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死神頌歌(1 / 2)

賞南手背上留下了深可見血的牙印。

懷閃掀起眼, 幽深的眸子像是片刻都未曾移開過,“神父,您彆害怕, 畢竟您可是聖主唯一的孩子,我不會傷害您。”

他的意思是, 他咬賞南的這一口,不算傷害。

“那一家人的事情交給我,神父最好距這些事情遠一點,做做禱告, 修修草坪……”懷閃疑惑,“為什麼非得摻合進這種事情?”

“主教準備怎麼做?”賞南把發痛發麻的手藏到背後,“您這麼說, 一定是有辦法了?”

“我會和格尼說一聲,她比較愛管女聖子的事情,您彆想著自己跑去找她, 您最多隻能聯係上她的執祭,但她的執祭根本就不會把一名區區神父的訴求放在眼裡, 更彆提代為轉達。另外, 神父, 您真的是博拉奇人士嗎?”懷閃的眸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賞南, 賞南被對方看得心頭一麻,隻聽見懷閃繼續說,“博拉奇無人不將聖主的話奉若神的語言, 更不會質疑教會內的任何規則,神父,而您,您居然在質疑聖主教, 要是今天您麵臨的是其他人,您的話已經足以將您處死一遍。”

“神父,再有下次,我就不會幫您了,聖主也會很歡迎他的孩子回家。”

懷閃轉身離開,他的袍子揚起來,像金色海洋中的一麵白帆,他走走停停,時不時和路過的聖子和執祭們打招呼,很快消失在偏殿內。

個人力量有限,和一整個教會無異於自尋死路,神父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教皇不需要任何質疑的聲音——年輕的神父似乎並不知情,聖主教每年都會處死一批像他那樣的“勇士”,教皇稱他們為“企圖消滅聖主教的居心叵測者”。

比神父年齡大幾歲卻仍舊能被稱作是年輕主教的懷閃,以馬利維所認為的邪惡,懷閃應該趁此機會威脅神父為他當牛做馬才對,神父那樣好看,讓他做自己的男仆也並非不可。

可是,看著神父無助害怕的眼睛,哪怕明知很大幾率是偽裝的,懷閃也說不出更嚇人的話來,“再也不幫您”這樣的話,懷閃覺得已經算是窮凶極惡,威脅力度極大。夠了夠了,再重一些,可憐的神父就該哭出來了。

兔免在偏殿的門口等他,懷閃看見他,腳步略停,“執祭,您最近感覺如何呢?”

“神父很年輕,很正直,很勇敢,擁有許多人都沒有的美好品質,但神父好像不太喜歡您,可我又覺得,他對您是特彆的。”兔免走在懷閃身後,評價得很認真,也自認為很公道。

“沒問你感覺神父如何。”

“哦,您是問我身上的疤痕嗎?天熱時會有些癢,最近天氣轉涼,我感覺已經好多了。謝謝主教關心。”

“彆著急,”懷閃停下腳步,暮色蒼茫,黑夜會形成巨大的暗影襲來,他扭頭看向窗外,遠處還殘留著最後幾縷血紅的光線,邪惡的主教呐呐道,“很快,我就會讓你也用烙鐵一遍遍地烙在他們身上。”

兔免紋絲未動,“主教,您還沒放下嗎?”

“執祭放下了?”

“沒有。”

“那執祭是在說什麼?”

“我們不能永遠活在仇恨之中,博拉奇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們小時候讀書的教會學校外麵那家杏仁糖一直在做生意,最近還做了蘋果和檸檬口味的軟糖,但我還是覺得羊奶的最好吃,您也遇見了讓您欣賞不已的神父。我隻是高興,還有讓神父真正覺得開心的事物。”兔免低著頭,他終日穿著灰色的長袍,跟在閃閃身後被送上教皇和宗主教們的餐桌時,他也是跟在閃閃身後,閃閃被割下頭顱,他要被做成火炙肉。

“執祭,”懷閃轉過身,他比瘦高的兔免矮一點兒,兔免從小就比同齡人長得快,“您還記得喜歡在頭發上綁彩線的承樂嗎?”

“吃肉一定要有奶油和糖水的榮焰焰,裙子一定要是短裙的彆允,酷愛化妝的、你暗戀的人,萬米……”

懷閃一巴掌拍在兔免的後腦勺,兔免被他打得往前栽倒,步步都往前栽,主教冷漠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走廊響起,他在唱歌,唱的是他們從前經常唱的詩歌,“白裙子,白茉莉,可愛的小女孩……”

小夥伴們臨死前的哭喊和歌聲一起響起,萬米被丟進大型的攪拌機,先是雙腿,再是腰腹…他稀碎的下//身和姣好的臉很快融合到了一起,萬米的慘叫至今還是兔免會做的噩夢。

他蜷縮在牆角,“閃閃,彆唱了,彆唱了,求你了。”

“萬米……”兔免趴在地上,他袍子快掉了,後背的傷疤露出了些許在後頸,被燒灼後的皮/肉擰在了一起,像是爬了幾條肉色的大蟲子在身上。

他知道閃閃已經不是人了,因為他親眼看見了閃閃的頭顱被割下來,那樣大的平直的烙鐵按在自己的後背,胸腹,大腿......青煙升起,肉被烤出焦香,下一秒,眼前就一片黑暗。

再睜眼時,閃閃已經不再是人,閃閃成為了死神。

他和閃閃,將永墮於痛苦和仇恨。

小廳裡,懷閃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兔免大口喘著氣,縮在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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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唱詩班有十個人,年齡最小的是個男孩子,叫榮焰焰,年齡最大的是閃閃和蒼兔,還有一個叫彆允的女生。]

[14:十個人,十個死法,十種……烹飪方式,但蒼兔沒死,因為閃閃死在了他的前麵,閃閃一死,死神誕生,閃閃帶走了血肉模糊的蒼兔。蒼兔就是懷閃身邊的兔免,他沒死,隻是渾身的皮膚已經被破壞,無法修複。]

[14:在唱詩班,懷閃一直都處於大哥、老大的地位,他和彆允分彆照顧著男生和女生們,懷閃是很恨的,尤其是兔免還活著,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他的仇恨。]

[14:你手上的傷最好處理一下,因為不是懷閃主教咬的,而是死神。]

馬利維給賞南請來了醫生,不僅馬利維受到了驚嚇,醫生也對神父手背上的咬痕感到不可思議,“這是被什麼野獸咬了嗎?”

“嗯,一條狗。”賞南回答說。

“看著牙齒的排列和咬痕的深淺……不太像犬牙,可我也沒見過有這種牙齒的動物,我先給您打兩針疫苗吧,再給您開一些藥,您注意傷口彆沾水,最近儘量吃得清淡一些。”醫生說。

打了針,上了藥,還吃了藥,馬利維終於安心了些許,他在安置好賞南後,打電話給了聖危爾亞大教堂的安保們,請他們花時間注意大教堂附近是否有凶悍的流浪狗出沒,在對方上級表示執事您是在沒事找事質疑我們的工作之後,馬利維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聖主一定會懲罰這群懶漢。

再之後,他就叫了阿仁和阿合,帶著電網和長棍去大教堂附近巡邏了,實在是聖危爾亞,不對,是整個博拉奇最稱職的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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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聖危爾亞大教堂最高的一座尖頂樓上,隱約可見一麵不斷翻騰的紅帆,時不時能見一道寒光在上麵閃起。

可怕的殺人犯在殺第二個人,一個名叫秀摩雅的女生。

哦,手持鐮刀緩緩坐下的死神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好像是神父想要幫助的人,他慘白的臉毫無悲憫和同情,猩紅的瞳孔宛如緩慢冒著泡的整片岩漿。

真是苦惱啊,他可是從不幫助他人的,但如果秀摩雅就這麼死了,神父一定會很難過。

猶豫間,秀摩雅的天靈蓋已經被割了下來。

算了,死神徹底坐下來,現在幫助已經來不及了,不怪他。他說過,死亡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秀摩雅是個秀氣聽話的女孩,她剛做完晚告回來,她希望聖主保佑她,保佑神父可以成功,她沒想到,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被遇害。

她站在自己的身體旁邊,過了許久,才看見不知道在馬路對麵站了多久的黑發紅袍青年,對方手中的鐮刀非常眼熟,長柄,巨大的刀鋒,刀尖挨在地麵,那好像是聖主的刀。

懷閃隻移動了幾次,就到了秀摩雅的身前,秀摩雅害怕地後退,她知道自己死了,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四處走動,還能說話。

“您是誰?”

“您手中的刀和聖主手中的刀一模一樣,您是聖主嗎?”

“聖主,您能保佑我的父母嗎?令他們忘卻他們罪孽深重的女兒,也請您保佑善良的神父,他是第一個願意幫助我的人。”

懷閃從不和靈魂對話,但這次例外。

“聖子,我當然會保佑善良的神父,那是我的本職。”

鐮刀割下去完全沒有痛感,秀摩雅消失在黑夜裡,懷閃緊跟著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馬利維此刻也還沒有入睡,他跪坐在賞南的房門前,嘴裡念著聖主經第十卷第四和第五章,他緊張地看著床上的人,隻恨不能自己替代。

醫生和護士在外麵忙碌,他們需要配藥。

他們都不清楚,不清楚神父為什麼半夜突然開始發燒,神父的身體熱得就像燃燒的火石,退燒藥吃過,退燒針打過,馬利維也已經為神父做了一個小時的禱告,可一點效果都沒有,難道是聖主在考驗神父嗎?

這點病痛,賞南舍不得用積分,積分隻是抹掉他的感受,可對身體的傷害仍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