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口等喻即安出來,沒過一會兒,就見他提著個雙肩包,一邊走還一邊要要往包裡塞一大瓶沐浴露。
梁滿:“……”
“住、住手!”她回過神,立刻阻止他這種看著就很傻叉的行為。
喻即安的動作應聲頓住,抬眼疑惑地看向她,一臉無辜地問:“怎麼了?”
梁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怎麼了,你怎麼想的,拿那麼大瓶沐浴露去,是要洗大象?”
“遊完泳要洗澡。”喻即安眼睛一眨,“我沒有小瓶裝。”
梁滿心說我就知道,她撇撇嘴,“等著,我給你拿。”
喻即安抿著唇笑了一下,“嗯,好。”
他把大瓶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又放回浴室,出門等梁滿。
梁滿幾分鐘後出來,見到他靠在電梯門口的牆上等人,穿著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肩膀上掛著雙肩包,抱著胳膊,無聊地用鞋尖在地麵摩來擦去。
這一身太青春了,和他工作日時的正裝領帶截然不同,讓梁滿瞬間回憶起大學生活裡一段短暫的戀愛,似乎對方也曾經這樣,在圖書館和自習室門外等她。
記憶裡模糊的五官逐漸清晰,赫然是喻即安的麵孔。
她心裡微愣,旋即自嘲,真是昏了頭了。
“你出來了。”聽見腳步聲,喻即安猛地抬頭望過去。
梁滿嗯了聲,順手關上門,再把三個小袋遞過去:“這是沐浴露,洗發水和護發素,正好一次量。”
“這個很方便,謝謝。”喻即安接過去,放進包裡,按下電梯。
周末的遊泳館人不少,多數是家長帶著孩子來泡泡水,順便學一下遊泳。
梁滿先是帶喻即安去辦遊泳卡,充了點錢後,一邊往裡走,一邊跟他介紹這裡的設施:“一樓是室內泳池,二樓是健身房,你有需要可以過來,這邊是男更衣室,你進去吧,我去對麵。”
喻即安扭頭,看見對麵的門上寫著“女更衣室”的字樣,點點頭:“我出來等你。”
梁滿隨意嗯嗯兩下,衝他擺擺手走了。
男人沒什麼要準備的,喻即安換了衣服就出來了,也不敢一直盯著女更衣室門口一直瞧,隻好站在泳池邊占了個空椅子,然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等了十幾分鐘梁滿才出來,紅色的掛脖泳裝,百褶裙樣的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勻稱白皙的長腿,頭發在頭頂團成丸子頭,肩膀上搭著一條藍色的大毛巾。
一張臉素素淨淨,一點脂粉痕跡都沒有,看起來清爽極了。
喻即安看得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移開視線,覺得眼皮狠狠跳了幾下。
梁滿走過來,目光在他精壯的腰和胳膊上掃了一眼,然後把大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扭頭看他:“先熱身?”
沒了大毛巾的遮擋,她的肩背就這樣暴露在空氣裡,喻即安瞥了一眼,連忙收回視線,抿著唇嗯了聲。
做熱身運動時他自覺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椅子另一邊,刻意地離梁滿遠一點。
梁滿似乎沒發現他在刻意保持距離,做了幾分鐘熱身運動,舒展開手腳之後,直接下水。
清淩淩的池水裡,她戴上泳鏡,輕輕一蹬池壁,整個人就輕鬆地躥了出去,用標準的蛙泳姿勢遊向對麵,再以自由泳的姿勢遊回來。
喻即安的視線在人群裡追著她跑,覺得她像一尾紅色的魚,在水裡自由自在。
梁滿這時靠近了岸邊,衝他招手:“下來啊,咱們比比,不會是你不會遊泳吧?”
喻即安抿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蹲下往泳池裡一跳,故意把水花濺她臉上,然後說:“遊泳是我們學校的體育必修課。”
梁滿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滿,隻覺得……天殺的喻即安,小氣鬼!
她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咬牙切齒:“來比一場,輸了的請吃飯!”
喻即安當然應好,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一開始他遙遙領先,可是最後觸壁時,他又慢了下來,等著她觸壁了,才伸手往池壁上一搭,從水裡露出頭來。
然後對她說:“你贏了。”
梁滿:“……”你以為我沒發現你故意讓我是吧。
“再來,我不要你讓我,有點競技精神好嗎!”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喻即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換一個方式吧,我們比誰會的遊泳姿勢多?”他提議道。
梁滿覺得這個也有趣,沒多想就答應了。
又是一個來回,梁滿除了蛙泳和自由泳,還用上了蝶泳和仰泳,精巧自在地在水池裡穿梭。
而喻即安,從頭到尾隻維持自由泳一個姿勢。
梁滿看了一愣:“……你又是故意的?”
他笑著搖搖頭,溫聲解釋:“自由泳是以前考試的規定姿勢。”
所以隻練了這個,梁滿白他一眼,這人就是故意的。
她把泳鏡推到頭上,衝著他哼了聲:“這可是你非要請我吃飯的。”
喻即安望著她,視線在她雪白的臂膀上停留一瞬,點頭笑著應好。
頭發上的水珠隨著他的動作滴落下來,順著他緊實的胸膛滑過,融入池水裡。
梁滿的視線微微下移,隔著清澈的池水看到他線條分明的腹肌,還有在光線折射中依舊能看出力量美感的腿部線條,忍不住在心裡嘖了一聲。
該說不說,喻即安的身材比程彥的好不少。
喻即安扶著池壁,笑著點頭,一臉高興:“嗯,我非要請你的。”
梁滿乜他一眼,忽然手往水裡一插,然後向上一揚,一大片水花騰空而起,全都向喻即安衝去。
喻即安下意識閉眼,聽見水幕裡夾著她幸災樂禍的笑聲:“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水兜頭淋了他一臉,等他睜開眼,她已經遊到另一邊去了。
喻即安沒有立刻追過去,先是自己遊了幾個來回,回頭看到她整跟一群小孩在玩水上頂球,想想這不是自己擅長的項目,乾脆雙手在池壁上一撐,直接上了岸。
他坐在泳池邊,一邊泡腳,一邊看著跟小孩完成一團的梁滿。
她穿著紅色的泳衣,在人群裡格外顯眼,喻即安甚至能看清楚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她很高興,他想。
她好像總是很容易高興,永遠活潑有活力,有很多愛好,認識很多人,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生活永遠充實。
喻即安覺得梁滿很神奇,又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好奇,其實很早就開始了。
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們第一次通話,當時他就想,這位中介小姐的業績肯定很好。
誰知道,哪裡是什麼中介,她是房東直銷。
喻即安一邊在心裡默默想著這些事,一邊繼續看向梁滿的方向。
泳池那麼多人,但他就是能一眼看到她,也許是因為她的紅色泳衣在人群裡太明顯,也許是她在水麵和光線裡最耀眼,也有可能是……
心理學中有一個親近原則,大意是:“一群人在一起時,人們會情不自禁的關注覺得最親近的人。”[1]
剛想到這裡,忽然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帥哥。”
喻即安一愣,才扭過頭,就見一位穿著碎花泳裝的年輕女郎在旁邊蹲下。
對方笑盈盈的,笑臉如同春花燦爛,喻即安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無他,離得有點近了,膝蓋都蹭上了他的胳膊。
喻即安一愣,連忙往旁邊撐著池壁往旁邊挪了挪,謹慎地問道:“請問……有事?”
其實他還想說有事可以找那邊的救生員,但沒來得及。
對方道:“沒事,就是看你一個人在這裡挺無聊的,誒,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你是剛搬來這個小區的麼?”
喻即安點點頭,然後說:“我不無聊,謝謝。”
誰無聊了,他在這兒看梁滿跟一群小孩兒玩球玩得好好的,巴不得在這兒看一下午。
“難怪,我就說我之前沒見過你。”對方笑了一下,又靠近了一點,問他能不能加個聯係方式。
喻即安連忙繼續往旁邊挪,和對方拉開距離,她實在是不習慣和異性離得這麼近。梁滿除外。
“抱歉,我不方便加陌生人。”他冷著臉,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女郎對他的冷臉不以為意,繼續笑道:“加一個好友嘛,小區有健身群的,我拉你進群啊,群裡經常有人分享健身的消息,比如健身卡優惠拚單,食譜什麼的,還有這邊開放時間,有時候不開的,群裡會提前說。”
說完繼續挪腿蹲過來一點。
“……真的不用,謝謝好意。”喻即安耐著性子應了句,繼續往旁邊退。
他眉頭皺了起來,考慮是不是要直接下水離開,還是……
女郎正要再試探試探,喻即安已經扭頭朝著水裡揚聲喊道:“阿滿!你快過來!”
她微微一愣,不是一個人來的?
梁滿聽到他的聲音,也愣了一下,這是喻即安第一次這樣叫她,聲音急切,不知道是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還是另有緣故。
她忙把球還給小朋友,從人群裡出來,遊向喻即安所在的岸邊。
蹲在喻即安旁邊的年輕女郎在他話音剛落沒一會兒,就見一個穿著紅色泳裝的身形從他另一邊冒出來,手搭在池壁上,仰著頭問:“你叫我過來,什麼事?”
說著往他旁邊看過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瓜子臉,柳眉星眼,望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興趣,喲,某人這是被美女搭訕了呀。
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同樣是年輕的臉孔,不施脂粉,覆蓋著水光,亭亭如出水芙蓉。
喻即安見她來了,瞬間鬆口氣,像是有了靠山似的,巴巴地告訴她:“這位小姐問我要聯係方式。”
梁滿嘴角一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哦了聲。
直接就給喻即安哦愣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到底幫不幫他打發走這個人?不對,她是不是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他們好沒默契,喻即安滿心沮喪地想。
就在他要歎氣的時候,梁滿又說話了。
這次她手撐在池壁上,托著臉,看向喻即安的另一邊,和年輕女郎四目相對。
臉上似笑非笑地道:“美女,這是我的人,你來問聯係方式,不太合適吧?”
喻即安聞言渾身一震:“!!!”
他聽到了什麼好東西?
這是我的人,誰是誰的人?哦,他是她的人……嗯?他是她的了嗎!?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梁滿,震驚得回不過神,連臉上的表情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來搭訕的女郎笑道:“交個朋友而已,姐姐你也沒必要管這麼緊吧,人都有正常社交,再說了,這男人可不是靠管出來的,你這樣隻會適得其反。”
梁滿翻了個白眼,話說得很直接:“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彆跟我演聊齋,要是他想加你,你覺得現在我會出現在這裡?”
頓了頓,她又說:“還有,叫誰姐姐呢,互通姓名年齡了嗎你就喊,我才十八歲,你憑什麼喊我姐姐?”
女郎:“……”好不要臉!
喻即安:持續發呆,什麼也沒聽到。
對方被梁滿懟了幾句,悻悻離開,梁滿趴在池邊,抬眼看向喻即安。
視線從他的腹肌一路向上,越過他的胸口,順著脖頸往上是流暢的下頜線,然後是高挺的鼻梁,最後是他正出神的雙眼。
她喂了聲,把喻即安的神智喊了回來。
他眼瞼一垂,正好看見她暴露在衣料之外的後背,水珠從她脖頸上往下滑,毫無障礙地滾過皮膚,彙入水池。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然後越來越快。
“阿滿,我……”
梁滿還是趴在池壁沒動,隻抬眼望著他,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手感不錯。
她清清嗓子:“喂,你彆誤會,我隻不過是要幫你把人趕走而已。”
喻即安一怔,臉孔瞬間漲紅起來,連忙點頭:“……我、我知道的……謝謝。”
梁滿直起腰,在水池裡踩水,衝他歪了歪頭,意味深長地笑笑:“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說完她腰一扭,又像一尾魚,姿態輕盈地回到水裡。
喻即安望著她的身影,心裡想的卻是,哦,她沒有糾正我的稱呼,說明是可以這麼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