘇大概數出來,目前出現在畫麵中的一共有四個妖怪。

四個、四個……欸?

她一共畫了五個出現在劇情中的妖怪啊,沒道理其他五個全都出現在了畫紙中,就剩下一個被屏蔽了吧?

趙姑蘇決定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她並不擔心自己開口會被外麵的人聽到動靜,從而意識到這張畫紙有問題。

畢竟從剛才在一旁,仍然和白天似的盤在草稿紙上,將自己雪白的毛發壓在那些文字上方,看起來仿佛仍然在思考著之後的劇情大綱要怎麼寫的有樂齋的反應來看,畫麵內外應當是隔著一層玄學的屏障。

畫麵之內交流的聲音,並不會被畫麵之外聽到。

這就很穩。

趙姑蘇於是請了清嗓子:“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本人是——”

剛才那個喊“笹百合”的聲音接話接得飛快:“你是這張畫的作者,對不對?我記得你的聲音!”

趙姑蘇:“……”

這怎麼還學會搶答了呢?

不,不是,問題的重點應該是:“你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聲音說:“你畫完我的形象之後,這幅圖又沒有畫完,所以你還在繼續畫嘛,我就看著你的臉、聽著你和有樂齋聊天,我就記下你的聲音來啦。”

她嘻嘻笑了笑,然後道:“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呢,如果沒有你,我估計這會兒還在荒野裡頭晃來晃去——現在的稻妻可和我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啦,我在平原上轉了好久,都沒有沒有找到一條我認識的路,就更彆說找到花見阪了。”

*

一段時間過後,趙姑蘇算是從這些個聲音中了解到了他們的真實情況。

了解完畢之後,她當即就為因為妖怪們的記憶失蹤而著急的八重神子掬了一把辛酸淚。

這鍋確實是她的。

畢竟,那些消失的妖怪們的記憶,現在都進到了這張圖畫中來啊!

剛才那個話很多的,是個趙姑蘇不認識,但在白天的時候聽有樂齋介紹過的,貓又一族中曾經的大妖怪,平常就話很多。

感歎“好多人啊”的是笹百合;除此之外還有原本應該在半年多之後的試膽大會上,因為小妖怪們和羽生田千鶴的敘述,被旅行者知曉的鐮井先生,以及同他一起在五百年前那場戰鬥中犧牲的、柳橋卓人的第代劍術傳人。

“所以說啊,其實從地脈裡麵跑出來的記憶並不隻有妖怪,還有我這種和他們一起死了,死後估計也混在一起,全身上下都給醃漬入味的人。”

蒼嵐一心流第代宗家,富永正也感歎道。

“估計,現在就算是最好的術法師,也無法用肉眼分辨出我是人類還是妖怪了吧?”

趙姑蘇:“……”

有沒有一種可能,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無法看到你們這些記憶——這隻是記憶而已啊,又不是標準的魂靈。

經過這些家夥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趙姑蘇算是知道了他們到底是怎麼“失蹤”的經過。

原本呢,這些個記憶全都零落地散在稻妻各境,一部分大概是因為看到了人類在因為什麼事情發愁,習慣性就占用了一下人類的身體,幫忙辦好了事情之後再離開——由是留下了可以被終末番追查的痕跡;還有一部分就是根本沒被發現,隻是自己在原野上飄來飄去,但是在趙姑蘇按照有樂齋的形容畫這張合照的時候,每有一個角色被畫出來,就有一個飄蕩在外的妖怪們的記憶被扯進來。

趙姑蘇不由得感慨:這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嗎?

神子估計就算是想到尾巴脫毛也想不明白吧,她撒開人手想要找的那些記憶,其實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待著呢。

“欸其實,你還彆說。”

富永正也對趙姑蘇的第一印象挺好,興許是因為好不容易終於見了個人類,於是這會兒他幾句話不離其實自己對於記憶被扯進了這幅畫一點兒意見都沒有這個中心論點。

他就算再怎麼和妖怪交好,這要是一天到晚睜開眼睛看見妖怪、閉上眼睛看見妖怪,也會忍不住對自己遇到的人類更熱情一點的。

“我感覺,在這張圖裡麵待著,比我在外頭沒有目的地地飄著……可要好受多了。”

富永正也並不是為了安慰趙姑蘇才這麼說。

他是真的覺得,在畫裡麵待著還挺舒服。

雖然不是那種暖洋洋的,像是在泡溫泉一樣的放鬆吧,但至少這畫裡頭還挺涼快,眼睛一閉就能痛痛快快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精神好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他區區一段記憶為什麼需要睡上一覺,又是怎麼感覺到精神好的。

趙姑蘇懷疑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因為這幅畫是她畫的。

指不定就有點兒什麼至今都沒被阿貝多研究出來的玄學力量沁入了紙張,從而正在對這些記憶進行著這樣或者那樣潛移默化的改造。

“不過,我明明在紙上畫了五個人啊。”

排除掉主角團,再排除掉活到今天,而且是以狐狸的形態出現在畫麵上的八重神子,趙姑蘇一共畫了五個角色。

而除了現在正以記憶的模樣和她對話的“紙片人”和“紙片妖怪”(此處的紙片的形容簡直就是恰到好處)之外,她還畫了一個——

用排除法可以輕鬆且很快獲得答案。

趙姑蘇還畫了個狐齋宮。

狐齋宮,五百年前鳴神大社的祭祀,八重神子的前輩以及先任,不論雷電真還是雷電影,都將她當做親密的摯友、可靠的夥伴。

倘若說起稻妻的曆史,那麼基本不可能將筆墨從這位可以稱得上是“稻妻白月光”的天狐身上繞過。

那麼,問題來了。

狐齋宮本人,現在在哪裡呢?

趙姑蘇皺眉,畫麵中的小團雀也跟著露出了個可以說得上是非常可愛的嚴肅表情。

總不能是彆人都在,就狐齋宮一個因為最後被汙穢弄臟的記憶花散裡也跟著神櫻大祓散去,所以就算再怎麼努力救都救不回來吧?

這種事情不要啊!

趙姑蘇不怎麼信邪,試圖從昔年同雷電影、狐齋宮以及虎千代個妹子一起聚餐,混入其中且一點兒都不顯得突兀的笹百合那邊獲得更多的信息。

“你們都沒有見到狐齋宮嗎?”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小團雀的臉明顯是朝著方才笹百合聲音發出的位置轉的。

笹百合:“……”

笹百合哪怕現在轉不了頭看不見趙姑蘇在做什麼動作都能知道,她這句話絕對是對自己問的。

在剛剛那句脫口而出的感歎之後,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句多麼質樸的話的天狗大將因為感覺有些丟人,所以在先前的對話中幾乎沒有開口過。

但現在……

趙姑蘇畢竟問到了和狐齋宮有關的事情。

做為當年狐齋宮的摯友,笹百合在這種問題上確實責無旁貸但是——

笹百合:“十分鐘前,我連和我一起進入這幅畫的都有誰也不知道。”

趙姑蘇“哦”了一聲,她意識到的確如此,在她動了動翅膀,驚動了一旁的貓又妖怪之前,這夥被拉進了畫中的妖怪們的記憶甚至沒有發現彼此的存在——而當現在他們意識到了畫中並不僅有自己一個之後,他們聊得可謂是非常熱切。

都是熟人啊,可不是很熱切嘛。

先前一個個的都不說話,那可不是因為習慣在地脈裡麵漂流,之後從地脈裡鑽出來的時候身邊也都沒什麼夥伴,所以都快要把嘴還能用來自說自話給自己解悶的這個功能給忘掉了嘛。

所以說,趙姑蘇心想,果然下次畫圖還是要畫背景的,至少要把透視給畫出來,像這次一點兒背景都沒加,於是所有進入了畫中的人連活動空間都被局限在了平麵上什麼的……

雖然另外的那幾個假貨好像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做為一隻曾經在迪盧克的畫像中越退越後,最終落在了魈懷裡的貓貓,趙姑蘇對於這樣狹窄的活動範圍可謂是非常有意見。

好擠。

不是物理層麵的擠。

是精神層麵上的。

她至少得讓那些,說不定會在未來進入她作品中的角色們,能夠有比較自由的走動空間。

以及能夠轉頭看看身邊的人的空間。

“啊,這樣啊。”

趙姑蘇並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惋惜。

不管是狐齋宮的記憶沒能從地脈的小故障中流淌出來,還是說原本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記憶已經隨著花散裡被神櫻大祓清潔乾淨而徹底消散……

都很可惜。

但是還不等她那仿佛歎氣一樣的拖音結束,趙姑蘇就聽到了點兒悉悉索索的動靜。

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努力掙紮,雖然其本身似乎沒什麼力氣。

片刻之後,那聲音停住了,在所有人——包括對狐齋宮其實不算特彆了解到富永正也都屏住呼吸等待著。

那個他們都有了猜測,但是並不怎麼敢說出口,生怕呼吸會使得它就此散去的,發出了聲音的……

存在。

他們成功等到了這個聲音。

虛弱、氣若遊絲,但是平靜中帶著一點兒小小的尷尬,會讓那些曾經聽過這個聲音不止一次的妖怪們心神悸動。

“你們……是在說我,對吧?”

那是狐齋宮的聲音。

帶著點兒猶豫不確定。

“我好像碎得有點兒徹底……拚起來需要好長時間,所以反應速度比較慢一點。”

狐齋宮的反應速度並不隻慢了一點。

她簡直就像是個把自己縮進了殼子裡的小蝸牛,要碰上好久才能感覺到——哦,好像是在叫我。

她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在一群人激動的聲音中,將自己現在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其實……我在這幅畫剛剛畫完之後,就已經被吸進來了,之前沒有說話隻是因為還沒有攢夠力氣。”

說完這一句,因為攢的力氣用完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趙姑蘇:“……”

這力氣攢的速度,確實有夠慢的,看起來,這一段記憶,估計缺損得還挺嚴重。

但她還是很有耐心的。

又等了五分鐘,狐齋宮再度氣若遊絲地,強撐著說了又一句話:

“我……睡一會兒……你們彆等我。”

*

狐齋宮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任何一個曾經見過這位狐狸巫女的颯爽英姿,了解過她出手的時候是如何的雷霆萬鈞的人或者妖怪,都會在看到現在這個虛弱的她的時候為她難過。

但哪怕是這副樣子,也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在幾分鐘之前,趙姑蘇心中的最壞打算還是狐齋宮的記憶都被精華得一丁點兒也不剩了。

現在看起來,至少還能剩下點兒可以拚起來的殘渣——不就是養的時間長一點,需要更久才能恢複嘛。

她趙姑蘇雖然比不上妖怪動輒幾百年壽命,但畢竟也是個現在才將將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她等得起!

趙姑蘇決定要將這幅畫從有樂齋這邊拿回自己的書房裡麵放著。

就有樂齋那去了一趟她的書房就獲得了一個實體的效率來看,興許這張畫會到她的書房,將會有最好的修養功效。

說不定狐齋宮就能從十年才能把自己給拚起來,變成隻需要一年時間就能把自己拚完整了呢?

一時間就因為自己給自己畫的餅過於美好,以至於陷入了沉思之中的趙姑蘇在“如何提升拚湊記憶並將記憶變成實體效率”上著重思考了好一會兒。

畢竟這是對於目前的她來說,最需要考慮清楚的問題。

如何穩定地將記憶從各處收集過來,以及如何讓記憶變回從前活生生的生命。

這是她最近要好好研究的問題,最好是能夠將這個過程流水線化,從最大程度上實現已經逝去的必將如雪崩般再來的美好未來。

等、等等……

趙姑蘇意識到一個先前在和妖怪們的記憶對話時,被自己忽略過去的問題。

她也畫了克利普斯·萊艮芬德的圖,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克利普斯老爺本人的記憶,現在就在一張圖畫中慢慢自我拚湊,自我恢複?

不確定,下次看看能不能把意識潛入那幾張圖裡頭試試,說不定她就能成為克利普斯老爺蘇醒過來之後對話的第一人呢。

至於另一個問題:為什麼先前千岩軍大筐就能直接以靈體的形式出現在現實中呢?

趙姑蘇思來想去,最後也隻能用控製變量法想到一個可能性:

或許是因為千岩軍的形象,在當時《旅行劄記·璃月篇》中出現次數比較多一些。

難道說這就是量變引起質變?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先把五夜叉的合照給畫上個四五六七八張的,如果有幸能夠和這張妖怪們與《真實探靈筆記》主角團的合照一樣,讓剩下那四位仙眾夜叉的記憶也先在合照上養一養,那等到日後時機成熟,豈不是能夠輕輕鬆鬆重新給魈捏個家。

趙姑蘇當場就想要擼起袖子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畫就完了——

哦,不對,現在的她還是隻小團雀。

嗯……幸好沒給薅掉兩根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