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殺人如麻反派女皇(1)(1 / 2)

永不從良[快穿] 驪逐 11861 字 3個月前

正紅朱漆, 金頂宮殿。

遙遙一彎銀月之下,身穿五爪蟒袍的年輕皇帝踩著綢布,一腳一腳地碾碎宮女為他清晨摘來的鮮花花瓣,鮮紅汁水染臟他的鞋尖。

從腳尖往上看去,隻能看出皇帝有著一道極為瘦削的身形。蟒袍罩住他的身子, 鞋與裳之間露出了很短的一截肌膚。

蒼白、接近透明。隱隱透出病弱的青灰色。

皇帝目不斜視地踩著腳下綢布——那綢布是他扯碎了剛送來的進貢品, 丟在地上的,價值千金,他卻不屑一顧。

今早天一剛亮, 宮女就被他使喚著把禦花園所有開得正盛的花給摘了, 一片一片撚在綢布上,供他入夜隨意糟蹋。

太監、宮女們卑躬屈膝, 不敢輕易抬頭看此時正在冷著臉踐踏鮮花綢布的皇帝。

月兒彎彎,寒氣入骨。

皇帝慢慢閉上眼, 他感受著腳下柔軟而細膩的綢布,花汁濺落滿地。他突然怪異地笑了起來,“小林子, 今早皇叔說了什麼?”

為首的宦官將腰彎得更深, 他低聲道:“稟告陛下, 攝政王說, 讓您隨便撕這些綢布,隻要您不隨意殺人就好, 若是您還想甩脾氣, 他那還有——”

“啪!”

一聲脆響, 眾人瑟瑟發抖,皇帝將腰上的玉佩砸落在地,碎成塊的玉佩在綢布與踩成泥的花瓣間,醜陋得近似一塊毫無緣由而令人痛恨的胎記。

皇帝抬手覆上自己的眼,他悶悶發笑,那笑聲慢慢變得劇烈,最後變得癲狂,他喃喃:“皇叔還真是疼愛我啊……”

宦官縮了一下肩膀,再不敢說下去。

他在寒月下的身形若鬼影,瘦弱而蒼白,遠遠看去,脆弱易碎。

年輕、瘦弱的皇帝,踩在馥鬱而甜膩的花瓣之上,綢緞精致、花泥柔媚,他冷著臉,一步步地踩碎、碾碎。

誰也看不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

燕朝皇帝蘇卿,是如今朝廷上下皆知的傀儡皇帝。

燕朝太上皇燕獲帝早在十六年前因沉屙逝去,在他逝去以後,年僅一歲的太子自然不能夠擔任起治國大任——年輕又懦弱的皇後在外戚的挑撥之下,趁著皇帝唯一的弟弟秦王尚在邊疆守衛國土,利用外戚張家的勢力,收買朝廷半數官員,立蘇卿做幼年皇帝,自稱太後應替子執權,垂簾聽政足足六年整。

直到六年以後,秦王歸來,帶著無數軍馬,親手將太後張婉逼死在宮前。他將年僅七歲的幼年皇帝從血海中抱出,然後就此成了張太後之後的攝政王。

秦王蘇曜將蘇卿親自養在身邊,他美名曰要在皇帝成年以後將權力交還給他,但誰都知道他居心叵測——十年以來,皇帝從沒有學過什麼治國之道。如今,皇帝名揚四海的原因可從不是因為什麼出色才智,風流相貌,而是他惡貫滿盈的愛好。

誰都知道,皇帝蘇卿好殺人。

不管是朝廷上頂撞他兩句的臣子,還是宮殿內侍奉他的宦官宮女,隻要有他看不慣的人,他就會立馬說出讓人頭顱落地的話。

十七歲的皇帝,也到了該是廣開後宮,收納嬪妃的年紀。

然而因著蘇卿如此惡名,朝廷上下少有臣子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孫女進宮成為他的枕邊人。

皇帝蘇卿上一個殺的人,就是他十分不喜的老宦官——服侍過他足足十餘年的老人,就在他鳳眸輕挑,眼風掠過的那一瞬,因其不慎將花瓶打落,而被處死。

如此惡行,因他是皇帝,而不得不忍下。攝政王秦王不曾管過他這好殺人的毛病,也許在他看來,從七歲那年起,在血海中因畏懼而抽噎不止,哭著想要母親的幼年皇帝,本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他大抵恨不得將這萬裡河山握在手中,不再交還給他。

但是皇帝弱冠之年指日可待,攝政王哪怕再不願,也得在這幾年早早做好決定——

究竟是,將權力交還給這位他從沒有教導過治國之道的皇帝,還是……

蘇衾知道蘇曜的答案。

她身穿五爪蟒袍,頭戴玉冠,懶洋洋地掃視階下的臣子。

攝政王蘇曜就在眾人之首,他仰著一張俊臉,目不斜視地對上她的眼神。這位年過三十的攝政王,有著一張極為英俊的麵龐,他冷冷掃來的目光,仿佛厭極了,匆匆劃過她瘦削、蒼白的下巴。

這位年輕的皇帝,有著堪比京城閨中女子之首的相國之女的長相——後者是出名的美人,而蘇曜有幸見過一麵。與之相比,身為男子的蘇卿比那相國之女要美得多了。

這話實為大不敬,然而蘇曜從沒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對,他從沒將這位年輕的皇帝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在意這話究竟是他這個身份能不能說的、想的。

他心中冷淡,卻不知今日蘇卿又要發什麼瘋,要殺幾個人。他又要怎麼在朝廷之上硬生生保下這些臣子。

羽睫垂下,眼珠漆黑。一團偏執而厭世的火苗從蘇衾的胸腔慢慢地盈出,她難忍漠然與嗤笑,打斷臣子彙報政事的話。

清冷若水,隱隱有火,她歪唇笑了起來,蒼白臉頰上有一團殷紅,是一種病態脆弱的神態,除了蘇曜誰都沒有看見,因為此時此刻,所有臣子都戒備地低下頭,不敢對上年輕皇帝的眼。

“讓朕廣開後宮,收納妃嬪?”

“林大人,朕記得你的府中沒有未出嫁的姑娘吧——哦,對了,你的女兒年前才嫁給李相國的三子,這樣吧,讓他們和離,朕將你家女兒收入宮內,給她個美人當。你說可好?”

林大人不敢再說話,他深深佝僂背脊。

誰都知道,脾氣怪異、愛好殺人的皇帝又被他所說的話給激怒了。林大人心中叫苦不迭,更是深深的絕望,他定了一會,然後跪下大呼:“聖上英明,臣的女兒和李相國三子新婚燕爾——怎能,怎能——”

蘇衾想,他在說怎能,嗬,怎能。

她的眸光冷冷涼涼地掃過殿下,她想要質問他們她又怎能收納嬪妃,那一股瘋狂抑鬱的念頭在她心中打轉,她將自己壓抑在龍椅上,她把自己用力蜷縮在他們之上。

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們所擁護的皇帝,做了十六年傀儡皇帝的蘇卿,根本不是什麼男人。

她隻是張婉為了能當上太後垂簾聽政而硬生生冠上“男子”之名的女子。

這個世界的荒誕劇情在蘇衾的腦中打轉。

她伸出蒼白瘦弱的手腕,扶住了額頭,她微微抽了一口氣。

林大人還在哭訴,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生怕他如同一年前因激怒她而被拉下殿揮落頭顱的張肅——那張肅還是皇帝的外戚,可她一點也不顧著血濃於水,將那本該在平常人家喚做舅舅的男人斬首示眾。

隻因為張肅的一句——太後她也不願意看到陛下您這樣。

便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即便是攝政王言語嚴厲,目露威脅,也未曾阻攔她下旨將其梟首的決定。

誰都以為這個做了十六年傀儡皇帝的人是因為對張家心生怨恨,才在眾人麵前將張家如今僅剩一名的張肅殺死。

即便當年蘇曜在宮殿前將張婉逼死,將為虎作倀的張家上下男子斬首示眾,女子流放邊疆,最後隻憐憫地留下一名當年張家嫡幼子張肅,準許他留在朝廷中當一個小官。

他們以為張家這些遭遇還不夠解皇帝蘇卿心中的恨意,他們自顧自以為,皇帝恨極了自己的母親,恨極了外戚擾事。

張肅觸了皇帝的黴頭,連一聲辯駁都未曾說出,就被拉下去斬了腦袋。

等到宦官將熱騰騰的頭顱捧上殿前,誰都以為皇帝會不敢看那張肅死不瞑目的臉。卻沒想到,皇帝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後大笑起來。

邊笑還邊道:“張肅方才還和寡人提起太後,此時他可就開不了口了。”

“各位,看好了,這就是在朕麵前妄自提起太後的下場。”

朝廷上下,噤若寒蟬。

彼時攝政王蘇曜死死盯著麵有嫣紅的蒼白少年,他眼中迸出極為難忍的厭惡與冷漠,他不高不低地請求離殿。皇帝準了。

而今,這殿內是否又要迎來下一個新鮮頭顱?

蘇曜突然發聲:“陛下,臣等有事稟奏。”

蘇衾心中那一口火因他的話語而慢慢涼了下去。她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地望向殿下,“皇叔,您有什麼話?我們可以私下說說。”

蘇曜本想給林大人解圍,他頓了頓,“也好,我們私下說。”

卻是示意眾臣子離開殿內。

蘇衾在龍椅之上,她托著下巴,看著這個王朝真正的掌權者蘇曜輕而易舉地讓所有臣子離開這裡。那些臣子裡,年長的還看了看她的麵色,而年輕的,早已經順從離去了。

他們沒把她這個皇帝當成是皇帝。

這個王朝的皇帝,是她可敬可愛的皇叔,蘇曜啊。

蘇衾收斂了臉色,她突然覺得了無生趣,她起身,隨意揮了揮手,懨懨道:“隨朕入內殿談話罷。”

不長不短的入內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