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築曇扶著腰慢慢坐起來,倚著床榻輕聲說道:“大人一身陽火內力,難道還需要外衫禦寒麼?”
“以前不需要,被你偷了一甲子功力後就需要了。”於洲淡淡說道。
酈築曇的蜜色眼珠十分心虛地在眼眶裡轉了一圈,他一臉訕訕地把外衫遞給於洲,於洲拿起外衫穿在身上。
酈築曇倚在床頭看他:“大人這是要去哪?是要回去深澗那裡繼續靜修麼?”
於洲轉頭看他:“你心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酈築曇說道:“大人說笑了,我哪敢在大人麵前造次,隻是我希望大人不要帶走貫征,再讓我借用一段時間。”
劍身赤紅的貫征正和笙歌儘一起老老實實地躺在茶案之上。
於洲問道:“所以你走了千裡流放路,一是為了躲避皇帝的眼線,二是為了去南嶺拿回貫征?”
酈築曇點頭:“我確實將貫征交予屠至保管,不過走了千裡流放路也不單單是為了大人說的那些原因。”
他微微一笑:“我要是不受儘皮肉之苦,屠至怎麼會下定決心跟著我造反呢,我就是為了讓他心軟才這樣做的,好在這些苦沒有白受。”
於洲低聲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利用他人的真情?”
酈築曇笑了一聲:“那太子對我還是真情呢,為了得到我不知用了多少手段。”
“難道我就要因為他的真情而感激涕零,然後委身於他麼?”
他哼了一聲:“屠至是喜歡我,可是那又怎樣呢,我酈築曇從來不缺仰慕者,若是一一回應,豈不是分/身乏術。”
“況且男人嘴裡的真情可是信不得的,我就是男人,我還不知道男人什麼樣,若是以後我成就一番大業,賜給他幾個美人,再保他子孫世代富貴就行了。”
折騰了一夜,天也已經亮了,春樓的小廝在外輕輕敲門,問客人是否需要美食熱水。
酈築曇看了一眼於洲,對那小廝說道:“美食熱水自然是要的,你再拿一盒針線過來。”
小廝走後,酈築曇扶著腰慢慢下了塌,腰肢酸軟不堪,酈築曇長眉輕蹙,聲音有些幽怨:“大人的陽火內力真是好生霸道。”
於洲淡淡說道:“不還是被你偷去一甲子。”
氣氛正尷尬,恰巧數名小廝端著飯菜和熱水進來。
酈築曇擠出一個笑容:“大人不如用完膳再走,正好在下有事和大人商議。”
酈築曇洗淨手,親手端了一碗桂圓蓮子羹放在於洲手邊。
於洲看了一眼,依舊聲音淡淡:“有什麼事現在就說吧。”
酈築曇說道:“大人先喝口蓮子羹暖暖身子,雖說南嶺四季如春,但十月氣候漸漸轉冷,還是要仔細保養才是。”
於洲的茶色雙眸看了他一眼,舀了一勺蓮子羹嘗了一口。
酈築曇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牢固的城池往往要從內部擊破。
他剛剛在蓮子羹裡放了噬心蠱,這蠱蟲隻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孵化,管他是什麼絕世高手,心臟都會被蠱蟲啃食得麵目全非。
他的目光停在了小二拿過來的針線盒上。
隻需要再留上於洲半個時辰,等待蠱蟲孵化啃噬於洲心臟,趁他劇痛難當疏於防備之時,便將繡花針當作暗器甩出刺入於洲的期門穴。
期門穴是陽火之體的命穴,這下怕是於洲插翅也難飛了。
他心中陰狠算計,麵上卻儘是柔順溫馴,垂著眸子低語:“大人,這春樓的蓮子羹可是出了名的,大人再用上一口吧。”
於洲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調羹拿起碗,將蓮子羹一飲而儘。
酈築曇的嘴角的笑容都快止不住了。
他搜刮著話題,從春樓的蓮子羹聊到了汴京的芙蓉糕,從雪山的天山雪蓮聊到了古刹中的空穀幽蘭。
半個時辰過去了,於洲依然完好無損地坐在他麵前。
酈築曇心裡犯起了嘀咕,但麵上仍是笑盈盈的,又尋了一個話題:“大人,你看看窗外這天,可真是藍呢。”
於洲喝了一口茶,指尖摩挲著手裡的白瓷茶杯,不鹹不淡地說道:“傳聞酈探花學識淵博,不知酈探花是否知道陽火內力除了禦寒之外還有什麼益處?”
酈築曇笑著說道:“這種體質世所罕見,世人知之甚少,還請大人賜教。”
於洲放下茶杯,酈築曇連忙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給他斟茶。
於洲說道:“陽火內力可使人百毒不侵,百蠱不生。”
酈築曇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於洲看著桌上的那盒針線,五指一抓便將它扔在酈築曇懷裡。
他冷笑一聲:“酈探花打得一手好算盤,趁著蠱毒發作,再用繡花針刺我期門穴,若是換個尋常高手,怕真是在劫難逃了。”
酈築曇捧著針線盒哆哆嗦嗦地跪坐在於洲腳邊,他咽了一下口水,顫著聲說道:“大人哪裡話,築曇隻是看大人的外衫破了,想給大人縫補一下衣裳罷了。”
於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譏諷地說道:“那你現在便縫補吧。”
酈築曇拿著針線,抖著手揪住於洲一塊衣角,開始穿針引線,細細縫補。
縫補完了一塊衣角,酈築曇、膽戰心驚地低下頭,看見於洲的靴子邊也破了,又顫顫巍巍地拿著針線給於洲縫補靴子邊。
於洲嗤笑:“你現在真是可著勁的討好我,隻怕心裡已經恨死了我吧。”
酈築曇訕訕地說道:“也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於洲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