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真相(1 / 2)

離宮門不遠處,沈鳳璋正在聽劉溫昌稟報情況。

“郎主, 屬下已經查到, 散布謠言的真正指使者正是二房三娘子!”

雖然沈鳳璋讓劉溫昌等人不用理會那些流言蜚語, 但劉溫昌仍命人留意著。在得知有人散布郎主服用五石散的謠言時,劉溫昌當即心生警覺。

五石散吃多了會令人衝動癲狂暴躁易怒,喪失理智。前朝覆滅的原因之一就是滿朝文武都服用五石散,整個前朝上層都以服用五石散為潮流。

他年幼時曾聽父親提起過當年太/祖禁絕五石散時的狀況。

衛兵們挨家挨戶搜查五石散,無論是官宦人家還是普通富商, 全都一視同仁,毫不姑息。但凡違抗、私藏者,格殺勿論!

成箱的五石散倒入火堆中,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黑煙遮天蔽日,盤踞在上空久久不散。幾天後落下的大雨,雨水裡都帶著黑色雜物。

太/祖鐵令在前,劉溫昌一得知有人將郎主和五石散扯上聯係,不敢掉以輕心,立刻命人去調查此事。

出人意料, 最終調查出來散布謠言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二房的三娘子沈湘瑤。

沈湘瑤為置郎主於死地,也是大費苦心。她故布疑雲, 大費周章,繞了好幾個圈散布謠言。如果按照她故意布置好的線索去查,查上許久都查不到她這個真正的幕後黑手身上。

但郎主早在很久之前就吩咐他找人盯住三娘子。他當初不解郎主為何如此吩咐,如今看來, 郎主慧眼如炬,神機妙算,想必早就看出三娘子不是普通小娘子。

從劉溫昌那裡知曉謠言是沈湘瑤散布的,沈鳳璋並未覺得十分奇怪。從她最早毀掉沈湘珮的琴嫁禍自己,到想出毒計試圖毀掉沈湘珮清白,再到她搶沈湘珮上一世夫君,一件件事,都能看出她重生後野心極大,又心腸歹毒沒有底線。

令沈鳳璋微微驚訝的是,鄭氏居然也在這事裡摻和了一腳。

據劉溫昌說所言,鄭氏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收買靜皎院的下人,這段時間動作格外大,她不知從哪裡得知外間在傳她服用禁藥五石散的事,居然真讓人弄來了幾份五石散,正在想辦法加到她平日的吃食中去。

沈鳳璋最佩服鄭氏的一點就是她總能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弄來一些奇怪的藥物。比如她給原主服用的,能夠抑製原主發育的藥丸,以及哪怕現在被關起來,也能找到路子弄來禁藥五石散。

劉溫昌抬眸,看向一臉沉思的沈鳳璋,主動請命,“郎主,不如讓屬下帶人去搜查鄭氏的院子。”

沈鳳璋明白劉溫昌的意思。鄭氏既然還沒得手,那些五石散肯定還在靜皎院中。一旦她帶人從靜皎院裡搜出五石散,就能借此讓鄭氏徹底翻不了身。

落日昏黃的餘暉中,沈鳳璋神情淡淡,沉吟片刻。她沒有接劉溫昌的話,而是緩緩開口道:“我記得那兩個產婆早就在莊子上了吧?”

劉溫昌沒想到沈鳳璋會突然提起兩個產婆,他趕緊道:“啟稟郎主,那兩個產婆已經在莊子上呆了許久了。”這段時間郎主一直在忙其他大事,無暇顧及那兩個產婆。

他看著沈鳳璋在餘暉中顯出幾分森嚴的臉龐,試探著開口:“郎君是想徹底揭穿鄭娘子的陰謀?”

沈鳳璋搖搖頭,“回府後,你把那兩名產婆帶來,我自有用意。”

坐在回府的牛車上,沈鳳璋掀起帷幔,凝視著西天漸漸下沉最終消失在黑暗中的餘霞,眼眸深處一片冰冷。

回府後,用過晚膳,沈鳳璋在書房裡見到了兩名產婆。

兩人似乎早已預料到有這麼一天,臉上惶恐不安之中都夾雜著如釋重負。

“你們就是當年替府裡接生的產婆?”沈鳳璋眼眸沉沉,盯著跪在地上的一矮一胖兩個老婆子。

“是是,正是小人。”那名胖一些的產婆趕忙回答。另一名又小又瘦的產婆慢了一拍,連忙點頭。

沈鳳璋坐在上首,收回了目光,拿起一旁擺著的玉如意把玩著,漫不經心開口道:“既然是當年的產婆,那總該知曉當年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提到這個話題,兩名產婆一時都沉默起來,支支吾吾著說不出話來。

書房裡燭火搖曳,橙黃的火光落在沈鳳璋手中的玉如意上,映照出明亮的光芒。沈鳳璋盯著手中的玉如意,聲音淡淡,卻帶著如山嶽海浪一般的壓力,“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書房裡空氣一時凝滯,兩名產婆跪在地上,隻覺背上像是泰山壓住一般,四肢發軟,喘不過氣來。

“小人,小人——”

產婆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鳳璋淡聲打斷。

“既然兩名產婆不知道,那留著人也沒有用處。”她朝著劉溫昌吩咐道:“把她們帶下去處理了。”

兩名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產婆頓時慌了神。

“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又瘦又小的產婆急忙開口。

沈鳳璋擱下玉如意,驀地轉頭看向那名產婆,眼神銳利凶狠,仿佛從遠古奔來,吞天食地的猛獸。

“既然知道,那就是不肯說了?!”

兩名產婆被沈鳳璋突如其來的發難駭得癱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六神無主。其中那名瘦產婆更是手腳發顫。一攤淺黃色的水跡從她身下逐漸蔓延開去。瘦產婆一臉茫然,仿佛徹底傻了一般。

胖產婆反應過來,連忙重新跪好,不住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沈鳳璋朝劉溫昌招了招手,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

劉溫昌把尿褲子的瘦產婆帶下去。外麵的仆從進來收拾乾淨書房後,又重新退出來。一時間,書房裡隻剩下沈鳳璋和瑟瑟發抖,害怕不已的胖產婆。

沈鳳璋如寒霜覆雪的眼眸靜靜盯著胖產婆,口中不置一詞。

無邊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胖產婆抖得跟篩子似的,終於忍不住崩潰著嚎叫起來,“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她涕泗橫流,一邊磕頭,一邊哭著喊著說出當年真相。

……

劉溫昌走進來的時候,看到滿身狼狽的產婆跪在地上不停抽噎,而郎主獨自站在窗口,微微仰頭望著外邊蒼茫昏沉的天空。

“郎主?”他輕輕喊了一聲。

碩大圓亮的明月填滿窗口,清冷的月華如水一般落在窗邊少年郎君肩上,如同凝了一層白霜。聽到聲音的郎主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比以往更加淡漠冰涼。

沈鳳璋朝劉溫昌頷首,“怎麼樣?”

劉溫昌上前一步,在沈鳳璋耳旁輕聲將另一名產婆的供詞轉述給沈鳳璋。

沈鳳璋麵無表情輕輕頷首,“我知道了。”

劉溫昌不知道沈鳳璋想怎麼做。他看著沈鳳璋重新轉過身,靜默無言望著天空中那輪皎皎月輪。

半晌,沈鳳璋才又轉回來,朝著劉溫昌輕聲吩咐了幾句。

劉溫昌領命而去,順道帶走她計劃中關鍵一環——知道真相的產婆。

書房裡隻剩下沈鳳璋一個人。她走近掛著長弓刀劍的那麵牆前,摘下那柄嵌滿琥珀碧璽的匕首。看似華而不實的匕首,取下鞘後,卻寒光閃爍。

銀霜似的月華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沈鳳璋潔白如玉的手腕上。她執著匕首,麵不改色心不跳,在手腕內側輕輕劃出一道半寸長的口子。

清冷潔白的月光映照著滲出來的殷紅鮮血,顯出幾分邪異。沈鳳璋微微勾起的唇角,以亦顯出幾分詭譎。

……

接下來的幾日,整個沈府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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