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183(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芒鞋女 19052 字 4個月前

“擔心他回來見不著人,我就帶著如蘭哪兒沒去。”擔心譚盛禮指責譚振業不帶她進京,譚佩玉道,“冬山那人和誰都客客氣氣的,心思重得很,我不答應他,留下封信就離家了。”

她以為他像平常般外出辦事,沒有太在意,還是收拾屋子看到枕頭下有封寫給她的信才知道他要遠行,她抱著如蘭追出去,可街上的攤販說他坐著馬車走的,這些日子以來,譚佩玉常常後悔,後悔沒親口答應他,她不希望他參軍不是有意阻止,真心認為沒必要。

“父親,此事和三弟沒有關係,你彆怪罪他。”

長姐如母,譚佩玉將弟弟妹妹當做孩子帶大的,譚盛禮沉吟了下,“好,冬山去參軍也是為了你和如蘭,事已至此,安心等他回來吧。玄?幻文學(請來原站?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說沒譚振業什麼事譚盛禮不相信,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當時同意兩人成親是看重徐冬山品行端直,佩玉跟上他不會受委屈,脫離商籍的辦法有兩種,要麼於朝廷有功獲得恩赦,要麼參軍入軍籍,譚盛禮不知道辦法是徐冬山自己想的還是譚振業想的,既然走出第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否則就是逃兵。

譚盛禮岔開話題,“一個人帶著如蘭辛苦不?”

如蘭出去找乞兒玩了,譚家來信裡,如蘭聽譚佩玉說起過乞兒,很是喜歡這位叔叔,因為叔叔一個人都不忘想辦法讀書,比交了束脩去私塾偷偷睡覺的哥哥們強太多了,追著乞兒問東問西的他並不知外祖和娘親在聊他。

“不辛苦。”掌櫃提著茶壺進屋,譚佩玉接過,“鄰裡們熱情,隔天就有人提著水上門,說冬山幫他們照顧長輩多年,挑水送柴算不得什麼。”

平安街民風淳樸,鄰裡熱情,每次上街買米都有人幫著送回家,“冬山走之前給了他們銀兩照顧我和如蘭,他走後,他們就把錢還了回來。”即便家裡沒有男人,譚佩玉住在巷子裡一點也不害怕,平安街治安很好,小偷那些不往那邊去,而且天天有衙役在街上巡邏,平安街清淨得很。

茶是客棧最好的茶,香氣濃鬱,譚盛禮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讓譚佩玉彆喝。

這茶性涼,女人喝了不好。

快到樓梯口的掌櫃聽聞此話,又去重新泡了一壺。

屋裡,譚盛禮將茶放到桌上也不動了,說道,“你要是喜歡就住著吧,祭拜你姑婆後就得回京主持振學親事,到時你要不要一起?”

譚佩玉有些遲疑,出來時和鄰裡說見了譚盛禮就回,如果見不到她人,鄰裡怕是會著急,譚盛禮也想到了,“待會問問有沒有去綿州的,托他們帶個口信如何?”

看到她,譚振興他們會很高興的。

譚佩玉應下,問起唐恒來,唐恒是姑婆的孫子她已經知曉,剛才打招呼時,感覺他眼神賊溜溜的,譚佩玉不太喜歡,“我給恒表弟準備了兩套衣衫,待會父親替我給他吧。”

“嗯。”

“父親身體可好?”譚佩玉又問。

“偶爾有風寒,兩副藥就好了,不用憂心。”譚盛禮上

輩子活了很長歲數,倒是兒子孫子沒活多少歲,譚盛禮不知這輩子能活多久,心寬地說,“父親即便死了也是笑著閉上眼的,真有那天,你們莫難過。”

回想重生後的歲月,譚盛禮認為自己沒白活。

“父親會長命百歲的。”

譚盛禮笑笑,並不在意此事。

父女兩又聊起一會兒,譚佩玉擔心打擾譚盛禮做正事,準備外出找兒子,在樓梯口碰到抱著衣衫下樓的鄭鷺娘,“鄭姨。”

譚佩玉喚她。

托譚振興的福,他見過鄭鷺娘的畫像。

鄭鷺娘回眸,愣住,“大姑娘?玄幻文學_.oldtimescc.cc(請來原站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男女有彆,她一個人一輛馬車,剛剛匆匆瞥了眼譚佩玉,並沒停下打招呼,譚佩玉和譚佩珠長得有些像,但氣質更貞靜溫柔,許是天天和孩子說話以致於她的聲音軟軟的,而且看容貌,完全不像被休二嫁生子的人,女子過得不好,皮膚老得快,譚佩玉臉上沒有施粉黛,但皮膚細嫩,比不及譚佩珠白皙,卻也沒經風吹日曬。

看得出來,譚佩玉過得很好,鄭鷺娘說,“常聽大公子念叨你如何如何好,可惜他沒來,見著你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譚佩玉有些不好意思,譚振興沒少在信裡說鄭鷺娘的壞話,將其描述成蛇蠍心腸的歹毒婦人,看著眼前的人,雖有些年紀,但風韻猶存,氣質獨特,尤其那雙似杏的眼眸,溫柔如水,怎麼看都不像譚振興說的那種人,何況她還將姐姐兒子親手撫養長大,心性堅韌,應該是譚振興危言聳聽吧。

“大弟若有冒犯的地方還望鄭姨彆往心裡去。”

鄭鷺娘擺手,“大姑娘客氣了,大公子人挺好的。”

譚振興那些話鄭鷺娘根本沒往心裡去,何況本就是她心術不正,怨不得彆人說,鄭鷺娘側身讓譚佩玉先走,譚佩玉揚手,“鄭姨先吧。”

鄭鷺娘抬腳,問,“大姑娘是要找乞兒他們?乞兒帶著如蘭去街上買糖葫蘆了。”

“我陪鄭姨說說話可好?”

鄭鷺娘停下腳步,語氣輕快道,“好啊。”

同行的都是男子,鄭鷺娘真不好和他們走太近,除去吃飯彼此少有交流,唐恒不用避諱,但她不敢搭理他,唐恒慣會撒嬌,慈母多敗兒,她怕自己心軟害了唐恒,如今譚佩玉能陪自己說說話,再高興不過了。

鄭鷺娘在黔州時靠漿洗過活,她動作極為熟練利落,譚佩玉去問譚盛禮有沒有要換洗的衣裳一並洗了,結果譚盛禮說已經洗了,她沒事可做,就拿了針線活坐在井邊坐。

井邊還有其他洗衣服的婦人,時不時投來幾瞥,然後低頭與人竊竊私語,“隻見過兒媳乾活婆婆休息的,還沒見過兒媳偷懶指使婆婆乾活的。”

幾人自以為聲音壓得低,殊不知譚佩玉和鄭鷺娘還是聽到了,鄭鷺娘尷尬地解釋,“諸位誤會了,這不是我兒媳。”

“是女兒那就更不孝了。”

鄭鷺娘:“......”

“也不是女兒。”

那是什麼?”

“遠親家的晚輩。<ahref=://enx></a>(請來原站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鄭鷺娘回了句,剛剛譚佩玉要幫她洗衣服是她自己不同意的,從京城到這裡,每次她要幫譚盛禮他們洗衣服,譚盛禮都拒絕得徹底,兩人平輩又沒任何關係,走太近了會招來誤會,她明白譚盛禮的顧忌,哪能讓譚佩玉幫她,鄭鷺娘和譚佩玉說,“途中譚老爺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洗的。”

譚盛禮看著弱不禁風,其實不怕苦,什麼粗活都能做,他幫摔跤的老者挑過糞桶,幫孩童挑過水,進山砍過柴,還為寡婦出頭和地痞打過架,譚老爺是真君子,她怎麼能毀了他的名節。

聽出她的意思,譚佩玉輕輕嗯了聲。

收到譚振興的信後,她寫信問過譚振業鄭鷺娘的事,父親真要再娶她沒意見,何況父親年紀大了,身邊有個知冷心熱的人是好事,她們雖孝順,終究比不得枕邊人體貼入微,譚振業的意思也是如此,隻要父親喜歡就行。

她以為兩人朝夕相處多少會生出些感情。

大抵是生母死後經曆過父親再娶,譚佩玉對後娘完全不排斥,她們姐弟都大了,隻要人對父親好就行,沒想到兩人反而生分了。

譚佩玉隻知道鄭鷺娘似乎心儀譚盛禮,有意無意獻殷勤,不知後來的事,聽鄭鷺娘撇清兩人關係,以為妾有情郎無意,尋思著要不要幫鄭鷺娘問問。

遐思間,外邊忽地響起陣陣腳步聲,聲音沉重雜亂,其他幾個婦人驚慌,忙擦著手站起,“出什麼事了啊?”自從新縣令來後鎮上就不怎麼太平,時不時衙役上街巡邏盤查戶籍路引,沒帶戶籍的得去衙門登記交罰款,此地雖是平州和黔州交界,魚龍混雜,但沒像如今這麼亂過。

沒錯,自從衙門差戶籍後小鎮就亂了,因為衙門看錢辦事,隻要你有錢,管你是哪兒的人都能來。

她們在客棧住了半個多月,已經遇到兩次了,知道譚佩玉她們剛來,問道,“你們帶戶籍路引了沒?”

兩人點頭,婦人鬆了口氣,“那就沒事。”小聲譚佩玉她們說了衙門的事,特意指了指客棧樓上,“幾天前吧,這間客棧被抓走好幾個人,說是走南闖北的商人,但沒路引,現在還在衙門關著呢。”

有婦人不讚同這個說法,“說是關著,誰知放出來沒有啊。”

縣令愛錢,到他那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兒,就說巡街的衙役,哪一個以前不是街頭地痞無賴啊,正月裡吧,這位縣令不知發什麼瘋,將管轄內的地痞無賴通通聚在一起,打著肅清風氣的名號將他們收編進衙門做了衙役,換了身衣服,乾的還是以前那等子事,不過有衙門撐腰,他們愈發囂張了。

嘲諷的語氣聽得譚佩玉蹙眉,不由得細問了幾句,得虧平安街有認識的衙役,專程跑了趟衙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害怕如蘭出事,她要出去看看,剛走兩步就聽前邊傳來掌櫃的聲音,“譚老爺在呢,在樓上...”

譚佩玉心下大駭,焦急地跑出去,隻看一群穿著白衫的人在樓梯口整理儀容,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說著什麼,有人認出她,驚喜出聲,

“大姑娘,想不到你真的在。”他們是綿州書院的學生,還有住在平安街的讀書人,無意從老人嘴裡聽說譚佩玉來見譚盛禮的事兒便結隊趕來,想請譚盛禮看看詩詞文章,再考考功課啥的。

有機會高中的就繼續讀書,沒機會的再做打算,受譚盛禮影響,他們認為讀了書不是非得做官,教書,遊曆,做個純粹的文人墨客也很好,尤其是家境富裕的學生,選擇的路更多。

譚佩玉鬆了口氣,想到自己手裡還拿著針線籃子,邊收針線邊說,“我領諸位上去吧。”

儘管她嫁給了徐冬山,不知為何,他們喜歡喚自己大姑娘,譚佩玉已經習慣了。

有些學生譚盛禮還有印象,基於他們人多,譚盛禮問掌櫃哪兒有空置的地,擠在客棧容易影響其他人,掌櫃忙不迭搖頭,“不影響不影響,譚老爺要是嫌麻煩去後院如何?”

譚老爺能住他的客棧是他百年修來的福氣,哪兒能將人往外攆,不僅親自泡茶招待他們,還讓人去周圍私塾傳話,有疑惑的讀書人趕緊來客棧,趁著譚老爺在好解題解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讀書人沒引來多少,在譚盛禮安安靜靜看文章時,縣令帶著衙役來了,說是盤查戶籍路引,以防有朝廷通緝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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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罵他祖宗十八代的心都有了,沒看到來的都是讀書人啊,讀書人雅正,怎麼可能是通緝犯,心下怨念深重,麵上卻不得不賠著笑臉,“方縣令,咱地小,朝廷通緝犯哪兒會躲這裡來啊。”說著,從懷裡拿出個錢袋遞上,“方縣令為民辦事辛苦了...”

剩下的好話沒說完,就看以往笑眯眯收錢走人的方縣令虎著眼質問,“你這是做什麼,還想收買本官不成?”

有人收到消息,此地聚集了很多外地人,他們穿著華麗,氣質不俗,明顯家境富裕,不訛詐些銀錢怎麼往上報政績,他正色地指揮衙役,“進去搜。”

掌櫃還沒來得及搬出譚老爺他們分成幾撥散開,掌櫃身形微顫,但聽有衙役呐喊,“後院,都在後院呢。”

乍眼見後院坐著這麼多人,衙役笑得沒了眼,叉著腰,亮出腰間衙役的木牌,呲牙道,“哪兒來的人,有路引嗎?”

在座的人匆匆忙從綿州趕來,哪兒有功夫去衙門辦路引,況且這兒離綿州也就半天的路程,哪兒用得著路引,學生們懵了,而衙役看他們沒人點頭,愈發得意,“我們家大人有令,沒有路引的通通抓去衙門審訊,以防有朝廷通緝犯混入其中。”

臉部因笑容變得扭曲猙獰起來,學生們麵麵相覷,朝廷通緝犯?目前四方太平,能讓朝廷各州通緝的犯人屈指可數,而且就他們所知,那幾個窮凶極惡的人早已被處死,哪兒來的通緝犯?

學生們性子純良,哪兒能想到站在自己麵前的會群為禍鄉裡的地痞混混呢,這兒的百姓告官無門,隻能敬而遠之,以致於這群人飛揚跋扈日囂塵上,根本不把外來人放在眼裡,見這麼多陌生麵孔,一個人十兩銀子算下來都不少了。

“都沒路引嗎?”衙役又大聲問了句。

學生們老實的搖頭。

衙役挑著眉,笑容猥瑣至極,他們沒去過大地方,忍不住這是一群讀書人,在他們眼裡,有錢的是商人,但商人地位低下,更不敢得罪他們,走野路子的隻能乖乖給錢了事,偶爾來了個富商,有上頭關係都沒用。

山高皇帝遠,朝廷查也查不到這兒來。

這是做官後方舉人僅有的安慰了,他殿試落榜,放棄科舉參加其他考試做了縣令,這邊知府是他老師的學生,對他頗為照顧,否則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斂財,想到自己雖不如譚家人風光,但也算一方皇帝,心中安慰不少,結果...

猜他到後院他看到了什麼?

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人如眾星拱月的坐在正中央,麵前一張桌,桌上一杯茶,以及堆積如山的文章。

方舉人以為自己眼睛花了,那樣如謫仙般遙不可及的人怎麼會到這種小地方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後邊掌櫃氣急敗壞地跟來,見方舉人看得愣住了,微微鬆了口氣,寧欺白發翁莫欺少年窮,這些讀書人將來大有前程,得罪他們保不齊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他小聲提醒,“方縣令,要不去外邊說話吧。”

他又往錢袋子裡添了錢,方縣令再嫌少他也沒轍了。

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

方縣令倒是想走,可已經晚了,譚盛禮循聲望了過來,眼裡閃過疑惑,“方縣令?”

感覺自己腦袋更疼了,方縣令眉頭擰成了川字,譚盛禮品性如何他再清楚不過,此事傳到朝廷,他官職就到頭了,偏幾個衙役沒有眼力見,抬腳踢坐著的學生,“我家大人在此,還不趕緊起身行禮?”

他們聲音粗噶,莫名給容貌添了幾分惡氣,學生們無不眉頭緊鎖。

被踢的學生摔倒在地,捂著疼痛的胳膊打了個滾,其他學生紛紛站起,厲聲道,“做個衙役就無法無天了是不是,你是哪個衙門的啊。”

在他們綿州,讀書人是衙門的寶,便是知府大人來綿州書院也不擺架子,區區小鎮衙役就敢欺負他們,傳出去那還了得,學生們蜂擁而上,揪住衙役衣領就要他賠罪,“先禮後兵,你們行事不懂規矩禮數,莫以為咱是讀書人就白白受你欺負,你要是不賠罪這事沒完!”

道理是譚振業教他們的,世人眼裡,讀書人迂腐柔弱好欺負,遇事隻能乾著急,真被逼急了也隻有動嘴皮子的事兒,要想打破世人偏見,就得讓欺負他們的人看看,他們不止能文,還能武!而且真要遇到那蠻不講理的人,沒準自己挨了打去衙門講理還講不過,那多憋屈啊,打不過也得打,這樣講道理輸了也值!

他們對譚振業的話深信不疑,力氣小怕什麼,他們人多啊,而且夠團結,其他衙役要幫忙硬是被堵在了外邊。

而且他們看得出來,這群讀書人不怕事...死,毆打衙役是重罪,這群讀書人竟知法犯法...夠狠啊!

雙方鬨起來,方縣令腦袋疼得快炸開了,冷聲嗬斥,“放肆。”

四周靜了瞬,

方縣令看向被幾個讀書人拽著衣領不得不低頭的衙役,“在場的乃綿州書院的學生,豈容你滿嘴胡言動手打人,滾!”

學生們一聽,扯著嘴角諷刺地笑了聲,“滾之前先賠罪!”

他們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打了人就想滾,門都沒有,賠罪,必須賠罪。

衙役們知道今天碰到釘子了,但賠罪有辱尊嚴,咬緊牙關不鬆口,其他衙役幫腔,“大人,他們毆打衙役...”

“閉嘴。”

“大人,這群人來曆不明,帶回衙門好好盤查他們的身份,以防有詐啊!”

方縣令怒火中燒,扯下腰間玉佩就扔了過去,“本官的話不中用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