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2 / 2)

重生撩妹記事 宋杭杭 16294 字 10個月前

教導主任笑得意味深長,“希望剩下的將近一年時間裡,我們能夠相處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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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是一種有著神奇直覺的生物。哪個老師好欺負,哪個老師不能惹,學生可以透過老師們極富偽裝性的外表,直視最本質的核心。

比如初三六班的物理老師,明明是個長得又高又壯像黑塔一樣的男老師,嗓門也是聲如洪鐘,然而學生們沒有一個怕他,個個都敢在他的物理課上放肆。

講台後的教導主任盛夏,明明有著纖細窈窕的身材,顧盼從沒有聽見她大聲喊過,還有著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然而學生們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要她挑挑眉,全班的學生就像是被齊齊施了定身術一樣。

內心老了十幾歲的顧盼,看到身邊一個個小屁孩萬分靈敏的生存直覺時,不得由衷不歎服。

她甚至聽到教室後方,李一鳴自以為壓低了然而還是很響的聲音,“十一作業都留了什麼啊?吳雙梅你幫我抄一份兒。”

顧盼聽不到吳雙梅的聲音,但是從李一鳴一個人的話中,就可以猜出來吳雙梅說了什麼。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十一作業是啥?我明明看見你前天抄在記作業的小本本上了!”

“哎哎,以前都幫我抄作業的,怎麼今天這麼凶,好了好了我自己抄,你把小本本借我看一眼。”

顧盼忍不住回頭看了後排的李一鳴一眼,見到他正奮筆疾書記作業的身影。不僅僅有李一鳴一個,後排好幾個前天沒有記作業的男生女生,都在互相借記作業的本子,低頭抄抄抄。

不是吧……像李一鳴他們,都有多久沒寫過作業了?如今一個個像模像樣地把作業記下來,難道十一假期真的會寫?

顧盼將身子轉回來,又抬頭看了兩眼講台上的教導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教導主任明明是一個很漂亮的三十多歲的禦姐啊,又沒有三頭六臂,怎麼就將六班這幫無法無天、從來不把黃韜看在眼裡的學生,嚇成了這個樣子?

顧盼疑惑的目光在盛夏臉上掃來掃去,然後視線就和盛夏直直地撞上了。顧盼毫無準備的,突然對上盛夏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們昨天早上的‘壯舉’,經過幾名校領導的討論,懲罰定下來了——學校操場公共區域的衛生,你們班包一個月。每位同學都要寫一萬字的檢查,十一假期期間寫好,十一假期後的第一個升旗日——”

“由顧盼同學作為班級代表,在國旗下的講話之後,對著全校師生念檢查。”盛夏直勾勾地盯著顧盼說道。

顧盼大熱天的竟然打了一個寒顫。

盛老師……好像……是有那麼一點氣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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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師宣布放學後,顧盼才發覺出身旁徐子吟的不對勁來。

她把東西收拾地飛快,書、本子、卷子,都看也不看得往雙肩包裡麵扔,要知道徐子吟平常十分愛惜書本,都是將書本小心翼翼地往書包裡放,顧盼看過她的書包,裡麵從來都是按書本大小排列的整整齊齊。

今天這樣飛速地亂丟東西,實在是太反常了。

果然,顧盼的書包還沒有整理好的時候,徐子吟就嘩啦一聲,將自己的書包拉鏈拉上,直接背起來就往教室門外走。

顧盼眼疾手快地拉住徐子吟的手腕,“怎麼了?你不等我了?”

自從顧盼第一次騎車載徐子吟回家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徐子吟都是坐在顧盼的自行車後座上回家的。

顧盼騎車多繞一段路,往返不過多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徐子吟卻比走路能省下了一刻鐘,而且比走路涼快多了。

今天徐子吟竟然不等她,二話不說直接要走,顯然是有事情。

顧盼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早上從多媒體教室出來之後,徐子吟在看台上也坐得離她遠遠的,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徐子吟想要掙脫被顧盼扣住的手腕,“鬆開,我要回家了。”

顧盼怎麼可能真的鬆開。徐子吟鬨彆扭的情緒表現得不要太明顯,再結合今天的事情,顧盼多少能猜到一兩分。

她輕歎口氣,“你等等我,我們一會兒聊聊。”

顧盼左手牢牢扣住徐子吟的手腕,右手單手收拾書包,引得班裡的不少同學紛紛側目。

然而在顧盼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一看回去後,班裡的同學們都脖子一縮,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隻有李一鳴不怕死地在後麵喊了一嗓子,“顧姐,你憐香惜玉一點嘛!”

徐子吟聞言,本來已經不掙紮了的手腕,又開始在顧盼的五指下亂扭。顧盼側頭看了徐子吟一眼,看到她儘管臉色如常,但是耳尖已經泛紅了。

顧盼在心中偷偷笑了,徐子吟就是這樣,不好意思的時候臉可以忍住不紅,但是耳朵卻藏不住,這一點隻有她最親密的朋友才知道。

可惜徐子吟從二十多歲以後,不管頭發是直是卷,一直都是披下來的長發,將兩隻小巧白皙的耳朵遮得嚴嚴實實,即使耳尖紅了,彆人再也看不到。也就隻有顧盼覺得她耳朵紅了的時候,會趁她不注意掀開她的長發,基本上一掀一個準,顧盼每次見到的耳尖都是紅的。

如今十四歲的徐子吟梳著高高的馬尾,將光潔的額頭和小巧的耳朵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麵,根本不知道通紅的耳尖早就泄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板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放開手,我等你就是了。”

顧盼卻沒有理她,單手將最後一本書放進書包裡,然後脖子一歪,牙齒叼住書包拉鏈,嘶啦一下將書包拉好,甩出一個優美的弧線,搭在右肩後麵。

左手牽起已經將書包規規整整背在身後的徐子吟,“走了。有什麼話,我們路上說個清楚。”

顧盼牽著徐子吟走出教室許久後,呆立在教室後麵的李一鳴才回過神來,一臉感慨地扭頭對同桌吳雙梅說,“顧姐不是男人,真他媽可惜啊。”

吳雙梅翻了一個白眼,“就算顧姐是男人,也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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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吟坐在顧盼的自行車後座上,脊背挺得筆直,身子離顧盼遠遠的,恨不得連她的一片一角也蹭不到。

顧盼由著她去,自行車騎得又慢又穩,不過剛騎出校門口沒有多遠,顧盼就找了一片樹蔭,將自行車停下,長腿一支,“來,我們聊聊。”

徐子吟隻好跳下自行車,然而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也不肯看顧盼。

顧盼說道,“那我說了。運動會走方陣換掉旗子的事情,你故意瞞著我,因為你心裡清楚,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不會讓你做這件事情,不過拚命阻攔你、阻攔全班同學也不是我的風格,多半我會選擇替你當領隊,由我來在主席台前甩開那麵寫著‘黃韜枉為人師’的旗子。是不是?”

徐子吟點頭,“是。”

顧盼說道,“黃韜之前對我的所作所為,你覺得他實在是太過分了,想要幫我出一口氣。當然你會說,這隻是一部分的原因。你覺得黃韜實在不配當一名老師不配當一名班主任,六班人人都想換班主任,你覺得自己作為班長,理應挑這個頭,擔這個大梁。是不是?”

徐子吟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著顧盼,眼睛微微睜大。顧盼的每句話都說在點子上,完完全全是徐子吟心中所想。

徐子吟點頭,“是。”

顧盼看著徐子吟,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氣什麼。你在氣我不打招呼,直接站起來替你頂缸,將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現在學校查明事情原委,真的幫六班換了班主任,但是最重的懲罰落在了我的頭上,我要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念檢討。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應該自己當,不應該讓我這個朋友代為受過,是不是?”

顧盼聲音放緩,微微低沉的聲音像是夜晚輕輕拍岸的湖水,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徐子吟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啊。”

顧盼眼中微微有了點笑意,“但是子吟,你之前瞞著我,替我出頭,其實也是一樣的呀,我們想幫朋友分擔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徐子吟這次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

“不一樣。”

徐子吟視線微微上揚,直視著顧盼,“我們的心情不一樣。我為什麼瞞著你做這件事,你分析的都特彆對,我也不用再說什麼了。”

“但是你呢?你真的能看清你自己嗎?”

“你看到我甩開旗子那一瞬間的震驚和氣憤,在老師和校領導問原委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替我頂缸,你在我想出聲說出事實真相的時候掐我一下讓我痛的說不出話來……顧盼,我一直相信我的感覺,何況這次它格外清晰。”

“你這麼做的時候,你內心是怎麼想的?你在想,徐子吟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怎麼能瞞著我來,讓我來做不是正好?”

徐子吟的聲音微微顫抖,直視顧盼的眼神有些飄忽,但是從未移開過,她緩慢而堅定得說,“顧盼,你覺得,我不能承擔這件事的後果,但是你自己可以輕輕鬆鬆的承擔。”

“為什麼呢顧盼?為什麼你覺得你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我作為你的朋友卻做不到?”

“為什麼你覺得你可以為朋友分擔,你的朋友卻不能因為你承擔一點風險、受到一點懲罰?”

“顧盼,我從心底把你當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你把我當什麼……”徐子吟的聲音越來越低,到這裡戛然而止。

顧盼看著徐子吟,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她沒有想到站在徐子吟的角度,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朋友之間進行過這麼務虛的對話了,哪怕是像徐子吟她們這些最親密的朋友。

成年人的心裡話,隻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咀嚼片刻,也隻能是片刻,因為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思考去忙碌。

我從心底把你當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你把我當什麼……

大多數的成年人,最起碼長大後的徐子吟,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這句話在顧盼的心中反複衝蕩,最終蕩漾至嘴角,化作了一個想掩飾也掩飾不住的笑——

原來徐子吟已經將她當做朋友了啊!

上輩子這個時候,自己和徐子吟也隻是關係挺熟的同桌罷了。至於成年後她和徐子吟是怎麼成為朋友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過兩個成年人的交心,總是一個更加緩慢的過程,尤其是徐子吟這樣敏感通透的性格,上輩子兩人成為朋友後,也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顧盼竟然直接從徐子吟口中聽到——我從心底把你當朋友!

十四歲的徐子吟,同樣敏感通透,但是和成年後的她相比,真是……傻得可愛!

媽呀太可愛了!

徐子吟看著顧盼臉上的表情,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鼓起萬分勇氣才說出來的一番心底話,換來的竟然是顧盼的一臉傻笑。

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顧盼會在聽到她這番話後,生氣的反駁、平靜的解釋,甚至漫不經心的敷衍……但是唯獨沒有想到,顧盼會對著她,一臉傻笑。

這是什麼意思?

徐子吟的大腦實在是轉不過來了。

顧盼看到徐子吟詫異的深情,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徐子吟這樣性格的人,成年後說話一向隻說三分,即使現在隻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但是天生的性格如此,她鼓足勇氣,說話也隻能說到七分。

也就是顧盼,多年來早已不能再了解她的顧盼,能聽出她未儘的三分意思。

徐子吟承認自己對她很好,但是也覺得,自己在這段友情中高高在上。當照顧、包容、替朋友出頭、幫朋友頂缸……如此種種並不是雙向的,而是隻能出自顧盼一個人的時候,難免會被認為居高臨下。

徐子吟難免會感覺這份友情並不平等。

顧盼反省內心,她確實有些理所當然了。她自己重生後,看待身邊的朋友,都覺得她們還隻是小姑娘,想要精心嗬護她們,然而忘記了——

即使是十四五歲的徐子吟,也並不是不能經受一絲風吹雨打的嬌嫩花朵啊。

顧盼想起徐子吟在主席台前甩開旗子的一瞬間,不得不由衷地讚歎一聲,好帥!

她顧盼的朋友們,絕對沒有一個慫包!

眼看著徐子吟臉上已經浮現出惱意,轉身想要走的時候,顧盼一把拉住她,把她輕輕地圈在自己懷裡。

“你問我,你把我當朋友,我把你當什麼……”

顧盼的聲音在徐子吟耳邊響起,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夏日的蟬鳴連成一片,樹上的夏蟬們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一個個叫得無比歡暢。顧盼和徐子吟站在這一片樹蔭下,耳邊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

然而身邊的一切聲音都漸漸弱化,徐子吟隻能聽到自己撲通作響的心跳聲,低頭盯著濃密樹蔭下一片小小的太陽光斑,等待著對她十分重要的答案。

“我把你當作,我的小朋友啊。”

溫柔的女中音緩緩流淌,“我心理年齡比較大,三十來歲吧,所以看身邊十四五歲的初中生,總是有一種看待小孩子的感覺。不過以後不會了。”

顧盼緩慢卻堅定地收緊雙臂,用自己十四歲的單薄身體,帶給十四歲的徐子吟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我的大朋友徐子吟,以後我的胸膛,會放心地交給你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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