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和宗族眾人也一早就來了,也陪著沈修傑接待客人,隻是他和沈修傑目光對上之時,二人都不約而同的移開了視線,不肯對視。
前院賓客往來,人多嘈雜,而府中顧及不到的後院卻也動靜不小。
阿謹放倒幾個巡邏的侍衛,然後在庫房外不遠處的房外叩了叩門,很快房門便從裡麵打開了,房內一眾暗衛從地道魚貫而出,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鎮國公府庫房。
陸琉跟在其後,望著庫房少了一大半的東西,她眼中劃過冷意,欠他們的便用性命來償還吧。
“全部帶走,一個銅板都不要留。”
暗衛們在搬東西,陸琉便悄悄去了沈長風曾經用的書房,房間似乎很久沒有人打掃,桌麵已經落了一層灰塵,卻有一處灰塵有被蹭掉的痕跡。她拿起那一疊偽造的信件,這便是用來栽贓父親的東西,原來這麼早就準備好了。
真是可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東西就這樣放在顯眼的地方,可見楚旭根本連精心設計一場罪名都不願,他隻要沈長風身敗名裂而死,過程並不重要,反正百姓們也隻會相信掌權者願意讓他們看見的東西。
楚旭無須準備什麼,赤霞關在沈長風手中失守便是最好的證據。
大楚屹立幾十年不倒,戰功赫赫的戰神將軍怎麼會輸呢?赤霞關失守之日,就是沈長風身死之時!
隻是楚旭與虎謀皮,卻忽略了大夏皇室的野心,區區雲闕十三州怎麼夠?大夏要的是整片大楚的國土!所以他們並沒有按照約定殺死沈長風,而是將他關了起來嚴刑拷打。
可是沈長風即便是知道自己戰敗的真相,也知道自己被大楚拋棄了,可是他仍舊不肯叛國,至死都不肯向大夏低頭。
殘忍如大夏皇,看到遍體鱗傷的沈長風後也忍不住讚歎道:“戰神將軍名不虛傳,朕亦為之心折。”
楚旭隻想著眼前的利益,卻沒想過失去沈長風之後又失去赤霞關,門戶大開的大楚該如何應對大夏鐵騎。
倘若有第二個和沈長風一般驍勇的將軍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惜沒有。
等著大楚的結局在沈長風身死的那一刻早已注定……
陸琉將那些信收好,又放了點新的東西,然後她眷念地看了眼這間書房,似乎還能看到昔年沈明月和父親對著軍事圖討論戰術的情形。
“父親,等著我。”一聲低喃在房內逸散,那勁瘦的人形一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沈修傑還在和沈榮等宗族之人暗中較勁,全然不知後院中正發生著什麼,他所覬覦的東西終究是物歸原主。
謀劃多年,殘害親弟,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爺,喝口茶吧。”下人給沈修傑端了杯茶,沈修傑正口乾舌燥,接過茶盞便一飲而儘。
這茶似乎比往日更清口些,看來下人沏茶手藝精進不少,沈修傑眼神暗了暗,更是決定不能把這偌大的國公府拱手讓人。離了國公府,他便連這上好的茶都喝不到了。
天色漸晚,客人三三兩兩離開,留下的大多是和沈修傑關係好的,沈榮被晾在一邊,他扯了扯衣領,覺得有些燥熱,便在院內小石桌上稍作歇息。到底是年紀大了,不過是站了一日便有些受不住。
沈榮靠在桌邊,望著院內擺設,可以說是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精,他眼中閃過嫉恨,這樣好的地方憑什麼沈修傑一人獨占?一時間他心中妒意滋生,更是燥熱難耐。
“聽說了嗎?老爺打算給將軍續娶,已經在相看人家了。”
“將軍現在西北,如何呢?”
“把人送去不就好了?待生下孩子再帶回來,咱們府裡總不能一直沒有世子。”
“也是,隻可憐了齊少爺,就這般去了……”
沈榮似乎聽到了幾個下人的竊竊私語,他臉色通紅,燥熱感讓他有些神誌不清,隻覺得怒火湧上心頭,把他燒的理智全無。他當即站起來,氣勢洶洶往正堂走,要去質問沈修傑。
沈修傑莫不是瘋了!若是沈長風有了兒子,按照他對宗族冷淡的態度,哪裡還有他們的事情?
沈榮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沈修傑一定是自己沒了兒子便巴巴地想要依賴住沈長風,也是,沈長風雖然對沈修傑也很冷淡,但他們畢竟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們這些遠方宗親如何比得上?
“沈修傑!沈修傑你給我滾出來!”
沈修傑正和戶部尚書說話,冷不丁聽見沈榮的聲音,他當即便變了臉色。
“族叔!今日是齊兒的頭七,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他壓低聲音,眼中帶了威脅之意。
然而沈榮此時早已聽不進去任何話,他滿麵通紅,怒道:“你還知道今日是世子頭七啊!他還在這裡躺著你就想著給你弟弟送女人!你是何居心!”
這話一下子就戳中了沈修傑最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他沒有以父親的資格送沈齊入靈,沈齊到死都是沈長風的兒子。
沈修傑覺得胸腔一股躁意湧動,他強自忍耐著,喝道:“薇兒,你族爺爺喝多了,還不快叫下人送族爺爺回去!”
翟薇嚇了一跳,左右看看,便召了幾個仆役上前拉住沈榮。
可誰知沈榮肥胖的身體忽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揮開下人,指著沈榮的鼻子罵道:“你個龜孫!活該你斷子絕孫!我看你以後都彆想有兒子了!還想給沈長風送女人?我呸!你算什麼東西!你……”
戶部尚書表情有些尷尬,他看了沈修傑一眼,正要開口告辭,就見沈修傑瞪大了眼睛,他喘著粗氣猛然伸出雙手將沈榮狠狠一推!
“砰——”
沈榮臃腫的身體重重撞在棺材上,頭磕在邊緣銳處,一瞬間,大量鮮血湧出,糊了沈榮滿頭滿臉。
沈修傑猶不解氣,他和瘋魔了一般,突生大力,對著沈榮的身軀拳打腳踢,嘴裡不斷咒罵著,竟已然是忘記這是什麼地方,現下是什麼場合了。
戶部尚書拉都拉不住,眼睜睜看著沈榮的身體很快就被沈修傑打成了一灘爛泥一般倒在地上,濃稠的血衣浸入棺材底部,流到了翟薇腳下。
“啊——”翟薇慌慌張張跑出去,尖叫聲響徹院內,“殺、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