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舅家並不省心,惹出許多事情來,總是讓他心力交瘁。
哭了一會兒,皇後道:“這事暫時不談,你的婚事……”
“母後,你忘了我的身體了?”謝誠澤提醒。太醫說過,他這身體好生養著,興許還能多活幾年,可若是沉迷女色……不一定能留下子嗣不說,還對壽命有礙。
當然,太醫會這般說,也有他的示意,他並不想成親生子。
皇後的臉色變了變,閉上嘴巴。
謝誠澤見母親這樣,有些無奈。
他的心疾,原本並沒有這麼嚴重,隻是他母親一直對他要求很高,讓他必須勝過瑞王。
瑞王還在到處玩的時候,他便要每日學習,學得東西還很多,時間一長,他的病就嚴重起來。
他母親也是心中愧疚,之後倒是不敢再逼他。
謝誠澤跟自己的母親告辭,出門回了東宮。
來到自己臥室,看到床頭陸彥舟送他的那個玩具,謝誠澤的心情才好了點,又拿出一顆芝麻丸子來吃。
這是陸彥舟親手做的。
所以……陸彥舟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不然他一個舉人,何至於親手下廚?
謝誠澤想了很多,最後逼著自己彆再去想,早早入睡。
他若是睡晚了,心臟會非常難受,之前犯病時,就難以躺著入眠,隻能坐著。
第二天有大朝會,謝誠澤早早起來,前去參加。
這一參加……他算是知道韓勝昌為什麼會那麼著急,求到他母親那裡了。
瑞王一係有不少人彈劾韓勝昌,說出許多罪行來,那種種罪行加在一起,簡直罄竹難書。
謝誠澤昨晚就有所猜測,此時看著韓勝昌跪在地上大呼冤枉,臉色難看。
瑞王一直針對他,平日手段還多,讓他不喜,但瑞王這次拿出來的證據,不是能隨便捏造的。
謝誠澤沒有猶豫,直接讓人將韓勝昌打入大牢,又派了以公正著稱的官員前去審訊。
韓勝昌到底是他的人,韓家還跟他舅家有聯姻,接下來幾天,謝誠澤焦頭爛額。
他要應對自己母後還有表姐的輪番哭訴,還要處理韓家這事引發的其他一係列問題,比如出了這樣的事情,春闈需要換人去主持。
再加上臨近年底,事情很多……謝誠澤都沒空去見陸彥舟。
好在再過幾日,朝臣就放假,到時候他也能休息幾天。
謝誠澤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將自己手上的奏折整理好,拿著那些要緊的,去找自己父皇。
彆看當今聖上整日煉丹,他並未糊塗。
事實上,他是個非常精明的人,比如他在沉迷煉丹之前,先將自己的弟弟、陸家,還有其他一些可能會威脅到他皇位的人一網打儘,等確定高枕無憂之後,方才放開手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幾年他也是有了謝誠澤幫忙,才整日不上朝。
謝誠澤等了很久,他父皇才出來見他。
他父皇跟他母後一樣看著很年輕,相貌雖尋常,皮膚卻很白皙,見到謝誠澤就道:“既然來了……放點血再走吧。”
謝誠澤麵色一白。
有些亂七八糟的書,說是人血治百病。
他父親煉丹,有時就會用,甚至還會用他的血。
謝誠澤沉默著,任由父親身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方士給自己放血。
皇帝這時卻已經翻過那些奏折,嗤笑道:“你還真是個君子,對自己手下人也一點不徇私。”
謝誠澤知道自己父皇說的是韓勝昌的事情。
韓勝昌一案,年前應該審不出來,但他安排了不會徇私的人去審,韓勝昌若是當真犯了罪,必然會受罰。
“你弟弟來找過我,想要主持春闈,你說我該不該同意?”皇帝突然問。
皇帝尋常見謝誠澤,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今日難得話多。
謝誠澤道:“但憑父皇做主。”
“那就交給他了。”皇帝道。
謝誠澤對此不太在意,反而想起之前陸彥舟曾經勸他,把手上的事務交給他人去做。
春闈這事不歸他管的話,他會有許多空餘時間,可以去找陸彥舟。
隻是如此一來,陸彥舟就要在瑞王手底下參加科考,也不知道會不會出意外。
他或許應該離陸彥舟遠一些,免得瑞王因為他遷怒陸彥舟。
再想想,這對陸彥舟來說,也許是好事。
若是陸彥舟被打上“太子黨”的記號,將來他不在了,陸彥舟沒有根基,在朝堂上會很難混,但陸彥舟若是成為瑞王那邊的人,接下來的路便能好走許多。
謝誠澤沉默不語,皇帝突然笑了:“你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謝誠澤猛然抬頭,看向自己父親。
皇帝道:“當年皇後和貴妃同時有孕,我又更寵愛貴妃,你母親就用了藥,讓你早早出世……你在娘胎裡待的時間太短,才會患有心疾。”
謝誠澤之前還有些驚訝,這時反而沒有什麼反應,倒是讓皇帝有些無趣:“你早就知道?”
謝誠澤確實早就有所猜測,他母後一直都是這樣,一邊對他愧疚,一邊又想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
皇帝道:“無趣。”
一直到皇帝走了,謝誠澤才收拾東西離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皇不太喜歡自己,但他沒想到,他患有心疾的事情,他父皇竟然知道。
那他父皇讓他監國,讓他做許多事情……又是為何?
巴不得他早些死?
謝誠澤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這些,其實也是他早有預料的,正是知道自己沒有父母緣分,他之前才會對“活著”並無執念。
他之前努力做好太子,不過是因為身邊人都需要他做好太子。
但現在他是想要好好活著的,畢竟他有個心愛之人。
謝誠澤迫切地想要去見見陸彥舟。
隻是他到底沒有去……他被放了血,心跳快得不正常,這時若是走遠路,容易發病。
他年前可能都沒辦法去見陸彥舟了,他不想自己見陸彥舟的時候太虛弱。
謝誠澤回了東宮,找個椅子坐著休息。
他心口不適時,坐著比躺著更舒服。
他身邊的老太監見他這樣,心疼得不行,圍著他團團轉,但又無可奈何。
謝誠澤道:“你彆轉了,轉的我頭暈……我記得今日送來一些鹿肉?我吃不了,你拿一半送去景寧寺,剩下的也分了。”
“殿下,哪有你這樣,天天給廟裡送肉的。”
謝誠澤笑起來:“陸舉人愛吃肉,廟裡的小和尚也愛吃肉。”
老太監有些無語:“真是作孽!”這小和尚咋還愛吃肉了?
雖然這樣說,但老太監還是按著謝誠澤的吩咐,找人送肉去了。
隻是,沒過多久,老太監又回來了:“殿下,周大人來找你。”
謝誠澤立刻道:“快讓他進來。”
老太監說的周大人是謝誠澤的伴讀,也是謝誠澤的心腹兼幕僚,全名周學涯。
“殿下!”周學涯從外麵進來,見謝誠澤臉色不太好看,立刻問:“您又不舒服了?”
周學涯並不知道謝誠澤有心疾,隻知道謝誠澤身體不太好。
“最近事情太多累著了,”謝誠澤笑起來,“你怎麼來了?”
周學涯道:“我有急事找你……殿下,陸彥舟是陸家人!”
“什麼?”謝誠澤愣住。
周學涯繼續開口:“殿下,我查出來,那個陸彥舟是陸家人,就是……十七年前那個陸家。”
謝誠澤變了臉色。
當時他父皇借口他皇叔謀逆,殺了許多人,其中就包括陸家滿門。
彼時陸家軍都在邊關,他父皇下手又快,陸家人被關進監獄不過三天就都被處死,讓那些想為陸家求情的人,都趕不及。
可他們很清楚,彆說陸家沒有謀逆了,就連他那位皇叔都沒有謀逆,最多就是對他父皇有些不滿。
陸彥舟如果是陸家人……那他跟陸彥舟,這是有死仇!
陸彥舟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會如何看他?
周學涯這時候又道:“殿下,您以前不是讓我去找陸家那個走失的小女兒?我後來無意中在青樓找著,就引了跟陸家有舊的官員過去,讓那人幫她贖了身。幾日前我想去看看您一直記掛著的陸彥舟,結果在陸彥舟身邊看到了她……”
謝誠澤問:“是……朱家娘子?”
周學涯道:“是。我本以為隻是巧合,但仔細查過,發現陸彥舟兩年前來了京城之後,就接近了瑞王,這兩年一直在幫瑞王辦事……”
謝誠澤正為自己和陸彥舟有仇的事情擔心,聞言愣住:“瑞王?”
“殿下,我們不是在瑞王身邊安插了人?我問過他們,他們對瑞王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清楚,但知道瑞王安排了一個人接近您,聽說已經成了,這次韓勝昌犯事的證據,也是瑞王手下那個接近了您的人給瑞王的……最近您身邊也就多了個陸彥舟。”
謝誠澤有點透不過氣來。
“殿下,當年陸蓉是許給了韓勝昌的兒子的,可後來突然走失,還淪落青樓,裡麵有韓勝昌的手筆……這次韓勝昌出事,應該就是陸彥舟和陸蓉有意報複。”
“可能隻是陸蓉……”
“殿下,陸彥舟姓陸,跟陸蓉很親近。今日,他還和陸蓉一起,偷偷去看了那兩個住在庵堂裡的陸家女。”
謝誠澤有些茫然,覺得可能是周學涯弄錯了。
陸彥舟怎麼可能是故意接近他的?
大約是患有心疾的緣故,他對他人的情緒非常敏感,周圍人是不是真心對他,他能感覺出來。
第一次與陸彥舟見麵,兩人沒有深談也就罷了,後麵幾次見麵,他們聊了很多,他不至於連陸彥舟彆有用心也感覺不出來。
等等,這也不一定。
他喜歡陸彥舟,他的感覺……也可能會出錯?
這些日子,他見著陸彥舟,當真是如同昏了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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