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1 / 2)

這次寒寧他們要參加的競賽是省級賽事, 昌淄省一共有十七個地級城市,西臨隻是其中之一, 也因為是最早發展起來的城市,所以提到昌淄省首先想到的就是西臨。但因為鄰居滕陽市這幾年的教學質量直線提升,升學率在全國都排上了名號,所以這種高校賽事這幾年都差不多在滕陽舉辦。

實驗一高是西臨高校的代表, 而騰陽高中自然就是騰陽的代表,他們兩所學校沒少明裡暗裡較勁, 但寒寧所在的學校是拔尖,而騰陽是平均。就好比清華北大這種, 實驗一高能拿下文理省狀元, 拔尖的被錄取一兩個甚至三四個。而騰陽卻能不那麼拔尖, 但可以穩定分數線的錄取十多個,而一個市的教學質量, 看的是平均成績,也是因為這樣,兩個學校誰也不服誰。

騰陽的人是知道寒寧的,正如同寒寧也知道騰陽的王牌高峻一樣, 隻不過高峻將寒寧當目標,寒寧將高峻當空氣。

騰陽作為東道主,自然負責招待實驗一高的師生, 老師少學生多,當然一些瑣碎的事情就落到了學生身上,高峻這次就負責幫忙, 他將早就安排好住在一起的學生一一念名字,給了他們對應的房卡,讓他們自己去找房間,念到最後,就隻剩寒寧和徐一風。

高峻微笑上前:“這個就是徐一風吧,全國奧賽第一,久仰了,你們兩個在一間房,走吧,我帶你們上去。”

徐一風事前並不知道他會跟寒寧住一間房,聽到分配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這人好像跟寒寧很熟一樣,雖然寒寧依舊冷冷的,但視線卻明顯在對方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兒,徐一風本能的想要拉回寒寧的視線,出聲道:“我幫你拿行李,我剛剛看了一下,附近吃的還挺多,我們要不要等下出去吃點東西?”

寒寧還沒說話,正準備帶他們上樓的高峻道:“你們老師應該有規定,不能隨意外出,尤其是亂吃東西,萬一吃壞了肚子會影響競賽發揮,尤其是你們本來就換了個城市,說不定會有些水土不服。”

徐一風頓時有些懊惱,他們又不是來旅遊的,是來參賽的,要是亂吃東西弄得寒寧生了病,那就是他的問題了,不過這話讓彆人說出來,他就莫名有些不高興,他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此刻突然變小的心眼。

寒寧涼涼地掃了眼高峻:“都是拿身份證的人了,老師說什麼就做什麼,當自己是沒有思想的傀儡嗎?”

高峻高一剛跟寒寧接觸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渾身帶刺的人,聞言隻是好脾氣的笑笑:“小心點總歸沒錯。”

寒寧直接朝他伸手:“房卡給我,我自己上去。”

高峻一點遞出房卡一邊道:“這附近我很熟,如果你們想要出去轉轉,我可以帶你們。”

寒寧不客氣的拒絕:“有嘴有錢有導航,要什麼帶路的。”說完看徐一風拖著兩個行李站著一動不動,頓時不耐煩道:“傻站著乾什麼,你走不走。”

徐一風被寒寧吼的眉開眼笑,連忙拖著行李屁顛的跟上,高峻隻是笑了笑就去找老師複命了。

畢竟是國家牽頭辦的競賽,居住環境雖然不可能那種一晚上幾千塊的套房,但房間也還可以,兩張大床,還有個很大的書桌,剛好可以一人一邊用,以及整麵的落地玻璃窗,顯得房間視野十分的開闊。

寒寧對房間還算滿意,見徐一風問他睡哪邊,便隨手指了靠窗的那邊。徐一風連忙將寒寧的行李箱拖到了他的旁邊,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給放好,這才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首先拿出來的是一盒很大包的藥盒。

看著徐一風蹲在那邊整理東西的背影,寒寧有一瞬間的恍惚,這種似曾相識仿佛讓他回到記憶中的從前。那時候的徐一風就是這樣,永遠的溫柔又細心,不管他有再多的刺,都能包容的一笑而過,卻又常常在很細節的地方感受到他的愛和心意。

這樣的徐一風讓寒寧恃寵生嬌,而徐一風也常常說,要把他的脾氣寵的沒邊,這樣以後除了自己,誰也忍受不了他。可是那個寵壞了他脾氣的人,卻沒有做到當初的承諾。

上一世的事情要說起來,他們誰都沒錯,但誰都有錯。是他先離開,即便離開的時候說好了,他們不要因為變成遠距離就淡了感情,以後等他回國一定還要像現在這麼相愛。可是出國後一切變得身不由己。

寒寧是聰明,但這個聰明並不適合陡然降臨的現實,他還沒能學會保護好自己,就被人攻的遍體鱗傷。那時候他的父親因為大哥的死一下子老了許多,那樣一個永遠儒雅從容的男人,突然變得頹喪易怒。

等接觸到了更多的東西,寒寧才知道,他哥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所以他的父親變得極其敏感,並且不顧一切的想要找出凶手,對他也是令人窒息的防護。

開始的一兩年,寒寧和徐一風的聯係從未斷過,可是在他背負著各種沉重的壓力時,徐一風卻在新的校園開始了新的生活,參加社團,入學生會,遊走在各種活動之中,身邊諸多朋友圍繞,不俗的家世,帥氣的外表,聰明的頭腦,看著他身邊出現的一個又一個他不認識的人,聽著徐一風的言語間不時冒出的陌生名字,這讓努力守著這份感情,努力想要擺脫家族泥沼的寒寧變得更加敏感。

不知道是不是一次又一次因為一點小小的矛盾,甚至一句話的不對而發生的爭吵,讓徐一風變得疲憊,變得失去了以前對他的耐心包容,當通過視頻看到徐一風的沉默,寒寧第一次說出了分手這兩個字。

那之後徐一風就消失了,不再上線,寒寧後悔了,幾次三番尋找各種渠道想要聯係他,甚至躲開了父親既保護又監視的保鏢想要回國找他,卻不想因為他一時衝動的行為,差點步了他哥的後塵。

他還記得自己胸口中了一槍,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讓他在噩夢中活了許久許久。當他身上|插|滿各種儀器的醒來,看到的是已經花白了頭發的父親,那一刻他真的覺得累了,覺得也許分手不是一句衝動的任性,而是他跟徐一風始終要走到的結局。

那次死裡逃生讓寒寧真正明白了自己艱難的處境,也知道如果他再不看清眼前的現實,下一次將真的永遠都彆想再睜開眼睛,不隻是他,恐怕連他爸也一樣。

後來幾年在各種權利的傾軋之下他努力保護著自己,保護著越來越蒼老的父親,直到父親臨終前,跟他說,他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為了給兒子報仇,將另一個兒子給牽扯進來。

最後寒寧交出了一切,一無所有的回國。其實也不算一無所有,大概他父親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錯誤,也知道僅憑他們父子根本鬥不過那些個狼虎兄弟們,所以早早給寒寧安排好了退路。幾億在普通人眼裡可能是個天文數字,但在寒家甚至是徐家來說,都濺不起多大的水花來,不過那是寒父最後能留給兒子的東西了。

寒寧原本隻是想回來看看曾經的家,這些年在國外太累了,每天甚至都不能安安心心的睡個覺,他思念這個有外公,也曾經有過徐一風的城市,所以回來了,想要看一眼之後,帶著父親給他留下的錢找個節奏緩慢的小城市重新安家,再然後,意外的跟再次來到西臨,正在做開發項目的徐一風遇見了。

隻不過,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當看到徐一風的瞬間,寒寧無法自控淚崩,在這個世上,他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隻剩一個徐一風,哪怕他們已經分手,已經有好多好多年沒有聯係,但在他心裡,徐一風的位子從未變過。所以當再看到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和恐懼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

後來徐一風將他帶回了家,寒寧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他以為徐一風對他冷淡的態度隻是因為分隔多年,遲早會緩和,可是,有時候他明明能感覺到徐一風對自己還有感情,甚至有時候感情濃烈到讓寒寧驚心的程度,卻又能在下一秒恢複冷漠。

一再的失望,一再的不信任,一再的被薑旭挑撥,還有徐一風身邊那些人對他的看低,讓寒寧越來越累。可是每當寒寧想要徹底放手,徐一風卻又緊抓不放。

當他被急速駛過的車輛撞開的瞬間,寒寧是輕鬆的,甚至還有幾分解脫,他想著,這一切終於結束了,但最後徐一風驚恐絕望朝他瘋了一般撲來的樣子,卻又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以至於真的重來了一世,他想看看,這一次他們能不能有個好的結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下子陷入了上一世的回憶中,寒寧在夢中又回到了過去,隻不過他在夢裡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徐一風。

夢中,一棟很大,但卻十分令人壓抑的大宅子中,一個滿頭銀絲的老人坐在正中間,兩邊的沙發上同樣圍滿了人,而場地中央跪著一個年輕人的男人。寒寧認識那個男人,那是徐一風的大哥。

寒寧四下看了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表情漠然的徐一風,這時的徐一風已經沒了高中時期的青澀,但眉眼間也沒有後來的漠然強勢,寒寧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哪個時期的徐一風,因為徐一風在他麵前,哪怕是最後分手之前,也是溫柔包容的,這種孤冷的樣子讓他十分陌生。

寒寧忍不住朝他伸手,可是他的手直接穿透而過,連徐一風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就在這時,人群那邊有了騷動,徐一風的大哥似乎在極力爭辯什麼,寒寧看了眼徐一風,就乾錯來到人群中間,坐到老爺子旁邊看戲,反正似乎沒人看得到他。

而徐一風的大哥紅著雙眼指著徐一風的母親朝著他的父親道:“你明明說過,你隻會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你也隻會有我媽一個妻子,那她是什麼?她生的那個小雜種又是什麼?!”

老爺子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那是你弟弟,是徐家的子孫!你可以怪你爸沒有信守承諾,可是這怪不到一風的頭上!”

徐家大哥冷笑道:“爺爺你從小就偏疼他,我也想將他當弟弟,可是他什麼都要跟我搶!搶爺爺,搶父親,搶所有人的關愛!他在這個家裡,有爹有媽,我呢,我有什麼?我的好爸爸整天隻知道流連花叢,什麼時候管過我?!我努力經營公司,努力將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但讓你們驕傲的是徐一風,不是我!就憑他拿了什麼狗屁獎,入了什麼狗屁教授的眼,就被你們各種吹捧!”

徐一風的父親沉聲開口:“這不是你自私掏空公司的理由!一風的目標很明確,以後隻專心學術,根本不會觸碰到公司,以後整個徐家都是你的,你還想怎麼樣,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離岸公司?這幾年你就像螞蟻搬家,將徐家的公司一點點掏走,你想怎麼樣?等徐家崩盤你就帶著你的得意遠走高飛?!徐榮軒,不管我有沒有做到對你的承諾,哪怕是我對不起你,整個徐家又有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榮軒冷冷道:“因為我不想我辛辛苦苦打拚來的一切,讓你養了野種!”

徐老爺子怒道:“徐榮軒!徐家對你這麼多年的教養就是讓你一口一個野種嗎!”

徐家其他人也忍不住開口:“就是,榮軒,你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

“大哥也是的,子不教父之過。”

“不管怎麼說一風都是你弟弟,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虧的事情發現得早,還有的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