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豪門世家惡毒繼母(1 / 2)

永不從良[快穿] 驪逐 12981 字 3個月前

葬禮上, 潮濕的雨絲打落了所有夏季的花葉,有翻騰的泥土腥味與令人躁鬱的腐臭。

近似死屍的味道, 是無香劍蘭無法掩飾的。

雪白、純潔的裙擺,也無法掩飾麵前這個女人所擁有的,眾目昭彰的愛財之心。

她惱羞成怒, 以潮濕、水靈靈的目光堅定地對上了陸祈安的眼, 她高高揚起的手指, 指尖是備受嗬護的嬌嫩細膩。瑩瑩的粉色, 順著指尖的弧度看去, 肩胛瘦削,鎖骨深刻, 她在陸祈安目光看來的那一瞬間落了淚。

幾乎是又哭又發瘋,蘇衾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恨恨地, 哭著對陸祈安道:“你沒有資格……”

她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大顆大顆的淚若珍珠滑落,砸在地麵上。她的臉上出現了道道淚痕。

“你在陽錚快死的時候, 都沒想過回來見他,又憑什麼覺得我沒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產?”

蘇衾聲色俱厲, 她按捺不住情緒,毫不猶豫地將他今天才回國的消息告訴了在場所有人。

女人的陰沉心思在此時昭然若掀——

“你今天才回來, 又怎麼會知道, 他進icu的時候, 是我陪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他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是我牽著他的手,告訴他我在這裡。”

“那時候,待在他身邊的,隻有我,他事實婚姻上的妻子。”

“而你呢,陸祈安,你告訴我你在哪裡?”蘇衾迫近一步,嘲諷地大笑起來。她穿的是白裙,風瑟瑟刮過,兩隻腳踝蒼白而瘦弱,她咄咄逼人,毫不示弱,“你質疑我有沒有他的真正遺囑,而我要告訴你的是,我還真有!”

她說得毫不心虛,所有人大震,林武與陳克對視一眼,似乎也在她的表情下困惑猶豫起來。

“他的遺言,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蘇衾收斂了臉上所有表情,轉過身,對著台下所有人,“陸陽錚,我的丈夫,在臨死以前,讓我遵循陸家祖訓,將他帶回家。”

淚從眼眶中落下,她無知無覺,水珠在胸口涸成一片淺淺的透明。黑箍、白裙、素顏,她鼻音濃重,情緒崩潰,疲憊在這一刻將她塑造成不堪一擊的人,隻需要一個輕輕的推搡,她就會因此昏厥。

“他還告訴我——”

“讓我再嫁個好人家,帶著他給我的財產。”

陸祈安的瞳孔猛地緊縮,他死死盯著她的背影,目光中頭一次出現了猶豫不決的忐忑懷疑。

但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懷疑——若她手裡真有陸陽錚後來寫下的遺囑,隻怕在陸陽錚死後她便會拿出來,昭告世人她得到了什麼。又何須在此時聽過已經失效的遺囑後,才說自己有?

陳克說話了:“蘇……夫人,你有什麼證據嗎?關於你所說的遺囑。”

蘇衾側過目光看他,“我當然有。”

林武激動:“那就請陸夫人拿出來,那遺囑是真是假,我們到底還是要算清楚——畢竟,目前我手上的這份遺囑,是十年前陸陽錚陸先生留下的。”那時候陸祈安還沒和陸陽錚因為再娶的事爭吵不休,父子決裂,因此這份遺囑的可信度不需要再懷疑。如今,人人懷疑的隻有蘇衾口中所謂的那份遺囑。

懷疑的目光,四麵八方地傳來,蘇衾在這種環境下,如坐針氈。

但她並非常人,隻是用了幾秒鐘時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蘇衾:“你們要我現在拿出來?”

“你們確定嗎?”她質問。

在這種外人眾多,一切細微動作都很難摸清結果的情況下,突然拿出新的一份遺囑,隻會讓一些人有可乘之機。

台下陸祈肅等陸家直係已經皺起了眉,陸祈安麵上的紅痕印記未褪,他閉了閉眼,抬了一下手,示意林武不用再回她。

“這是陸家的私事,就不在各位麵前詳談了。”陸祈安垂了垂眼睫,他用舌尖頂了一下腮幫,露出些許與他長相不符的邪氣,“現在,請大家捧起麵前的花,隨我一同去見父親最後一麵。”他雷厲風行,一點不顧所有人的好奇心思,往陸家大宅的大廳走去。

他的助理適時遞過一個小冰袋,陸祈安沒接,他推開他的動作,率先捧起了一束劍蘭。

雪白花束,他以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一雙鳳眼冷冷睇過來,蘇衾驚覺他在看她,且不懷好意:“……小媽,花在你左手邊。”

他長腿一跨,領著一眾往目的地走去。

蘇衾抱起那一束花,她單手撐著傘,在這一群人中,因落淚後微紅的眼眶而格外特殊,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好奇著他們陸家的隱私秘聞。

蘇衾略略抽了一口氣,她能感到自己暫且逃過了一劫。

而更大的挑戰還在迎接她。

*

一進大廳,陸祈安率先放下了花,他抬手一揮,陸祈肅等人便緊隨其後將花束放在了冰棺周圍。

來自陳家、林家等等世交的代表,也在陸陽錚的冰棺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安靜沉默地放下了鮮花。

……人們緊隨其後。一束一束的雪白劍蘭將這個本就陰森冰冷的大廳弄得充斥了肅穆與悲戚。

不知是誰,先低聲啜泣起來,緊隨著,那啜泣聲漸漸變大。

男男女女,或老或幼,不管是親朋還是好友,都在這種環境下,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悲戚之情。

蘇衾是最後一個放下鮮花的。

她從人群尾部走到前方,腳步穩穩,走路卻輕得像是一片雲,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吹散。

裙擺很長,垂到接近腳踝的地方,她的鞋是黑色的,與她雪白肌膚腳踝相印成格外特殊的畫麵。

哭泣聲依舊在,細細梭梭,在這一刻,葬禮終於有了葬禮存在的意義。

是為悲憫,是為生死,是為傷痛。

年輕的妻子,慢慢地彎下腰,將那一束飽滿、雪白的劍蘭放在了冰棺上方。紅布上方。

盈盈一握的腰,雪白細膩的手臂,她彎腰的那一刻,眼淚簌簌地落下。

透明的水珠,從冰棺上緩慢地滾落地麵,留下了淺淺的水痕。

與不久前陸祈安進大廳時所見的冰棺水痕幾乎相同。

陸祈安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麼。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蘇衾在他眼前無聲地哭泣,淚像是永不停息的雨水,抽噎的樣子並不動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難看,她哭起來毫不顧形象,鼻子通紅,眼睫濕潤。

葬禮即將結束了。

他們與死者的最後一麵也已經見過,客人們往外走去,陸家仆人開始招待他們去飯店吃飯——這倒是陸家葬禮與外界有幾分相似的地方,在葬禮結束後,總會讓客人們吃一頓飯再離去。

而他們這些直係,尤其是陸祈安,作為陸陽錚的兒子,就要負責將他的屍體送到火葬場進行火化,最後在明日將骨灰送入陸家墳墓。

這是最後一麵。

蘇衾茫然地環顧四周,她的眼被雪白的鮮花刺得有些生疼,而手下的冷氣又在提醒她,該離開了。

陳克彬彬有禮地:“陸夫人,麻煩你讓一讓,我們將要送先生去最後一程。”

多麼講究,哪怕麵前的已經是死了七天的死人,他們還是可以用禮貌溫柔的口吻,說出生死,說出“最後一程”的話。

這是陸家。過去陸陽錚遵守規則,他唯一逆了規則,順了心做的事便是娶了她這麼一位年輕漂亮,幾乎能當女兒的女人做妻子。而如今,遵守規則的人成了陸祈安。

他朝陸陽錚的冰棺鞠躬,默哀告彆。

這不是一般家庭中父親死亡,子女會有的反應。而蘇衾知道,陸祈安自小就對父親沒有什麼孺慕之情,因他與母親之間的聯姻基於利益之上,他自小就厭倦見到父母間的爭吵——即便陸陽錚因聯姻不再遊戲人間,他的母親也依舊不滿意,認為他對這段婚姻沒有任何真誠。而陸陽錚在母親死後男女關係上的放浪形骸,更是讓他厭惡起了陸陽錚的所有做派。

待陸陽錚到了不那麼濫情的年歲,約摸是四十好幾,沒過幾年,他的心又被蘇衾勾走,至此做出了最不符合陸家家主形象的事——娶了小他二十歲的女孩。

陳克曾這樣公正地評價過他的父親,他亦是陸陽錚一生中難得的好友,但他對他的評價卻略顯刻薄。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陸家家主,他多情、濫情,人到中年自以為遇上真愛,卻不知道對方隻是看在他的家世上才願意和他在一起。”

“祈安,我希望你不會像你父親一樣。”陳克歎息,他拍了拍陸祁安的背,以一個值得信賴的長輩身份,對他道,“陸家家主,需得審時度勢、剛毅果敢——”

“這兩點,陽錚作為你的父親,上一任家主,他做得很好。”

“但在克製情感上,他做得遠遠不夠。”

陸祁安緩慢地將目光挪向不遠處的蘇衾,她靠在椅子上,手扶住了自己的頭,露出的半邊臉頰,眼皮低垂,神情傷心,疲憊不堪。

“祈安,走吧,送先生去火化場。”陳克這般在他耳邊道。

他又轉身對蘇衾說,“夫人,到了該送先生去的時候,你若是撐不住,就不必跟去了。我聽祁肅說,你這幾天都熬得很晚,陪在先生棺邊。”

蘇衾答:“我還沒有脆弱到不能親眼看他走的地步。”

她抬起臉。那雙眼,眼下有淺淺青苔般的顏色,眼睫毛很長很黑,明明是沒有化過妝的容顏,卻依舊能夠隨時抓住路人的注意力。

就連陳克都挑了挑眉。

她說完以後,轉頭對大廳裡唯一的陸家直係陸祁安,說道:“我知道你想見見你爸給我的遺囑。”

“現在還不是時候,先送他走。”

那種遊刃有餘,乃至可以稱作是平靜的表情,讓陸祁安微微蹙起眉。

他話語在舌尖滾了一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冰棺被送入來向火葬場的車時,他們各自坐上車,陸祁安才與身邊陳克說了一句。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是假?”

陳克的回答很無奈。

他說:“在今天以前,我一定會認真回答你,她說的是假話,因為你爸他從沒有告訴過我他將多少財產給了她。他隻囑咐過我,讓我好好幫你接管家裡的產業。”

“你知道的,目前家主更替,總有人人心浮動,需要資曆長的鎮住。我就是你爸為你選出的最好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