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舅……(1 / 2)

上了火車,黃芪還在隔著車窗交代來送站的田野, 給方淮清吃什麼東西, 怎麼喂孩子, 小孩子火力壯,彆給孩子蓋太多被子,兩個孩子體質不一樣,不能什麼都一個標準。要讓方淮清適當的在屋裡子走一走,彆老躺著,也彆走得太多, 等等,等等交代個沒完沒了, 一直到火火開動。

得虧這火車的窗戶都是能打開的, 要不然,還真沒法兒這麼講話了呢!

主要是,一個說個不停,另一個呢,還真就聽得專注,還會提問題。

大哥,都已經說了半個月了, 還記不住嗎?

方淮心看得直搖頭。

覺得好笑, 又覺得溫暖。

這就是家人呀!

火車走起來,都出站了,黃芪還在念叨著,有沒有忘了交代的, 好再寫信補上。

方淮心往床鋪上一躺,拿本書出來,看書吧。

這一次回來,母女兩個拿的最多的,還是書。大學的圖書館還沒有被破壞,書店裡的書種類也還插豐富的。特彆是農業和機械類的。圖書館的書不用借了,還是找夏元,直接帶著她進去挑得,用得上的,直接拿走。又在書店裡買了不少。足足兩個大帆布包。沉得要死。

這一次,方淮心選的主要就是農業方麵的。甚至還通過林援的母親在報社的便利,拿到了不少外國的報紙和雜誌,都是最新的前沿科技的。再偷著把小酒盅在港島和台島收集的資料塞在裡麵。可以說相當的全麵和先進了。哪怕光榮農場現在並沒有多好的條件,除了化肥和僅有的兩三種農藥,什麼都沒有了。機械就是有了拖拉機而已。隻要把這個種子種下去,讓大家不再隻知道靠天吃飯,隻會悶頭種玉米,方淮心就覺得自己做了件積大德的事兒了。

坐火車就那樣,除了吃飯上廁所的時候下來,就是窩在上鋪看書。特彆的枯燥。

出了山海關,就算是進了東北地界。可是才走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呢。趁著下來吃早飯的機會,方淮心在過道裡來回的走,活動活動。黃芪坐在過道邊上的小凳子,正欣賞窗外的風景。

“你是黃大夫嗎?”來了一位列車員,並不是他們這車臥鋪車廂的,走到黃芪跟前跟她說話。

“是。怎麼了?有人生病了嗎?”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大夫的,但是張口就問是不是大夫,黃芪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病了。

“有人找您,在餐車等,請您過去一趟。”那列車員說完也沒特意等,轉身就回去了。

啥情況啊?

“媽,那人是誰呀?什麼事啊?”方淮心離著幾步遠看到那列車員找黃芪了,但是沒有聽到說什麼,就到跟著問她。

“說是有人在餐車等我。你在這裡看著行李,我去看看。”黃氏皺眉,她是老革命了,當年也曾經參與過隱蔽戰線的工作,這個架式,說像特務接頭吧,還不像。可又弄得神神秘秘的,放著不管也不行。

“咱那行李,不是書就是書,有啥好看的?我跟你一起去吧,她有個照應。”方淮心哪裡能放心。

“那走吧。”黃芪想的確實,這要是真有啥特殊的目的,都能準確的找到自己,知道自己姓黃了,那萬一要是為了逼她做什麼她不想做的事情,抓方淮心威脅她怎麼辦?還不如放自己身邊,能看著呢。起身把小藥箱拿上了,做出去給看病的姿態。其實已經從裡麵把可能用得到的藥都放在了最好拿到的位置,還給隨身的金針上塗了藥。隻要人在外麵,她身上都是帶著針的,這是從學醫就跟著自己的習慣了。

到了餐車車廂,人並不多。早餐點兒已經過了,這時候能吃起餐車的人本來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蹭坐的。

但是顯然,這節餐車,是被清過場的,方淮心進了車廂,一眼看去,坐了二十多個人裡,一半是外國人。還都穿著熊國的軍裝。另一半也都是西裝革履。應該是翻譯之類的工作人員吧。

正挨個兒人看,是誰叫黃芪來見的呢。就見黃芪竟直走向了坐在最尾的一個餐坐,周圍的桌子都沒人坐的那個人。方淮心就跟著過去。那人一直坐著沒動,連看都沒往過道看,臉一直衝著窗外呢。黃芪走到去就直接坐到了對麵,方淮心便挨著她坐了。

“哥……”沒想到,剛一坐下,耳邊就傳來黃芪特彆低的一聲稱喚,聲音都打著顫。

啥玩意兒?哥?那不就是自己的舅舅了?仨舅呢,哪一個啊?還是表舅?不是都在國外嗎?這是什麼哥呀?方淮心就比較懵圈,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看。

“怎麼回來的?出了什麼事了?爸媽……?”黃芪接著問,她都不敢想,得是多大事兒,能讓她二哥不遠萬裡的從歐洲回國來見她?父母的年紀大了,她能想到的,就是這樣個了。彆的,她都離開家四五十年了,還能有什麼事情?

“爸爸說,忠孝不能兩全,你對父母不孝,為國不要家。但是父母不能不慈,眼看著你受苦。讓我回來接你和孩子們出去。方家那邊也有交待,意思是一樣的。”黃二哥轉過頭來,端詳十幾年沒有見過的妹妹。正如黃芪能一眼就認出他來,他也不會認錯妹妹。老了,皺紋多了,彆的都沒有變化。還是那個樣子。

“怎麼找到我的?”她跟著部分剛進京的時候,還跟父母與大哥見過麵。後來剛建國那兩年,雖然連孩子們都沒說過,私下裡還是跟父母有聯係的。後來風聲緊了,才斷了聯係,這一晃,都十五六年了。

“在火車站的時候,看著像你。”黃二哥微笑。

“真的是正好遇到?你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嗎?”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黃芪才不信她二哥的鬼話呢,剛剛還在說來接他們全家出去,這會兒就巧遇了?騙誰呢。

“我現在是鷹國訪問團的隨團醫生。前天才剛剛到京,總要先把工作完成了,才能辦私事吧?”黃二哥笑了。

“訪問團?啥訪問團?”母女倆都是一臉問號,什麼時候,咱國家居然能讓鷹國人來訪問了?

“企業家訪問團。這不是跟熊國鬨掰了嗎?最近正跟鷹國熱著呢,不過都是私下裡的交往。這裡來的都是農業方麵的企業工作人員,到北大荒現場看一看,能跟你們做什麼生意。”黃二哥解答母女倆的疑問。

“爸媽身體怎麼樣?”知道她二哥不是走了極端的渠道來的,黃芪總算是放下心,能問她最關心的問題了。

“沒什麼大問題。父親還是每日到醫館坐診兩個小時。其它時間就是養花養鳥,或是陪母親聽聽戲什麼的。很少出去應酬了。”黃老大夫都快八十歲的人了,一妻一妾都還活著,隻是妾室跟著兒子女兒去了台島,一直陪著他的還是原配謝夫人。

“那就好。”快二十年沒有見過父母了,除了問健康,黃芪這一時裡居然都不知道還能問些什麼,鼻子酸澀得厲害。

“咱們黃家的醫術,你是學得最好的。大哥不好醫道,我又轉學了西醫,三弟棄醫從戎,下一輩裡,就隻剩下黃山一個守著醫館,醫術到底還是稚嫩了些。父親希望你能回去繼承醫館。”黃二哥重提舊話。

“二哥,我走不了。”黃芪搖頭。

“這個你放心,家裡已經安排好了,會通過鷹國方麵申請,讓你們全家以探親的名義出去。現在正是最好的提條件的時機,我想他們不會拒絕的。”又不差她一個好大夫,方南國的研究也早都停了。都下鄉成了無用之人了,有啥不能放行的?

“哥,你不明白。我們是出不去的。南國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就是我,這些年看過的病人,哪個級彆的沒有?我們可以下鄉,可以坐牢,甚至可以死,但就是出不去。”要不然他們至於非得一家子七口人,分了四處嗎?就是不投靠誰,難道他們家幾口人不能自力更生的活好?

“那就算你們不能走,孩子總能出去吧?難道就讓孩子們跟著你們受苦?”黃二哥知道勸沒有用,黃芪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她說走不了,沒說不想走,那就一定是真的走不了。

“這我得問問孩子們自己。他們都大了,我們也不能替他們決定這麼大的事情。”黃芪這一次沒有回絕。

“對了,二哥,還沒給你介紹。這是我老閨女,叫淮心。五零年生的,今年十七了。就在我工作的林場隔壁農場插隊。心心,這是媽常跟你說起的,中西醫雙精的二舅。”才有時間給方淮心做介紹。

“又生了一個啊?我剛剛還在想,這是誰家的孩子,淮清的年紀對不上。”黃二哥看著方淮心和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