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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太子洞徹人心,卻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如果姬遊真像是太子所想的那種人,也不會在宮中蟄伏那麼多年,一朝成年直奔戰場尋求出路, 最後還成了最終的贏家。一個有著如此心智計謀的人, 又怎麼可能是思想極端的人,畢竟姬遊毫無根基從零開始, 若沒有自身的人格魅力,光憑出眾的能力, 又能吸引多少人願意臣服於他。

隻不過當太子這份心計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寒寧隻覺得陌生又難受,讓他覺得一股陌生的情緒從心底憋悶起來。他不痛快了,那彆人自然也彆想痛快:“太子哥哥你說什麼呢, 姬遊身為堂堂三皇子,晉謙不過一個官宦之子, 本就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以小見大,可見他家教如何,我出麵製止不過是讓他懂點禮數, 否則以後犯的錯更大了,這攤子還不是要讓長公主來擔,最後勞累的還不是皇叔,太子哥哥卻將此時歸於行俠仗義, 太子哥哥覺得,這是行的誰的俠?又是仗的誰的義?”

太子從未想過寒寧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以他了解的寒寧,在他那般詢問之後,一定會開心的與他分享最近所喜愛的那些雜書,絕不可能這般與他說話,太子一時間被寒寧的反問弄得愣住,因為太過詫異,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能掩飾。好在周太傅正在此時進了太學,見太學內還有人站立閒談,便先整頓了一番規矩,太子也順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是心緒卻無法安寧了。

周太傅是知道今天三皇子會來太學,對於這位皇子他了解甚少,隻知其母在孕中不知何事惹怒了皇帝,要不是當時身懷龍種,隻怕被一怒之下的皇帝給拖出去砍了。不過就算這樣,被打入冷宮後,連同這位小皇子也一起幽禁了起來。現在三皇子被放了出來,皇子之間的派係也早已有了劃分,不用想也知道三皇子今後在宮中會過的如何艱難。卻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三皇子規規整整的坐在了寧王的身後。

周太傅收斂心神開始上課,至於這位三皇子是否能跟上大家,他雖於心不忍,卻也顧不上太多了,畢竟這個天下今後將會是太子的,他實在沒必要因為一時的不忍,惹來更多的麻煩。

姬遊入太學的第一堂課就在這種各懷心思的氛圍中開始了,反倒是他,看著嶄新的書本,上好的筆墨紙硯,以及坐在他前麵的人,實在是沒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笑意,能入太學於他而言最令人高興的除了可以學到那些他渴望已久的知識,還能每天見到寒寧,不用像以前那樣,每天都在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的等待中期盼了。

太學是不備午膳的,到了午膳的時間,皇子和一些世家公子們會一起到偏殿中,由各宮各家的奴仆送膳。寒寧的膳食是直接從擎蒼殿送來的,規格雖然不能超過太子,但也不差多少,甚至有時候會有一些連太子都沒有的剛進貢的新鮮之物,旁人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連皇城外的三歲小兒都知道,這位寧王有多得聖寵。

如往常一般,寒寧坐到了自己喜歡的位子上,弘一和弘二將食盒中的菜碟一一取出擺在了他的跟前,太子也朝著他走了過來,隨侍在旁的小太監也忙著布餐,等下人都退開後,太子才道:“寧兒今日可是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了?還是哥哥有什麼地方讓寧兒不高興了?”

寒寧知道太子肯定會來問他,早就想好了說詞,滿眼探究又疑惑的朝他看了過去:“有人跟我說,太子哥哥不喜歡我跟除了你以外的人玩,所以那些你不喜歡的人全都被你排開了,我就像個傀儡一樣,隻能接觸到你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

太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種話是誰跟你說的?!”

寒寧輕哼了一聲:“我自己也發現了,我身邊所有玩的好的,都是太子哥哥的人。”

太子壓下心中的怒意,笑著哄道:“傻寧兒,你跟哥哥最好,那你所結交的哥哥自然也會喜歡,所以自然而然就會交好,是你先交了朋友,哥哥才會與對方結交,而不是要哥哥先喜歡,才讓你交朋友的。”

寒寧疑惑的歪了歪頭:“是這樣嗎?”

太子輕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樣,告訴哥哥,誰在你麵前亂嚼舌根了?你就因為旁人的一句話就來質疑哥哥,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就不怕傷了哥哥的心?”

寒寧道:“那我要跟姬遊交朋友,太子哥哥以後也會喜歡他嗎?”

區區一個姬遊,太子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彆看他是三皇子,重要程度甚至都不及自己身邊隨便一個手下貴重,他自然不可能為了這麼一個人跟寒寧離心,於是毫不猶豫道:“如果寧兒真的喜歡跟他玩,那太子哥哥自然也會喜歡他。”

聽到這話,寒寧才重新露出笑意來,四下找了找,沒見到姬遊,好像才發現姬遊不在這裡一樣,於是站起來準備去找人:“這家夥又跑哪裡去了,我去找他。”

太子都來不及說話,寒寧一下跑沒影了。跟在寒寧身邊的兩個護衛自然追著他們家主子走了,太子朝四皇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四皇子連忙靠了過來:“大哥怎麼了?”

太子道:“這兩日,寧兒可有接觸過什麼人?”

四皇子內心無語,寧王在宮中暢行無阻,每天吃喝玩樂連太傅的課業都不用寫,哪像他們,下了太學也要勤懇念書苦讀,他哪裡知道最近這位寧王又跟誰在一起玩。

見他答不上來,太子煩躁的揮手:“行了行了,去吃你的午膳吧。”

四皇子撇撇嘴走了,太子卻是皺緊了眉頭,這幾天寒寧的確不對勁,他此刻才意識到,已經一連幾天,寒寧都不曾去找他玩了。

寒寧在學房找到姬遊時,他正拿著紙筆,一遍一遍的寫著今天剛學會的幾個字。雖然所有的皇子,包括太子都在太學念書,但太學的太傅是大能者,每日授課所講的東西都是為了從小開拓皇子們的格局觀,並不是為他們啟蒙,所以不管年幼的皇子,還是如太子這般年紀的,都在一起上太學,但下學後回到各自宮中,便有夫子教授更加細致的東西,例如識字啟蒙。

看著姬遊一筆一劃寫字的樣子,寒寧心口微微發酸,他什麼都沒有,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學習的機會,一切都隻能靠他自己。真不知道上一世的姬遊,在這樣的環境中如何捱到成年的。

寒寧走了過去,姬遊剛將一個字寫完,抬頭看到是寒寧,頓時咧嘴一笑:“寧兒你看,我剛寫的!”

寒寧小眉頭一皺:“不許叫我寧兒。”

姬遊的笑容一頓,泛著奕奕神采的眼睛都微垂了下去:“哦,對不起。”

寒寧抿了抿唇,覺得這個樣子的姬遊不順眼極了,於是退步道:“你叫我阿寧吧。”

姬遊一聽,整個人再次鮮活起來,阿寧,阿寧,他好像還沒聽到誰這樣喊過寒寧,瞬間整個心臟裡都翻騰著歡喜。

見他笑的眼睛都眯不見了,寒寧移開了目光,看著白紙上一個端端正正的寒字,直把寒寧看的一陣不自在,於是嫌棄道:“寫的這麼難看,你以後不可以用這麼難看的字寫我的名字!”

姬遊沒有絲毫被嫌棄的不高興,依舊笑眯眯道:“好,我以後一定會練出很漂亮的字。”

寒寧見他慢吞吞的將那張寫了寒字的宣紙小心折疊起來,直接伸手抓過他的手臂:“走了去吃飯了,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被他拽著走的姬遊道:“沒有宮人給我送飯,我準備下學後回去再吃。”

寒寧白了他一眼:“吃我的。”

太子毫不意外的看到寒寧拉著姬遊,甚至示意旁邊的人多拿一張椅子過來。姬遊不喜歡這個太子,不過還是遵從禮節的給行了一個禮,隻不過禮還沒行到一半,就被寒寧壓在了椅子上:“用膳呢,那麼磨嘰。”

太子笑笑,不以為意,不過看到那個姬遊與寒寧同用一碟菜,臉上的笑容減了兩分:“今日可是沒有宮人為你送膳?”

姬遊看了眼太子,太子問話他也不能不答,於是點了點頭。

太子頓時沉聲道:“這群狗奴才,三弟你放心,下學後,皇兄定會為你解決此事。”

寒寧道:“不用了,都說我罩著的人,當然是我管了。”

太子失笑:“好好,你罩著的人,你來管,快吃吧,折騰這麼久,飯菜都涼了。”

用完了午膳,寒寧又將一個冰盒裡麵的青果分了一顆給姬遊,姬遊隻吃過冷宮裡一些樹上長出的野果,哪裡吃過這種正經水果,自然也不會知道這青果的難得,接過自然就咬了一口,他也不是第一次吃寒寧給的東西了,也算習慣了。

隻不過一旁正在飲湯的太子將麵色沉進了碗裡,青果難栽,產量極少,產地又與皇城距離極遠,一路顛簸後還能保存鮮甜的更加沒多少,就連太子昨日宮中也隻得了幾顆賞,如今這太學裡不少公子連吃都沒吃過,反倒被這個冷宮出來的姬遊吃上了,不少人都壓製著自己不往太子那邊看去,以前這種情況,與寒寧分食的,隻會是太子。

寒寧當然知道為什麼他將青果給了一顆姬遊後,偏殿裡突然就安靜下來了,但他一時手快直接給了姬遊,那自然不能再給太子,不說皇叔隻給他準備了兩顆,要給也是先給太子之後才能再給姬遊,所以他隻能自己吃掉剩下的那個了。

看著一臉毫無所覺還朝他洋溢著一張笑臉的姬遊,寒寧再一次感歎,無知才是福啊。

一個宮的設立,基本規製是十二個奴才,外院四人,內院四人,貼身伺候的四人,這是宮奴,並不算一些主子們身邊跟隨的。每個月根據各宮主的位份領取份例,妃子有妃子的,皇子有皇子的。宴國的通用錢幣是金銀銅,百銅為一銀,十銀為一金,在坊市十銅能買一隻雞。

宮中沒有品級的皇子一個月的份例是百銀,每天都有鮮肉蔬果分發給各宮的小廚房,整個宮人的開銷都在分發之列,若有不夠,那就自行貼補。除此之外各種布匹衣物都在份例當中,根據品級各有不同,雖然都有嚴格的規章製度,但分發的那些東西卻有好壞之分,像姬遊這種,隻怕即便分量足夠了,分發到手的也都是些碎角之物。

寒寧跟著姬遊回宮的時候,一直都快走到內院裡,都沒見到一個太監宮女,寒寧看向姬遊:“你宮中分發了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