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 36 章(2 / 2)

科舉寵妻日常 茶蔻 13084 字 4個月前

溫鈞沒忍住,在學會館閣體之後,在私底下臨摹了這本狂草字帖,不一小心入了迷。

所以,他這半年來一直在練習的,其實並不是館閣體,而是狂草。

隻是這狂草對於科舉來說,沒有什麼大的作用,就算是寫到極致,也隻有一個大家的名號,不能換來官位和功名。孫老先生向來不允許學生走偏道,要是發現,肯定會十分痛心疾首,所以溫鈞不好在私塾裡說,也隻有常常幫他研墨的季明珠知道他在練習狂草。

或許是因為心態相同,如今他的狂草,已經有了那位狂生的五六分意境。

這才是他敢於覬覦書法頭名的底氣。

他會兩種字體,一種應試,一種比試,將來也打算繼續走這個路線,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

至於剛才用館閣體,其實並不是刻意蒙騙衛二郎,隻是他腦子裡浮現的那首古詩,天然帶著一股溫馨恬靜之意,用狂草寫不太符合意境,就換用了館閣體。

後來衛二郎覺得館閣體不夠出彩,他也想過要不要再寫一筆字,但是衛二郎這個姐夫太稱職了,誇了他半天,他怕再寫一筆狂草,又得聽上半個時辰的誇讚,及時收住了想法,也順利免除了耳朵的荼毒。

這事做得不儘如人心,但溫鈞很滿意。

——他最怕重複不斷的嘮叨。

而季明珠聽了溫鈞的話,眼睛一亮,也不覺得夫君的行為過分,反而生出了滿腔激動,瞪大一雙清澈好奇的眼:“夫君,你這個,是不是就叫做藏拙?”

溫鈞回她掃了她一眼,見她樣子可愛,表情純真好奇,會心一笑:“又是從哪裡學來的新詞?”

季明珠不高興,瞪著他道:“你彆岔開話題,你快告訴我,你這是不是藏拙?”

“小丫頭片子,慣你幾日,你都敢凶我了。”溫鈞抬手揉亂了季明珠的頭發,略施懲戒,口氣聽著凶,其實眼底滿含笑意。

所以季明珠壓根不怕他,抓住他的袖子就開始撒嬌:“是不是,是不是嘛?”

“唉。”溫鈞歎氣,舉手投降,“我交代,對對對,就是藏拙。”

季明珠眼睛更亮,亮得和星星沒什麼差彆:“那你遊園會那日,是不是要好好地威風一把?”

什麼威風不威風的,溫鈞覺得他已經老了,完全聽不懂季明珠的意思。

他不一定能出風頭……

這個時代教學資源苛刻,能夠出頭的,都是真·天才少年,不說遠的,就說甲班都還臥虎藏龍,他就算拿了書房頭名,也不一定能有什麼用。

溫鈞負手身後,走進廳堂,收拾自己的書袋,打算回書房去。

……

溫鈞的練字方法獨樹一幟。

他在現代的時候,聽說有大師為了練腕力,會一邊寫字一邊在手腕上幫一根繩子,繩子另一頭係著重物,並且持續增加重物的重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書法大成,寫出來的字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溫鈞也是照著這個路數練習的。

不過他沒有大師那種恒心,也不打算靠書法吃飯,並沒有吊繩子,而是直接在手腕上綁了小沙袋,既能增加重力,又不會導致手腕變形。

吃的苦吃苦,方為人上人。

溫鈞敢於下狠心折騰自己,進步飛快。可是那些不注重此道的同窗們,還真不敢像他這樣拚命,也就沒有他這樣的進步。

他進了書房,在手腕上綁上沙袋,鋪開白紙。

季明珠剛剛研墨的墨水還在,他捏著一隻大小合適的毛筆,繼續練字。

……

遊園會在城外的仙鶴山山腳下的莊子裡舉辦。

經過這半個月的緩衝,私塾裡同窗的鬥意不降反增,一大早就來了城門口,等先生一到,就齊齊出發去山莊。

山莊是趙家的,本來隻是一個荒廢的莊子,但是趙大夫人喜歡山間野趣,就將這廢棄的莊子改了改,修繕一二,種滿了各種樹木,專門用來度假玩。

到了冬日,其他的樹木都凋零了,隻有莊子前麵種的梅花樹,熠熠生輝,梅花如同寶石般綻放著。

加上昨天突然開始下的初雪,山莊美的不像話。

眾人到了山莊,另外兩家私塾已經先到了,在園子裡閒逛,不時地吟幾首狗屁不通的酸詩。

見城西私塾的人也到了,交換了一個眼色,隱晦地溝通。

——他們竟然在暗地裡達成了不知名的合作!

老先生是個有些粗枝大葉的人,沒注意到這些,乾咳一聲,衝著兩個先生打招呼,然後就一揮手,示意大家進去。

溫鈞卻注意到了。

不知他,趙博也看到了,低聲嘀咕:“有些不好弄啊。”

是啊,有些不好弄了。

本來三個頭名,三家私塾各得其一剛剛好,大家各自為政,也不勾結。現在頭名變成了五個,而且後麵的兩個,還是明顯靠近舞文弄墨那方麵的,一看就知道城西私塾有優勢。

為了不輸的太難看,另外兩家私塾隻能聯合起來,暗地裡扯城西私塾的後腿。

偏偏老先生還是個心大之人,絲毫不在乎這些……

溫鈞眯了眯眼,心道這些人最好靠實力說話,要是敢搞什麼陰謀詭計,害得他錯失了書法頭名,他一定好好教這些人怎麼做人。

今天他出門的時候,季明珠可是十分期待,殷勤地送他到了村口才回去。

……

“孫先生,你來晚了。”

往裡走,院子裡,城東私塾年輕的鄭秀才先生皮笑肉不笑,絲毫沒有尊敬長輩的意思,坐在石桌前,慢吞吞地喝著一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溫酒。

城北的張先生老邁一些,甚至比孫老先生還老邁,站起來,笑嗬嗬地道:“可不是嗎,下次可要來早一點,彆讓我們這麼多人等。”

孫老先生皺眉:“這才辰時三刻,哪裡晚了?以前哪一年不是到了已時才開始?”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來早了,還能在院子裡賞雪,可是都五六年了,這園子早就看膩了,怎麼賞?”

孫老先生寸步不讓:“你不賞,還有新學生要賞。難道說你私塾已經落魄到沒有新生入學?”

“自,自然不是。”張先生被一句話噎住,有點心虛地轉移話題,“隻是新生還沒到來參加這次遊園會的資格而已,我們這些舊人,也就看膩歪了。”

孫老先生眯了眯那一雙小眼睛,猛地冷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比試完今年的,明年就不要再比了!”

“憑什麼?!”張先生跳腳。

“你嫌棄趙家的園子,傳出去趙大夫人聽見,收回園子,我們還比個屁!”老先生第一次爆粗口,氣勢甚大。

壓迫得張先生一時呐呐,不服氣道:“哪裡就那麼容易傳出去。”

“張先生,我叫你一句先生,是尊重你,也希望你有點良心!”

張先生的話音落地,孫老先生眼底就閃過一絲狡猾,將趙博扯了出去。趙博愣了愣,很快鎮定下來:“我大伯母好心好意,可不是為了被人嫌棄的。”

張先生老邁的臉上有點遲疑,慌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博:“你是……”

“學生不才趙博,趙家三房獨子,和大伯母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張先生當場愣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徹底沒了囂張氣焰,臉色難看地躲到了鄭秀才身後。

鄭秀才鎮定一點。

趙家三房的獨子又如何,他這裡可是有趙家四房的少爺就讀。據說趙家老太太偏愛四房,就算是大房在老太太心裡,也沒有四房來得重要。

他就不信,一個區區三房,還能將他城東私塾怎麼了。

趙博也知道城東的事情,皺了皺眉,和孫老先生打了個招呼,退回了人群裡,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這件事到底沒有再追著一直追究了。

三方人馬穿過漫長的抄手遊廊,到了正院。

正院極大,院子裡還擺了好幾張大石桌,往年他們都是在這裡比試的,今年也不例外。

每個來這裡的學子都帶了各自的筆墨紙硯,三位先生一聲令下,各自找好了地方坐下。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以前是三個私塾各自為站,涇渭分明。

而今年,另外兩家私塾聯合,於是紛紛坐在了一起。

反倒是城西私塾,顯得孤零零起來。

溫鈞在人群裡輕微地皺了下眉,這可不好,大家的氣勢被壓製住了,對比試可是非常的不友好。

孫老先生也一樣,他雖然粗心眼,卻不是缺心眼,如此明顯的壓製,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可是卻不好說些什麼。

畢竟座位,本就是按照各自的意願來的。

鄭秀才和張先生見狀對視一眼,看著麵前的場景,非常滿意。

就不信來贏不了城西私塾!

“等等!”從抄手遊廊跑來一個人,舉著手道,“等一下開始,徐大人說等一下,他馬上就到!”

徐大人?

縣令徐大人??

眾人對視,心裡一震,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