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走出這家小飯館,沈鳳璋忍不住抬頭望了望天空。三月春風和暖，午後陽光璀璨。風中送來飯菜香，遠處是嘈雜但充滿生活氣息的聲音。
沈鳳璋很明白,就算王永一時被她威脅住，也絕不會真心實意告訴她柳家的情況。
好在,王永隻是她計劃中的一環。
沈鳳璋的車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裡。她坐上車，順手打開車上的廣播。廣播裡正好在播新聞：“黑惡勢力是危害社會的毒瘤……為打贏這場掃黑除惡戰役，我市政府……”
女主持人字正腔圓、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車廂裡環繞，正在開車的沈鳳璋忍不住唇角輕輕一彎。
她很清楚,光憑她一己之力，想要和龐然大物柳家相鬥,那是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因此,在明確柳家就是罪魁禍首時，她便想好了解決辦法。
柳家現在的當家人柳奇混混出身,年輕時加入了A市三個大幫派中的一個，逐漸受到原來的老大器重。前任老大死後，柳奇一舉上位,沒過多久就把原先的幫派改頭換麵，洗白冠上自己的姓氏,變成他的私有物。
這幾年，官方尤其重視打擊黑惡勢力，她記得上一世，柳家安然度過這次打擊，並未受到太大損失。這也正常，畢竟一來到柳家這個份上,肯定有些關係能規避風險；二來，雖然人人都知道柳家不乾淨,但明麵上柳家確實洗白了，沒有足夠的證據根本無法扳倒柳家。而柳家明知這段時間查得嚴，當然會將所有證據都藏得嚴嚴實實。
不過沈鳳璋就不信，那些人當真樂意看到柳家這麼一個龐大大物在A市屹立不倒。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更何況，如今舉國上下都在打擊黑惡，如果真能除掉柳家，也是一項漂亮的政績。
望著前麵路口的紅燈，沈鳳璋忍不住握緊方向盤，深深呼出一口氣。她要做的，就是把柳家的把柄送到那些人手裡，讓他們不得不對柳家動手！
不過，光靠王永那邊的消息肯定是無法撼動柳家的。沈鳳璋臉上的意氣風發慢慢被肅穆取代，她還得想想辦法。
可惜，柳家這麼多年都能屹立不倒，暗地裡那些事全都藏得極為嚴密，彆說王永不是真心幫她，就算王永肯把柳家這些年暗地裡做的那些違法亂紀之事告訴她，一時半會兒，她也無法找到證據。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查找柳家把柄這件事進展緩慢，沈鳳璋心裡略有些著急。好在這些日子，她還做了些其他事，到底讓她心頭稍微舒緩一些。
雖然暫時找不到柳家違法亂紀的證據，但她能找到時霄和柳家來往的證據。
時霄一邊靠著軍區大佬發家，一邊又和涉/黑的柳家來往，真是膽大包天！
柳家膽子大，不僅不介意，反倒還想借著時霄攀關係，她就不信那位老首長看得過去！
沈鳳璋從來沒忘記，柳家是致使她家覆滅的元凶，時霄本人同樣是罪魁禍首之一。
不過時霄非常謹慎。他將自己和柳家以及柳筠之間的來往藏得很好，沈鳳璋讓王永注意了許久，才拍到幾張他和柳筠見麵的照片。
翻看著手頭這寥寥幾張照片，沈鳳璋忍不住冷笑起來。上輩子時霄能走到那樣的高度，果然還是有過人之處的。這裝模作樣的本事當真高超。
照片裡，模樣清俊的年輕男人神情冷淡，哪怕是望著對麵含情脈脈的漂亮女人，眼眸裡也隻有冰冷肅穆。看著照片裡的清俊男人，沈鳳璋心裡莫名有幾分熟悉感。不過，很快她就將腦中那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
“嗬。”沈鳳璋冷笑一聲，將這些照片往茶幾上一扔。上輩子的柳筠可是時霄後宮四位貴妃之一，時霄怎麼可能對柳筠不動心沒有感情，而且時霄這人最是好色花心不過，但凡是漂亮一點的女人，沒有一個不讓他感興趣的。這回不過是在裝模作樣，怕被人發現罷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考慮片刻，終究還是將這些照片和其他一些她之前搜集到的證據一起塞進信封裡寄給了費老。
事實上，沈鳳璋這回是真冤枉時霄了。
如今主宰時霄這具身體的是沈雋，彆說是柳筠了，哪怕是比柳筠美一千倍一萬倍的年輕女人站在他麵前，都不能讓他動心。
沈鳳璋這封信送到費老手上時，費老正好在和沈雋喝茶。他本來也沒把這封信當回事，臉上還帶著微微笑意，哪怕是拆開信看到倒出來的照片後，也隻以為是時霄的風流韻事。
他甚至笑著將這幾張照片遞給沈雋，“小時啊小時，這是有人知道我看重你，專門盯著你拍照呢。特意給我看呢。”
在費老看來，估計是有人聽到風聲，知道他有意招小時為孫女婿，才特意拍了這些照片寄過來。
不過好在，小時為人正直，這幾張照片一眼就能看出，小時對這個小姑娘一點意思都沒有。
和費老不同，沈雋看到這幾張照片，並不覺得對方目的有這麼簡單。
他甚至隱隱猜到了送來這些照片的人是誰。
沈雋眼中深思一閃而過，如果當真是他想的那個人，那這封信裡絕對不止照片。
果然費老已經從信封裡找到了其他東西，正在看起來。越看，他臉上神情越差。
放下資料的時候，費老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周身氣勢凜然肅穆，與平日裡那個退休老爺子截然不同。
“小時，這張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他沉聲，朝一旁的沈雋發問。
費老的變化在沈雋意料之中，他並未慌張，“費老，您不是已經知道這是誰了嗎？”
“那這些作何解釋？！”隨著費老一聲厲喝，他手中的資料被儘數扔到沈雋跟前。
聽到裡麵的動靜，外邊的警衛員快步跑進來，“首長！”
費老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沈雋，同時朝衝進來的警衛員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退下。
“小時，我一向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費老意味深長。
沈雋撿起材料翻了翻，雖然隻是匆匆略過，但還是能看出這份資料的詳儘。他為了符合人設，除了在對柳筠的態度上和原來的時霄有所不同外，接觸柳筠的頻次以及其他一些事則和原著中一樣。如果隻看這份材料，他確實和柳家交往過密，很有嫌疑。
然而，沈雋放下材料，抬眸看向費老，周身氣質溫和，“有時候看到的並非是真的。”沈雋接著，便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礙於係統的存在，他說得很隱晦，但費老人老成精，還是聽明白了沈雋的意思。
費老牢牢盯著沈雋，眼睛一眨不眨，半晌之後，他才移開視線，緩和下周身凜然的氣勢，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邊倒邊說：“小時啊，做人最重要的不是走錯路。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隻要記住，不要走錯路。否則的話——”
費老握著茶杯的手一鬆，陶瓷杯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好了，我今天也累了，就不留你吃晚飯了。”費老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淡聲送客。
滿臉倦色、神情疲憊的費老在沈雋離開之後，立刻又恢複了精神。他回憶著方才沈雋在他目光逼視下的反應，不見半分忐忑心虛，費老自信，如果沈雋當真有點其他心思，絕對躲不過他的目光。
他又仔細回憶了一番沈雋一直以來的表現，雖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但對沈雋到底還是多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思忖片刻，費老到底還是決定對沈雋稍微疏遠一些。
殊不知，費老的打算正中沈雋下懷。
沈鳳璋以為他是原來的時霄，隻有費老疏遠他，才能讓她不對這件事產生懷疑。
沈鳳璋確實沒辦法查得更細。她雖然也奇怪，費老居然隻是疏遠而非和時霄翻臉，但眼下有另一件事更讓她在意。
沈家覆滅由一場火災拉開序幕，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離上一世那場火災也越來越近！
剛剛回到三年前的時候，沈鳳璋一心想讓自家避免這場火災，但眼看這場火災即將到來，她反倒一點都不急。
“阿璋，你在看什麼？”
程子儀從後麵拍了下沈鳳璋的肩膀，笑道：“這不是你家的酒店嗎？你怎麼還看不厭一樣站在門口看。”
她老遠就看到沈鳳璋站在大門前，微微仰頭出神地望著酒店。
“是啊，百看不厭。”沈鳳璋從這座輝煌的酒店上收回視線，笑著回答程子儀。
“看不厭你就多看幾眼唄。反正是你自家的酒店，你想看多久都可以！以後你有的是時間看呢！”程子儀沒有聽出沈鳳璋語氣中的慨歎。
以後啊，以後就看不到了。恢弘大氣的酒店招牌高高懸掛在大樓上，沈鳳璋最後看了一眼那塊招牌，主動朝程子儀開口，“走吧，不是說介紹你發小給我認識嗎？”
“對對對，我跟你說，薑潮這家夥，從小到大都傻乎乎的，唯一的有點就是長得好看！走吧走吧。”程子儀挽著好姐妹的胳膊，說得十分起勁。
隨著離酒店越來越遠，沈鳳璋心中那一點不舍也被風吹得一乾二淨。她聽著程子儀興致勃勃的聲音，唇角不由露出一個莫測的笑。
出身刑警世家，被譽為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不久的將來因為破獲多起重案而聲名大噪的薑潮，在程子儀這兒竟然隻得了一個傻乎乎的評價，甚至隻有長相才是優點。這可真是……
程子儀和薑潮約在了一家韓式烤肉店。
走進包廂的時候，薑潮已經在了。
沈鳳璋一眼就注意到，看到程子儀的時候，原本氣質凜然的青年瞬間柔化了眼神。而接下來吃飯過程中薑潮的表現，再一次印證了沈鳳璋的猜測。
薑潮除了最開始程子儀給兩人介紹時，朝她笑了下，其餘時候，都在照顧程子儀吃飯。
“你不要老是給我烤肉啊！”程子儀用手指頭捅了捅薑潮的腰，不滿地壓低聲音偷偷說道：“這是我朋友，你態度好一點！”
薑潮將烤好的肉裹好放到程子儀麵前的盤子裡，配合地低頭，同樣壓低聲音，但又帶了幾分無辜，裝傻，“習慣了。”
程子儀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樣，自己主動開始給沈鳳璋烤肉。
沈鳳璋坐在另一邊，假裝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交流。
能被稱為警界新星的男人怎麼會真傻。不過是因為喜歡一起長大的青梅，才在她麵前顯出笨拙而已。
沈鳳璋今天本來隻是想來認識一下這位警界新星，好替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布局，然而見到這一幕，她竟莫名想到了沈雋，內心忽地生出幾分惆悵與感歎。
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沈雋了。沈鳳璋都以為自己已經把他忘記了，沒想到此刻想起來，才發現一如當初那般清晰。
忽然間，沈鳳璋腦中閃過一絲亮光。
那張照片！
沈鳳璋下意識蹙了蹙眉，比起她上輩子見過的時霄，那張照片上的人更像……有可能嗎？
“阿璋？”
“沒事。”沈鳳璋笑著搖頭，“我剛才突然想到點事。”雖然麵上收拾好了情緒，但沈鳳璋心裡卻怎麼都放不下剛才的念頭。並非隻是那張照片，實在是她這些天查到的東西，和上輩子多少有一些出入。
必須好好查一查，一定要好好查一下。
她有那樣的奇遇，說不準彆人也會有。
還有上次遊輪宴會中出現的那個陌生男人，她查了許久都沒有找出那人。如果當真是她想的那樣，那很有可能連那個男人的身份都能找出來。這頓飯結束後，程子儀倒是對沈鳳璋有幾分抱歉，她覺得今天薑潮的表現太差勁了，冷落了沈鳳璋。她私底下其實不止是想把自己的發小介紹給沈鳳璋，更是想給沈鳳璋介紹男朋友。
沈鳳璋其實之前就察覺到了程子儀的意圖，但她需要認識薑潮，因此一直沒說什麼，這會兒走出餐廳，見程子儀想給自己道歉，她想了想才裝出驚訝的模樣，試探著問道：“子儀，你是不是想給我介紹男朋友？”
“你怎麼知道？！”沈鳳璋：“其實不用。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程子儀滿臉震驚，“你居然有喜歡的人了？！誰呀？！我認識嗎？！什麼時候帶過來給我見見。”程子儀對沈鳳璋自信得很，根本沒有考慮過沈鳳璋看上彆人，彆人看不上她的情況。
沈鳳璋笑著沒有回答她。
如果她的猜測正確，倒是能讓她見一見。
沈鳳璋回到家沒多久就收到了一條微信，這條微信正來自薑潮。
沒了程子儀在跟前，薑潮發過來的消息雖然客氣，但顯得十分疏遠。他先對今天吃飯時的冷落表示了歉意，隨後用客氣地表示自己目前還沒有成家立業的想法。
很顯然，雖然程子儀自覺自己心思藏得挺好，但實際上，不管是沈鳳璋還是薑潮，都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沈鳳璋並不在意薑潮的拒絕，她同樣客氣地回複了一番，表示自己同樣沒有想法。
看到消息的薑潮鬆了口氣，剛想把手機放到一邊，忽然看到沈鳳璋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看清沈鳳璋發過來的內容，薑潮臉上神情漸漸肅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