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來了……(2 / 2)

五一之前,趕在農忙還沒有開始,一下子又有三對兒扯了證搬出去住的。女知青這邊兒就剩下六個人了。

方淮心她們屋子裡就占了一半兒,剩十錢三喜、張美娟和進門第間屋子裡的王桂芬。這下好了,她們三個倒是能一個人占一房間了呢。

今年農場要大範圍的開始使用化肥了,再沒有實驗小組了。但是前一年的實驗小組成員們,都成了技術員兒,分散在各組,指導怎麼使用化肥。所以,方淮心反而更忙。

山一綠,要做的事兒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感覺多少時間都不夠用一樣。采藥,弄吃的,種地,種園子,扯洗舊被褥,棉衣裳。醫務室的活兒還不能落下。零零碎碎的,人跟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小夥伴們也沒有時間在一起聊天啥的了。慕易調到農場了,羅玄他們的四人小組,成了五人小組。哎呀,不對,算是四個半吧。因為高明結婚了,他媳婦兒不是彆人,正是江彩霞。也不知道倆人啥時候好上的,反正是方淮心從拖拉機廠回來之後,就聽說,人高明已經正式到江家提過親了。江家當然沒什麼不滿意的,京城娃,又有文化,還是男知青的隊長。長得也體麵,這就算最好的女婿人選了。倆人已經定了婚。

一開春兒,能建房子了,人家小兩口就結婚了。有江隊長幫襯著,喊一嗓子就能來一兩百青壯,再另上二十多號男知青,兩間土壞房子,就是一下午的事兒,就給拾掇得利利索索的,人家直接在新房子裡結的婚。小日子正過得甜蜜呢。所以,高明跟羅玄他們幾個光棍兒混得時間就少了,也就算半個人兒吧。

因著慕易的到來,老胡又給他跟羅玄送了半車的好吃好喝的,這回人家也知道的,就沒往田知青院那邊兒送,直接給送到方淮心這邊兒了。也行吧,反正現在女知青院地方多得很,多少東西都放得下。

也就是晚上來蹭飯的時候,能跟他們見上麵。問一問,他們的情況。

其實也沒什麼,還不都是那樣,開機器修機器,檢查電路,今天農場裡機械多了,趙場長又報了兩千畝的開荒任務上去。這樣光是賬麵上的就足足五千多畝地了。不開山的話,開原地界已經沒多少地方可開了。偷摸留著點兒的,也就不到五百畝了。山後那些跟江灣屯的地連在一起的,都往屯子裡劃。

就這五百畝,也是留得小心翼翼的。今天剛開化沒多久,上麵就派了工作小組來量地。好在那時候地還沒開完,按報上去的數來算,也沒超支。好歹糊弄過去了。人個的地隻能往江灣屯算,要不然怎麼辦?說給工人個人家分地了?那不是找死嘛。

可江灣屯這樣一來,那地就多了,兩百多人的小屯子,三千多畝地。那工作組走了沒多久,公社的公糧任務就下來,江灣屯定量一千五百噸玉米。雜糧啥的全都按平均畝產換算成玉米量下的。可這是掐著脖子給定的量了。差不多按一畝一千斤的產量定的。這還是他們不知道現在江灣屯也跟著農場用上化肥了呢,要是知道,那就敢再多定些量。

任務都下來了,趙場長一看就傻眼了,農場按這個量定可以,畢竟農場的工人還發工資呢,可屯子裡可沒有。趕緊就召集全場的員工開會,征求意見,看看咋整,畢竟是因為自家的地並過把,才把人家江灣屯給坑了的。

那還能咋整,各家也都出公糧唄。就按每畝一千斤玉米的糧出。

“憑啥讓咱們出糧啊,那任務又不是給農場下的,既是給屯子下的任務,就應該屯子自己乾。咱們把農場的任務乾完就行了唄,咱們可是三千吼噸的任務量呢!”下麵就有人不願意了。

“你要是不想出公糧也行。公社定任務是按照土地麵積定的,你家那十畝地也在江灣屯的地裡呢。那你今年就不要種了。”趙場長不能慣他這個毛病,直接就給懟回去了。

他這麼一說,下麵就沒人再吱聲兒了。都是種地的老把式了,去年實驗小組的畝產他們都看著呢。就是交上去一千斤公糧,那一畝地也還能剩下三四百斤呢。十畝地就是三千多斤的糧食,一家子敞開了肚皮也吃不了那些個,分的口糧,那就都是掙的。不種可不行。

趙場長一看沒人有意見了,當場就拍了板。回頭就跟老胡說了,農場這邊兒的地公糧自己出了。

那老胡就沒啥不滿意的了。他人精得厲害,借著農場也算是欠了屯子裡一個人情的機會,厚著臉皮跟趙場長借拖拉機。趙場長能咋說,借吧。

人家趁機就在後山又多開出來二百畝地來!

七月份的時候,新一屆的初中生高中生畢業了。這一次,已經有了正式的文件,所有知識青年,都要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幾百萬的知識青年要下鄉,北大荒做為國家的糧倉,還有很多很多沒有開發出來的地方呢,一下子就分了八十萬知識青年下來。

這回,農場和林場不用去搶了。不想要都不行,農場直接給分了兩百知青,林場也分了五十人。連江灣屯都分了二十個。

一聽分來這些人,趙場長也好,李場長也好,就是老胡,也都有點兒麻爪兒。

這幫孩子可都是愣頭青啊,還全是從各地來的,外人。那這山溝溝裡的這點兒秘密,還能保住不?以前吧,農場的人多,其實也沒有說把秘密守得那麼死,工人的親戚啥的,差不多都知道農場日子好過。不過那也就是三不五時的,實在過不下去了,來借個糧借個錢啥的。還都知道這最後能救命的地方,要是也沒了,就真完蛋了。所以,哪怕是半公開的秘密,把上麵也瞞得嚴實。

可這要是被內部的熊孩子跟捅出去,那可怎麼整???

太鬨心了。

兩位場長,再加上兩個書記,還有老胡,湊到一起,喝了兩天酒。說是喝酒,其實一個個的,愁都快愁死了,哪還有啥心情喝酒,就在一塊兒研究怎麼辦,研究來研究去的,也沒想到啥好辦法。

都七月份了,那地裡的莊稼都一人高了,蒜地蔥地啥的都收了一茬了,第二茬的蘿卜白菜苗都漲得挺高了。你不能都這時候了,再給領導去說,我又多開出來多少畝地吧?那不是自投羅網嘛。

可是你不說,被發現,難道就是事兒了嗎?

林場沒有地,看著是沒他們什麼事兒。可話又說回來了,那地就在你眼皮子低下呢,你是瞎呀還是咋滴呀?看不見?你說沒得好處,誰信呀。沒好處你這消停?

所以你看看,怎麼都不好辦。誰也跑不了。

“哎呀,要我說啊,你們就是瞎操心。彆的我就不說了,我們家心心,你們幾個都是了解的,就說說這農活乾得怎麼樣吧?”領導們喝酒,老胡抽空跑到黃芪的醫務室要喝酒藥去,順便也想要點兒好藥酒。黃芪就給送過來了,聽了一耳朵他們的“煩惱”,就問了一句。

“那不用說的,要是沒有小方兒,咱今年更難。可就真得勒緊了褲腰過日子了。黃大夫,你啥意思?”範書記跟黃芪接觸得相對少,他主要管人事和後勤的,業務方麵不咋參與,而且跟方家也沒有舊緣,所以平常也沒有特意結交。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方淮心的欣賞,去年方淮心帶著幾個知青,看了多少農業參考書,研究明白那個化肥的使用方法,增加了多少的產量啊。

“你看,你們都挺認可那孩子的吧?是不是也覺得她對農活挺了解了?”黃芪又問了一句,看幾位領導點頭,才又說了,“可那孩子,她對土地麵積就沒有概念。你跟她說多少平方米,她能明白,也能想出個大概,但你要說畝,她自己那二十畝實驗田,你問她多少壟,她知道。你問她一千畝是多大,她能給你說個數兒出來。但是你問大得多的麵積,她根本說不出來……我跟那幫知識青年的孩子接觸得多,他們都對這些個概念的……”黃芪說完轉身就走了。

留下屋裡幾個大老爺們兒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半天 ,“艸……”才胡直接就飆臟話了。

三天之後,兩家的書記加上老胡,親自到鎮上去接知青們,那一個個的,精神狀態,那叫一個好。彆管讓誰看,人家對於知青們的到來,那就不是歡迎了,是熱列的歡迎。

知青們一看領導都這麼和藹,心都放下了一大半了。彆管在家裡查地圖,這倒黴地方有多偏,多邊角兒旮旯,都哭過多少場了,跟父母生離死彆過幾回了,這一下火車,感覺可是好受多了。

等到了農場,再一看,那整整三排的新房子,大院子,比在家的條件都好,那就更高興了。

農場在原來男知青那排房子後麵又加蓋了兩排。都是大通鋪,加上之前的二十多個人,三排房子,三十間,一百多個人,絕對住得下。女知青這邊兒也來了四十幾個,五十多個人了,又在原來的房子邊上接出來五間,還是五個單間,不像男的那邊兒大通鋪。多多少少有點兒**。五個人一間。三間六個人的。

許三喜早就得了消息,她們六個老知青一合計,得了,也彆等著場裡再分了。她們三個住單間兒的,把行李一收拾,都搬到方淮心她們屋來了。把之前放在炕梢的炕櫃搬地下來,住六個人,正好。就是那三個把行李架子也搬過來了,地下的架子櫃子都堆滿了。

新人來了之後,許三喜這女隊長可就名副其實了。可把她給忙活得夠嗆,得了解新來的個人情況,特長,好安排分工。

“我父母都是醫生,我也看過不少醫書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去醫務室?”這個叫周東方的姑娘在被分到了第二十組之後,就找到了許三喜,她不想下地乾活兒。

一起喝完酒之後,趙場長跟範書記回到農場之後就把原來的三個工人大隊給改組成了二十五個組,每組化分了二百畝的責任田。之前隻是人分隊分組了,活兒沒分。這回,把責任田都分了。然後多出來那五百多畝地,每個組多上二下多畝,也就是十分之一,化整為零,也就看不出什麼來了。當然,各組長們肯定早就得了囑咐心知肚明的。

“這個,好像不太可行吧?醫務室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不能因為你看過幾本書就讓你去當醫生吧?再說了,咱這地方,離縣城省城都遠,西藥也供應不上,都是從山裡采的藥。你那西醫的知識也用不上啊。”許三喜肯定不能同意啊,要是都不想種地,你想乾啥就乾啥,那她隊長還怎麼開展工作了。

“正是因為人命關天,才更應該中西醫結合著看,才更能確診,對病人更負責任吧?而且我聽說,現在醫務室裡的那兩位衛生員,之前也都不是學醫的。怎麼她們都能去,我這個有醫學底子的就不能去了呢?”周東方像是沒聽懂許三喜話裡的拒絕,據“理”力爭。

“那要不,咱們去跟範書記申請一下看看?”許三喜也不明確拒絕了。

“好。我相信書記一定會做出對農場最有利的決定的。”周東方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樣的雄糾糾氣昂昂的就跟著許三喜往範書記的辦公室就來了。

範書記能說啥。

“小周兒啊,咱們農場呢,人不多,衛生室呢又小,暫時還用不了那麼多人,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給咱們做個流動衛生員?在各組之間巡視,有些咱們自己發現不了的小病症啥的,有你這樣一個流動的白衣天使守護著,咱們也更放心不是?”不就是不想乾活兒嘛,那就去田間地頭溜達唄,這幫子知青,一個個的,細皮嫩肉的,誰也沒指望他們能乾多少活兒,要不然能給他們分到各組裡打散了嘛。

“書記,我的醫術還不足以勝任這麼重要的崗位,我就覺得自己水平應該跟那兩位衛生員差不多,跟她們乾一樣的活兒就行了。聽說江衛生員兒懷孕了,那她的工作得受影響吧?”周東方還真就大剌剌的給拒絕了。人家就直說看上衛生員兒的崗位了,你就說讓不讓乾吧。

“小周兒,你可是知識青年,乾工作怎麼能挑挑撿撿呢,組織安排給你那麼重要的工作,是對你能力的認可,怎麼還跟組織講條件呢?”範書記臉就撂下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在部隊待了大半輩子,又在農場乾了小十年了,還真就沒見地這樣的,敢跟著領導對著乾的呢。

“您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去找趙場長,問問他為啥他侄女能當衛生員,我就當不了。要是趙場長也不同意,那我就去縣裡的知青辦,找領導,也問問為啥司機班時除了男知青就隻有領導家的子侄?”才來了兩天,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麼些情況的?

但是範書記明白了,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要是還不明白這姑娘就是人當槍使了,那他可真就白活了。

“行,小許啊,你去找江隊長,讓他派一趟車,送小周兒去鎮上。周東方同聲,今兒個我就以光榮農場書記的身份正告你,光榮農場的所以人事安排都是公平公正也是公開的,你可以去向領導反應。隻要領導查出來我們有任何任人唯親的事情,我範有餘自己辭職,去吧。”範書記直接趕人,這種二百五,連哄他都懶得哄了。就得收拾她。

“去就去。”人周姑娘還真就是個硬骨頭,一甩頭發,人還真去。

那就去唄。

江隊長怎麼可能還給她安排車送她。許三喜帶著人一過去,把事情一說,人江隊長就說了,這會兒正是追肥的時候,車隊都連軸轉了,真忙不過來。怎麼也得等忙過了這陣子才能空出來閒車了。

要是實在著急,其實搭便車也行的,車隊每天都到鎮上拉化肥呢。

那就搭便車,周姑娘一天都不想等,人家說了,要是不馬上去,萬一領導先找了人,給安排好了,她還找誰告狀去啊?

那你就搭便車走吧。

她都當著江隊長的麵兒說那話了,江隊長又不聾,還能不讓她坐車呀。那不就是說給他聽的嘛。江彩霞不就是他閨女。

當天夜裡兩點,許三喜就到周東方那屋裡去,叫她起來。

“怎麼這麼早?”周姑娘一邊穿衣服,還問呢。

“得趕著早上上工之前把化肥拉回來呀,快點兒的吧,一會趕不上車了。”許三喜追她。可她再追,周東方還是不緊不慢的洗了臉,刷了牙,摸了雪花膏,才換上小碎花的短袖,把頭發也用兩個紅繩紮成兩個辮子,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背上鄉著五角星的軍綠帆布包,往出走。

許三喜才不管她怎麼打扮,叫起來她就不管了,又不是她讓去告狀的,憑啥她得陪著啊。轉身就回屋了,還能再接著睡兩個小時呢。夏天天亮得早,六點就上工,那五點鐘起來做早飯時間也富餘得很呢。

周東方告狀之路怎麼走的,跟彆人可沒關係。

知青們該上工還得上工。

方淮心已經聽許三喜說了,周東方相中了她的醫務室,非要到醫務室當衛生員的事兒。

就看了幾本書就覺得自己會醫術了?

太天真了。

“她要來就讓她來唄,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高的醫術,也讓我學習習。”方淮心就笑,人要是想找死,你攔都攔不住,來醫務室?那可一點點意外,就能進監獄的地方。來唄。

“不過她這麼去告狀,肯定也討不了好。”許三喜就笑,趙場長跟範書記在農場十來年,把農場經營得鐵桶一樣,在這樣的年代,農場的工人日子過得跟世外桃源似的,在縣上還各種先進,各種模範的拿,那能是凡人不?讓她這麼一告就能告倒?那人家還乾啥!

“也是。”方淮心也笑。

收拾完了就先到醫務室,今兒個沒啥事兒,下地施肥不用她乾。“你倆看家哈,我進山采藥去。”交代了一聲兒,背著藥簍子,就要進山。

“方兒,等我一下,我陪你進山。”羅玄剛從宿舍裡出來,隔著院牆看到方淮心背著藥簍子要出去,喊了一嗓子就往屋裡跑。讓慕易幫他跟高明說一聲兒,拿了長袖身服就往出跑。

“你跟來乾啥?我就在邊兒上采點兒馬蹄子,沒危險。”方淮心看著追過來的羅玄,詫異的看他。進山裡采藥,都是黃芪定好了時間,給農場打電話,在後農場這邊兒羅玄他們幾個都跟著方淮心一起過去。再找老胡帶路,林場也有幾個表壯跟著,既能保護安全,也當勞力。她就在外圍采點兒馬蹄子,豆腐坊的料快用完了,又不進山裡,根本不用人保護的,好吧?

“彆呀,你得進山,多采點兒。嘿嘿……”羅玄笑出來一口大白牙。

“為啥?”

“我想我媽了……”

方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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