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行宮秋狩(1 / 2)

惡毒嫡妹紀事 九月流火 15538 字 4個月前

豔陽高照, 皇帝的儀仗從宮門出發, 穿過朱雀街, 在啟吾衛的護衛下,浩浩蕩蕩朝城外走去。第一批儀仗已經走到明德門, 皇帝的禦輦才剛剛起駕。

容思勰也在隨行之列,她的位置在隊伍中已經很靠前了, 就這樣都等了許久, 才等到出發的消息。

好容易出了城,容思勰坐在馬車裡,掀開簾子朝外望去。

目之所及, 到處都是旗幟,身著精甲的侍衛四處跑動, 替行列中的達官貴人們傳遞消息。

隔著浩蕩人流,容思勰聽到前方的架攆中,傳來絲竹鼓樂之聲。

容思勰服了,她朝前麵望了望,問道:“前麵那是襄平殿下的車架?”

雖然是問句, 但容思勰的語氣分明十分篤定。

“是,襄平殿下嫌路途無聊, 故在車上宴客。”

襄平不愧是最受寵的公主,她的車架已經趕得上皇後的鳳輦,極儘奢華之能事, 車上除去床榻、桌案、箱奩等擺設, 竟然還有空間來招待賓客。

容思勰暗暗感歎皇帝對襄平的縱容, 怪不得容思青自爆底牌也要攀上襄平公主這個高枝。襄平和今年的新科進士往來甚密,容思青也跟著沾光,聽說有人為了討好襄平,連著寫了好幾首詩讚美容思青,就是為了讓容思青能在襄平身邊替自己美言兩句。

看到容思勰詢問襄平之後就陷入沉思,綠幕以為容思勰累了,小心翼翼地提議道:“郡主,你是不是乏了?要不我讓人把踏雪牽來,郡主騎著馬到外麵透透氣?”

“不必,人多眼雜,不要添麻煩了。”容思勰斷然拒絕,她看向窗外,突然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相比之下,不妨待在車裡看戲。”

順著容思勰的視線,綠幕朝外望去,看到一個紅衣女子騎在馬上,看起來不勝嬌弱,大皇子圍在她身邊,正手把手教她騎馬。

“那不是,趙家二娘子麼?”

趙淑嫻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議論她,她抬起頭,掃視一圈,隻看到吱呀吱呀的馬車,還有在車間往複奔波的士兵下人,其中有不少郎君,目光都悄悄停駐在她身上。

趙淑嫻心中暗暗得意,隨著她年齡長大,她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的美貌是一件多麼無往不利的武器。隻要她想要什麼,稍微撒一撒嬌,幾乎沒有男人能抵抗住。

趙淑嫻還記得前年宮宴時,她精心打扮,豔妝濃抹,可是最後輕輕鬆鬆就被容思勰奪去風頭。趙淑嫻這才慢慢意識到,真正讓一個女人美麗無匹的,不是華服,而是權勢。

或許說,是握著權勢的那個男人。

想通之後,趙淑嫻開始刻意和皇家的兒郎們交好。幾位皇子都已到婚齡,如果她順利嫁給皇子,以後就會成為王妃,而容思勰隻是王妃之女,這樣一來,她豈不是徹底壓倒了容思勰?

其中被趙淑嫻格外看好的,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大皇子占長,四皇子占嫡,無論哪一個,都是極好的出身,成為他們的王妃也是非常體麵的事情。然而這兩位皇子不光被趙淑嫻看好,其他貴女也全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趙淑嫻的家族不夠強悍,她隻能靠自己,用美貌征服這兩位皇子,然後挑一個最好的嫁過去。

好在趙淑嫻雖然家世乏力,但有一個好姐姐。趙皇後對趙淑嫻百依百順,通過皇後,趙淑嫻時常能和幾位皇子見麵,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好在皇帝下令到行宮圍獵,行宮的宮闈規矩和男女大妨都要鬆快許多,對趙淑嫻來說,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趙淑嫻以為方才那道視線又來自哪位癡心不改的郎君,她心裡不無遺憾地想,你們再如何愛慕也沒用了,她可是,要當皇子妃的人。

.

終於趕到行宮,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趕路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這麼多天舟車勞頓,無論是貴族還是下人都累得夠嗆。一到行宮,貴族們顧不得體麵,全部都撲到屋子裡休養生息。

這處圍場是皇家禦用,曆代皇帝都喜歡來此圍獵,所以除了皇帝臨時下榻的行宮之外,許多官員也在此置宅。而有沒有能力在圍場置辦住宅,就是各大家族攀比的另一項指標,朝中不乏有人一飛衝天,但畢竟發跡的時間短,這些人或許有能力在長安裡買下一座豪宅,但絕對想不起還得在行宮盤下住宅。

所以秋狩時宅院的大小,就可以側麵反應出一個家族的底蘊,隻能說,這又是一個老牌貴族肆意嘲笑新貴家族的時節。

非常不巧,平南侯府就沒有在此處置宅,直到皇帝下令秋狩,平南侯才想起自己家還沒有落腳之處,他著急慌忙去詢問有沒有人要脫手舊宅,多少錢都不是問題,然而能在這種地方置辦宅院的人家都不缺錢,所以基本沒有人往外麵賣。到最後,還是皇後去央求了皇帝,平南侯一家才有安身之處。

這自然又成了內宮眾妃的笑柄,時常被拿出來膈應皇後。不過這些後宮傳聞,容思勰才不關心。

容思勰到達圍場後,先是在屋子裡好好睡了一天,這才有精力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

宸王府的宅院緊挨著行宮,雖然不能和長安裡的王府比,但在圍場裡已經算數一數二的大宅子了,就連容思勰,都能獨霸一處院子。

養足精神後,容思勰這才指揮著侍女將王府帶來的物件擺成自己習慣的模樣。容思勰在屋內休整的同時,其他貴族們也在蓄精養銳。

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三天,皇帝等眾人都調養地差不多了,親自登台祭酒,射出今秋第一箭,示意秋狩正式開始。

圍場上立刻響起雄渾的鼓聲,容思勰與眾多女眷一起,在看台上看著皇帝一馬當先,帶領著眾多隨從衝入密林,漸漸失去蹤影。其他衣冠鮮好的貴族郎君早已迫不及待,一聽到皇帝說開始,就立刻如離弦之箭一般,縱馬衝了出去。

站在看台上,看著這副眾馬奔騰的場麵,確實讓人心情激奮。

不遠處的一位宮妃語帶期待:“今日是秋狩第一日,聽說聖人許諾,獵物最多的前三位郎君,全部有賞。”

“怪不得這些郎君都這樣積極,原來是奔著賞賜去的!”

“能在眾臣之前被聖人親自嘉獎,這樣的榮耀,彆說這些半大小子,就是我也動心!要不是我騎射不精,你們現在哪裡還能看到我,我早就下場圍獵去了。”

這位夫人話音剛落,周圍的貴婦們就七歪八倒笑倒一片。夫人們調侃聲不斷,容思勰悄悄拉住黎陽的袖子:“阿娘……”

黎陽就知道容思勰閒不住,她無奈地掃了容思勰一眼,十分嫌棄地說道:“去吧去吧,吵得我頭都疼了!”

容思勰心裡歡呼,立刻跑下看台,回屋換衣服。

看到容思勰離開,不少貴女都露出羨慕的神色,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容思勰這樣的特權。

很快,看台下就出現一個騎裝少女,她一身火紅,騎著白馬,迅速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這一幕自然都落入眾位夫人眼中,容思勰立刻成為夫人們討論的中心:“這不就是宸王府的郡主麼,聽說前幾日又在南山遇襲,也是多災多舛。”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最終什麼事也沒出。聽說郡主騎射頗好,一箭將逃犯頭子射倒了。”

“可不是麼,我們家郎君念叨了好幾天。他們也真是,嬌滴滴的姑娘家被歹人偷襲,他們不擔心這幾個姑娘,反倒心疼起那匹馬來!”

這句話迎來笑聲一片,夫人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紛紛稱是。

黎陽也露出笑意,一位夫人玩笑般說起:“郡主今年虛十二了罷,不知以後哪家的小子有福氣,能娶到郡主這樣耀眼的明珠。”

黎陽被誇的心裡得意,但還要禮節性謙虛:“你們太抬舉她了,她從小被寵的厲害,想一出來一出的,我還打算關她幾年呢!”

“王妃這話說得,郡主是皇家嬌客,就要這樣精精神神的,看著多麼舒心!要不是我們家郎君不出息,我都想厚著臉皮向王妃求娶郡主了。”

一直未曾說話的蕭秦氏卻突然開口了:“我不過晚了片刻,居然被你搶了個先。你想替你們家郎君求娶郡主,我可不依。”

那位夫人不服,立刻和蕭秦氏打起嘴仗來,而黎陽隻是靜靜聽著,笑而不語。

家裡有女兒的夫人都露出豔羨的顏色,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是何等得意的事情。宸王府七娘,平南侯府二娘,家世容貌俱是一頂一,還不像娶公主那樣麻煩,可以說是長安貴婦心中最佳的兩位兒媳人選。

夫人們知道這羨慕不來,有時候差距太遠,反而倒失去了比較之心。這些官夫人很快收起不平衡,樂嗬嗬地看起戲來,不知這兩顆帝都明珠,最後到底花落誰家?

.

容思勰心情激動,一口氣衝出老遠。

宸王撥給容思勰的侍衛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按照慣例,侍衛射殺的獵物也要歸主人所有,或者說貴族拿來吹噓的戰績,八成都是侍衛打下的。畢竟擅長騎射的貴族並不多,而且圍獵還有一定危險,所以很多貴族都是下場尋個樂子,正經出力的都是豢養的侍衛。

容思勰也知曉這個不成文的慣例,她勒馬,回頭凶狠地恐嚇侍衛:“一會我打獵時,你們不許插手!誰敢搶我的獵物,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幾位侍衛麵無表情,那眼神仿佛再看一個在脾氣的小孩。

容思勰成功被刺激到了,她愈發下決心小露一手,一定要讓這些侍衛開開眼界。

可容思勰前行不久,就又看到兩個阻礙她衝進前三的攔路石。

上次一彆後,這還是容思勰第一次看到蕭謹言。這麼多年來容思勰和蕭謹言時常見麵,這是他們自相識以來,分彆最久的一回。但上一次尷尬收場,導致容思勰現在看到蕭謹言還是感到不自在。

容思勰看到蕭謹言和趙恪無言對立,就打算自己勒著馬,悄悄離開,然而沒走兩步,就被蕭謹言喚住了。

蕭謹言偶遇趙恪後心情就已經很糟糕了,偏偏容思勰還打算偷偷摸摸溜走。蕭謹言立刻把容思勰逮回來,問道:“鬼鬼祟祟的,又打算去哪兒?”

容思勰毫不勢弱地把問題扔回來:“我還想問你呢,你們倆避開眾人躲在此處,又在做什麼?”

“等你。”

容思勰被噎了一下,臉頰略有發燒:“不用了,我既有侍衛又有兄長,自己一人足矣。”

“樹林裡太危險,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容思勰臉又紅了,但又在心裡安慰自己,蕭謹言把她當妹妹,所以保護妹妹再正常不過,千萬不要多想。

趙恪冷淡的聲音插了進來:“郡主已經說了不需要你跟著,你何必還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麵。”

“不用你管。”蕭謹言也冷冷回道。

容思勰略感尷尬,連忙轉移話題:“我二兄呢?”

“他要跟在聖人左右,這是啟吾衛職責所在。放心,還有我在。”

“花言巧語。”趙恪道。

蕭謹言忍耐到了儘頭,他的眼眸瞬間結上寒冰,毫不客氣地看向趙恪。

趙恪亦冰冷地回視。

而容思勰隻是冷冷笑了一聲,自己加快馬速走了。

你們倆個好兄弟慢慢說,她不奉陪了。

看到容思勰走遠,蕭謹言和趙恪互不服氣,但不得不移開視線,策馬跟在容思勰身後。

容思勰就在身後兩人詭異的低氣壓中趕路,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你們倆簡直夠了,不要再跟著我!因為你們倆,我一隻獵物都沒射到!”

蕭謹言的關注點卻非常奇怪:“你和他很熟?”

那一瞬間容思勰特彆想發火,但是她的眼角瞅到一片白影,容思勰來不及細說,立刻縱馬追去。

“這隻狐狸是我的,你們敢和我搶就完了!”

容思勰一路飛奔,緊緊綴在狐狸之後。

踏雪是日行千裡的良駒,容思勰騎術過關,身形又輕靈,在樹林裡左右突襲,竟然把一眾侍衛甩開了。

身後人玩命一樣追,而容思勰雙腿控馬,上身則從馬背上直起,利索地搭弓射箭,箭矢直奔白狐而去。

白狐正靈活地在林間奔逃,意圖甩掉身後的人,它突然聽到身後有破空之聲,敏銳的直覺告訴它快逃,但它到底晚了一步,後腿被利箭射中。

白狐嗚咽一聲,但它不甘心被捕,強忍著疼痛逃跑。

狐狸本就是以速度見長的獸類,而白狐在性命攸關的時刻,求生意誌讓它爆發出比尋常更快的速度,幾乎像是一道光,眨眼就消失在密林間。

容思勰不肯就這樣放棄,加快馬速,朝狐狸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在狐狸受了傷,終究逃不了多遠,容思勰又射出一箭,正中狐狸前腿。這下,這隻白狐徹底跑不動了。

容思勰對自己的箭術非常滿意,正打算回頭朝後麵的人炫耀,突然身後傳來兩道破空聲。

容思勰被嚇得愣怔當場。

等她回頭時,臉上的表情還是懵的:“我就搶了一隻狐狸,你想要早說啊,不至於痛下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