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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調皮,族學先生常常被氣得憤然離去,譚老爺若肯幫忙,在下感激不儘。”

“薛夫子嚴重了,譚某能力卑微,承蒙你看得起,便去瞧瞧吧。”

譚盛禮問了幾句孩子們的情況,把日子定在國子監考試後,薛夫子拱手應下,欣喜之餘又倍感歉意,以譚盛禮的品行,入國子監做老師都綽綽有餘,被自己邀請去教那些個不爭氣的紈絝,他道,“有件事還望譚老爺知,在下贈與請帖實屬欽佩你品行,和此事無關。”

“我明白。”

譚盛禮對薛夫子並不是一無所知,薛夫子少年得誌,意氣風發,突遇意外後如墜雲端,換了旁人許是承受不住此種打擊的,他很快振作起來,然後辭官進學堂教書,心氣平和,堅韌不拔,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而且從乞兒口裡得知,比起教人學問,薛夫子更注重實際,帶乞兒他們出門就是漲見識去的。

對普通讀書人子孫來說,認字算數不難,難的是開拓眼界。

薛夫子因材施教,做得很好。

以防譚盛禮誤會,薛夫子又道,“說來慚愧,我雖為夫子,能教天下人卻不能教子嗣近親。”

他小兒子今年六歲,也在族學,許是老來得子,自己平日難免縱容些,哪曉得養出個無法無天的性子來,夥同他幾個堂兄差點把族學燒了,委實令人煩憂。

“譚某亦是。”譚盛禮深感其無奈。

和薛夫子約定好出城賞花的時間就回去了,譚振興幾兄弟要參加國子監考試,甚是緊張,尤其是譚振興,生怕考差了給譚盛禮丟臉,若有排名還好,再差總不至於倒數,怎麼說自己也是舉人,國子監裡還有沒過鄉試的秀才,論才學肯定在自己之下,不用擔心倒數出糗。偏偏沒有排名,也就說他哪怕不是最差勁的,但可能因為國子監老師護短包庇自己學生,而說些似是而非的評價引導旁人誤會自己是倒數。

人心難測,誰知道國子監的老師是否公允。

於是,他又發出考前必問問題了,這次不能問過或不過,他隻能問,“父親,你說我會不會是倒數啊。”

樓裡所有舉人裡他隻看過譚振學和譚生隱的文章,雖有看過方舉人文章,在他眼裡那和譚振學的沒差,水平在他之上,除去這三人,其他人水平如何他不知,難保不會是倒數。

如果是倒數,打死他都不去,在綿州丟過臉了,犯不著把臉丟到京城來。

譚盛禮研墨,歪頭看他,認真道,“不會。”

啊?譚振興錯愕,隨即狂喜,“真的嗎?”他真的不會是倒數?

“嗯。”

譚振興信心驟起,豪邁道,“那我要去。”隻要不是倒數就不怕,嘿嘿嘿。

剛還苦大仇深,突然又笑容燦爛如花,譚盛禮嘴角直抽搐,叮囑譚振興,“國子監的老師德高望重,你需恭敬待之,莫一驚一乍失了分寸。”譚振興的文章,驚豔四座也有可能,以他喜怒於形的性子,譚盛禮擔心他嘻嘻嘻嘿嘿嘿笑得背過氣暈倒了。

要是那樣才丟臉呢。

“是。”譚振興沉浸在自己不是倒數的喜悅中,貪心地又問,“父親,你說我會試能過嗎?”

會試考倒數他不在意,過了就是進士,比天下很多讀書人都強,誰會在意名次呢。

譚盛禮動作微滯,眸色深沉下來,譚振興驚覺不對勁,瞬間老實,“不問了不問了。”會試考試就要等考前再問,現在離會試還有好幾個月呢。

譚盛禮不再看他,研好墨提筆寫信,完了讓托譚振興給陸甘通送去,陸甘通固執認死理,自己如果親口和他說此事,哪怕心裡願意嘴上也不會承認,譚盛禮想讓蔣舉人去勸,又怕不小心連累兩人關係,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寫了信送去。

譚振興不喜歡陸甘通,但心情好,哪怕不喜歡臉上也樂嗬嗬的,信裡內容他沒看,送完信回樓上,到四樓時被陸甘通叫住,“大...大公子...”

陸甘通結巴了。

譚振興回眸,居高臨下的看著神色複雜難辨的人,“何事?”

“我...”陸甘通手裡還捏著信,是譚盛禮寫給他的,譚盛禮向他賠罪,說當時行事沒有顧及他情緒,鄭重地邀請他去國子監考試,字裡行間態度誠懇,陸甘通反倒不好意思,其實他也有錯,土匪行為惡劣但罪不至死,比起斬儘殺絕,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確實更好。

他因私怨犯了殺戮,有違仁德。

譚盛禮沒錯。

樓梯口有風,吹得他衣袍翩翩,等半晌都不見他繼續說,譚振興指著樓上,“不說我先走了啊。”

他瞧不起陸甘通不可一世的嘴臉,然而譚盛禮說他有可取的地方,當時在平州,其他舉人緘默不言,是陸甘通再三勸他們提前備好銀兩,哪怕寧肯被人知道自己不堪向土匪俯首低頭的過去也要提醒他們,衝著這點,陸甘通心裡還是存有善意仁德的。

但性格真不招人喜歡,譚振興咚咚咚的跑上樓,和譚盛禮說了此事,譚盛禮看了眼門口,“無事,看書吧。”

國子監四季考試的內容和會試差不多,四門功課,經義策論詩文明算,第一場是明算,照以前的經驗來看,最難的會放在後麵,聽說最先考明算,譚振興暗自鬆了口氣,他明算不差,可和寫文章作詩比,明顯更擅長後者,越是他擅長的就恨不得越難,這樣就能彰顯他得天獨厚的優勢。

他心裡竊喜,再看試題,從第一道到最後一道,都是能做的,心裡大石落地,父親說得對,他絕不是倒數。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