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小廠長出現在升旗現場,還講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話。
林美看小廠長,發現他比她印象裡的要年輕,現在最多三十幾歲。她一直以為他是那個腆著將軍肚加地中海的笑眯眯的老頭。
看著小廠長現在濃密的黑發,她心裡想:小廠長四十歲以後一定老得很快。
回到班裡,鄭老師趕在上課前也講話。除去“你們要好好學習,用功學習,你們沒有時間了!你們很快就會被人追上!什麼好學校都考不上!最後隻能去推小攤賣羊肉串!”這些老調重彈之外,還說了一件新鮮事。
“大家回去告訴家長,這次收的六百十一塊錢是你們在三年級一整年買輔導書和卷子的錢,交完之後一整年都不再收了。這是為了統計方便才統一收取。標準是去年三年級一年買輔導書和卷子的錢,多退少補。大家回去記得跟你們爸媽說。”鄭老師連說三遍。
周罄的消息比較靈通,估計是她爸爸跟她說的。
她對林美說:“校長被人告了,說他亂收費。”顯然鄭老師講話就是因為這件事。
林美記得確實退錢了,在她領通知書和畢業證時退了五十七塊。她現在能想起來的越來越多了。
開學第一天,大家多數的心思還停留在假期,沒什麼上課的勁兒。
而且課表安排得很不科學,上午第一節是政治,第二節是生物,然後才是物理,第四節曆史。林美想說這什麼人排的課表?還有下午是英語。大家昏昏欲睡的時候上英語課科學嗎?
政治老師是二年級栽某班的班主任,林美他們二年級時才發現她是一年級的班主任,都覺得特彆好玩。政治老師在課堂上也笑著說:“你們彆笑,我以前也帶過班。”
大家都覺得跟政治老師還是他們熟,一年級沒他們熟,所以打趣起老師來也更親熱,在外麵看到二年級某班(林美忘了是哪班了)還有兄弟班的親近感。
她跟大家關係好,所以上課時就跟大家說:“今天大家都沒心上課,我給大家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吧。”政治要考實事,她就說了一節課的科威特和伊拉克。
林美:“……”
現在聽這個好有趣,純粹就是在聽故事了。
她還告訴大家最近他們三年級的英語課和數學課的老師從外麵調了兩個新的來,現在人還沒報到,所以課表暫時是這樣,等新老師來了,課表還會改。
“最多兩周。”政治老師說。
等下了政治課,大家一半在討論美國霸權主義和科威特的石油和伊拉克有沒有核武,一半在討論新來的老師,認為學校很重視他們這一屆,這是請來的外援啊!新老師來要三把火,說不定會有摸底考試!
到了生物課上都沒人聽課了,生物老師好像一直都是個缺乏存在感的老師,此時他在講台上自己講自己的,下麵都是說話的。
林美正兩眼放光的記細胞圖,她記得當年的綜合卷有這個題!嘿嘿嘿嘿嘿~
瑪淡就記得這一題!!最多五分頂個屁用啊!!
她最近正在努力回憶當年的考卷,但無奈記憶這個家夥在記同學和記考卷上一視同仁:她哪個都想不起來。看政治書、曆史課本、語文課本,哪個都像考題,哪個都拿不準。
今天翻開生物書看到細胞圖才想起來,哦,當年有這個圖!
她還想回憶一下作文題目,但印象是有一個幾百字的小故事,然後說根據這個故事寫一篇XX文。什麼文?不知道。小故事也想不起來,記得好像很文藝,很枯燥。而且她還不確定這是不是她在看彆的高考題時留下的印象,萬一不是呢?
靠記憶來走捷徑看來是已經行不通了。林美十分沮喪的過了一天,因為她發現老師當年教的東西,她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物理老師講的她就像是第一次聽到一樣,除了對題目耳熟外(滑輪),但對解題方式一點都不熟了。
完全沒有印象!她對物理老師的黑框眼鏡的印象還深一點。
不過下午的英語倒是讓她重新建立了自信心!如果高考都是這種程度的,她就不用愁了!
下午兩節課過後,當然是要繼續留下上自習的。因為都是子弟,所以學校下午是一點半上課,加兩節自習,下午六點半放學。
自習就是寫作業,所有的老師也都不能走,他們要在各班巡視以備學生提問題。
不過今天鄭老師先空出一節自習要重新調整座位。
大家的個子現在是日新月異的發展著,過一個暑假就有好幾個男孩一下子竄高了。林美想起就是這次調座位,她和周罄分開了,之後才會重新變成普通同學的關係。
小孩子忘性大,交上新朋友,下課一起走,一起去小賣部,一起上廁所,舊朋友就掉下了。
林美有些感傷,轉過去對周罄說:“咱們還要做好朋友。”這話真酸!
但現在很合適。林美已經習慣說話如此坦白了。想想看,她要是現在蹦出來一句“回頭請你吃飯啊”,這畫風一下子就不對了。
周罄用力點頭,兩人還握了下手。旁邊的男孩調皮的笑:“你們倆還依依不舍的。”林美在今天上課時終於再次知道周圍幾個同學的名字了,這個男孩叫錢亮。
林美和周罄一起給了他個大白眼加一聲冷豔高貴的冷哼,哼!
調座位是鄭老師的一言堂,她在上頭指點江山般指著:“周罄,你跟肖曉晶換。”再指另一個,“王寶寶,你跟路濤換。”
教室另一邊的男孩們發出一陣哄笑。
王寶寶是個白胖的男孩,個子跟女孩一樣高,而且膽小,學習也不行,特彆愛臉紅。他坐的周圍全是男孩,都愛欺負他。這個欺負不是說“放學後留下來請你喝廁所水”這種級彆的校園暴力,而是下課後拿王寶寶練鷹抓奶和猴子偷桃。
王寶寶到時都會尖叫並且臉暴紅。
還有他的名字也實在跟個男孩很不搭。
在林美日後的回憶裡,王寶寶跟男同學之間的友誼被她當成回憶裡美好的畫麵而記憶深刻。可以說王寶寶和經常欺負他的幾個男孩(麵容模糊)是林美難得能記住的幾個人之一。
現在看到王寶寶調座位,林美又想起在三年級下學期,馬上就要考試前,王寶寶喜歡上班上一個女孩(忘了是誰了),那群男孩還幫王寶寶寫情書,幫他放學路上堵人。
周罄心情低落的收拾書包,林美幫她把課桌給收拾了,把書和作業遞給她,目送周罄提著書包換到靠牆的那一排去。
肖曉晶歡樂的過來,“這裡真好,坐這裡看得清楚啊。”她說。
“下周就換座了,到時咱們往那邊換。”林美說。
為了保證所有的學生都能公平的坐到合適的位子上,也是免除一直坐在角落的學生看不到黑板,鄭老師要求大家每一周,以列的方式換座位。a,B,c,D四列,a跟B互換,c和D互換。
所以下一周就該林美這一列靠牆坐了。
第一節自習課下課,所有人都湧向校門口的小攤。燒餅夾菜八毛,夾豆腐絲,加青菜一塊,加火腿腸或雞蛋一塊五,都加兩塊。
林美掏出兩塊錢:“都要。”
除了這一個攤,旁邊還有一個烤羊肉串的攤子,他們那邊還能炸,一般是炸火腿腸和一些小作坊生產出來的三無產品。
林美覺得不健康,一直堅持吃燒餅夾菜。
舉著燒餅一邊吃一邊湧到另一邊的小賣鋪,林美又買了一袋酸奶,沒上到三樓手上的東西就都吃完了。
回到教室,周罄正坐在她的新座位上喝盒裝奶吃餅乾。
其實林美覺得周罄有點不夠貼近群眾。她走過去嗨了聲,周罄兩眼發光的請她吃餅乾。林美拿著餅乾磨牙,周罄小聲說:“後麵的那人身上好臭,都是汗味。”
坐周罄後麵的是個高大的男孩,叫什麼名就不提了。林美記得他好像很愛打籃球。
這個真沒辦法,林美隻好出主意說:“你用那種帶香味的筆吧,用那個寫字就聞不到後麵的味兒了。”
“我爸說那個筆的香味是有毒的。”周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