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言語中的威脅之意,沈明月忽得笑了一聲,“裝不下去了?前線開戰,糧草久久不至,你到底想不想贏這仗,還用我說出來嗎?”
楚旭一驚,“你怎麼知道?你竟然私自和宮外人有聯係?!”
沈明月彆過年,如今父親還需要前朝支援,她也不想鬨得太難看,“你走吧。”
“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何處去不得?!”楚旭大步逼近,就要將沈明月往後麵的床榻上壓。
沈明月右腿橫掃,反手就將楚旭摔在了地上,直把楚旭摔得眼冒金星,倒是清醒了一些,他這才想起來沈明月自小習武,武藝精湛,是父皇都曾經誇過的,而他小時候遭到宮人薄待,身體瘦弱,是絕對敵不過沈明月的。
“陛下真的要逼我圓房?您敢嗎?”沈明月彎腰貼近楚旭,聲音寒涼。
楚旭的酒完全清醒了,他勉強站起來,往門邊靠了靠,見沈明月目光冰冷,他忽然想起,當年沈明月下西南平亂,回來後帶著一身血氣的樣子。聽父王說她帶著數十親兵勇闖敵營,一人一馬將叛將斬於馬下,得封武秀將軍。而沈明月和他閒談說到此事時,輕描淡寫的態度仿佛她斬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個物件一般。
楚旭心中一寒,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沈明月從前對他一向親厚,就算因為之前的事情有些齟齬,也不可能傷害他,更何況沈家軍的糧草還捏在他手裡。但楚旭還是有些慌了,好不容易坐上皇帝之位,他如何會拿自己的性命試探?
再不甘心,楚旭也不得不承認,沈明月說的對,他真的不敢。
“既然你不願意,朕自然不會逼你。”這句話簡直是楚旭從嗓子裡擠出來的,是他大意了,想要一隻貓兒不傷人,就得拔去它的爪牙才行。
楚旭穿上外衣,“你好好休息,朕不打擾你了。”
語氣還算平靜,然而轉過身,他的眼中卻劃過森然的涼意,楚旭開門離去,自此再未踏進坤寧宮半步。
鎮國公獨女沈明月入宮一年有餘,不掌鳳印,不管宮闈事,不得聖心,大楚皇宮人人皆知沈皇後隻空有個皇後的名頭,卻毫無實權。後宮中人最會見風使舵,鎮國公沈長風在西北接連戰敗,如今和鎮國公一向不對付的孟丞相勢大,再加上皇帝楚旭對被封為淑貴妃的李丞相之女頗為寵愛,一時間門淑貴妃在後宮中風頭無兩,宮人隻知貴妃,不知皇後……
十月初,天氣已經有些涼意,秋容見沈明月獨自坐在小花園發呆,便上前給她披了一件披風,以免著涼。
望著沈明月有些蒼白的臉,秋容躊躇片刻,還是道:“娘娘,今日陛下身邊的張公公來消息說是三日後的燕山秋獵讓您也一同前往。”
“秋獵?不過是看一群人在他麵前表演罷了,我不去。”
“是,奴婢這就回稟陛下。”
秋容心中一歎,進宮後,小姐臉上再沒了笑容,她知道小姐心裡苦,可是皇命難違,陛下現在能看在往年的情分上不責罰小姐,可日後呢?現在宮裡這些人有誰是真心尊敬小姐的?不過是都看著皇上的眼色行事,皇上寵愛誰,他們就巴結誰。
明明是這宮中一人之下、尊貴無匹的皇後卻反倒成了擺設一般,無人問津,秋容不怕吃苦,她隻是心疼小姐,不受重視的後妃在宮裡的日子可沒那麼好過。
沈明月不想參加秋獵,可是楚旭這次是鐵了心,不僅下旨定好了參加秋獵的人選,還叫鎮國公府的世子妃進宮勸說沈明月。
沈母早逝,沈長風不曾續娶,膝下隻得沈明月一個女兒,出征時,先帝為嘉獎沈家,特地從沈長風的兄長那裡過繼了一個兒子沈齊到沈長風名下,待沈長風百年後可降爵承襲。
至於這到底是嘉獎還是製衡,隻有先帝心裡清楚。
沈齊作為沈長風名義上的兒子,雖無實權,但不知為何得了楚旭青眼,如今在上京倒也很混得開,連帶著他的世子妃也經常有進宮的機會。
第二日,世子妃瞿薇就進了宮,秋容見了她,臉上倒是帶了笑意。世子妃對娘娘態度極好,每回進宮總會帶一些得用物件,因此秋容也打從心裡感激她,她不是不知道那些東西說到底也都是沈家的,隻是日後沈家總是要靠沈齊撐著,他們就是娘娘的後盾。
也不知世子妃到底怎麼勸的,最終沈明月卻是答應了這件事,這讓秋容高興起來,能參加秋獵,就代表陛下還是在意娘娘的,如此一來定能叫宮裡人收斂些。如今一天天的涼了起來,坤寧宮該供應的銀絲炭卻還沒送來,真是不像話。
日子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秋獵之日。
一大早,轎輦便從宮內出發,前往燕山,山中帳篷早已準備好,不管其他隨行妃子如何想辦法往楚旭眼前湊,沈明月帶著秋容徑直去了自己的帳篷內,連句話也沒和楚旭說。
楚旭眼神一暗,同沈齊對了個視線,他摩挲著腰間門懸掛著的長劍,今日就是拔掉野貓爪牙的時候,到那時他倒要看看這隻野貓會不會還是這般野性難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