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黑珍珠舊話重提,她也就欣然應允道:“好,那就到時候再見。”
兩人約定完畢,繡玉穀外,等著與公主一起回家的那群侍衛,差不多也等急了,稍發出了些動靜,似乎還在商量要不要進來問一下。
黑珍珠和盧驚綠一聽,立刻快步出去阻攔。
開玩笑,她們三個妹子,當初進來都差點被不認識信物的邀月打出去,黑珍珠手底下那些個沙漠大漢要是進來,那不用邀月出手,憐星可能就二話不說直接出手了。
好在被這麼一打岔,橫在兩人之間的離愁彆緒也消散了大半。
盧驚綠站在穀口,看著黑珍珠動作利落地上了馬車,抬手朝其揮了一下。
而黑珍珠上車坐穩,也沒有立刻放下簾子,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送到這就行了,外頭冷,你彆著涼,快回去吧。”
為免她上路之後還擔心自己,盧驚綠隻好先轉身回去。
馬車在她身後揚起一片沙土,之後絕塵而去。
移花宮內,算起來已經懷孕快六個月的白飛飛正和憐星對弈。
她們看到她回來,同時抬起了眼睛。
先開口的是憐星。
憐星問她:“公主殿下走了?”
盧驚綠點頭:“嗯。”
大約是看出來她還在不舍,憐星想了想,竟起身表示,這盤棋她走不下去了,不如換人來繼續。
“飛飛太聰明了。”憐星說,“我跟她下,每次都功虧一簣。”
盧驚綠:“……”
她實話實說:“那我就更不行了,我連規則都不太懂。”
憐星眯著眼笑,說試試嘛,說不定你這樣,飛飛反而招架不住呢。
白飛飛也點頭:“對啊,你來試試,新手一般運氣都很好。”
盧驚綠說不過她倆,隻好過去坐下頂替憐星,繼續和白飛飛下。
之後這兩人給她講圍棋的規則,講得很是深入淺出,讓她這個門外漢總算知道了該如何在棋盤上落子。
但知道歸知道,真的下起來,盧驚綠還是一臉抓瞎。
最終她被白飛飛殺了個片甲不留,而且都沒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不行不行,這個我真玩不了。”她太佩服白飛飛了,居然能把下圍棋當成一項娛樂身心的放鬆活動,“我這才下了半刻鐘,我就頭痛。”
憐星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道:“當年師父教我和姐姐下棋時,姐姐也是這麼說的。”
盧驚綠:“……”沒想到我和邀月還有共同點!
“不過對弈到底頗費心神。”憐星說到這,停頓下來偏頭朝白飛飛望去,“如今你月份一點點大了,不妨找些彆的事來打發時間,以免思慮太過,影響了胎氣。”
移花宮的這對姐妹,都懂醫術,而且水平相當之高。
至少白飛飛之前也承認,自己在這方麵是不如她倆的。
可問題是,除了下棋,白飛飛還真沒啥彆的愛好了,要她像盧驚綠那樣,沒事就去觀察移花宮裡的花草,順便親自伺弄一番,那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所以白飛飛也很頭痛。
“不下棋,我還能做什麼?”她人生前十幾年,幾乎一直都在被仇恨壓著,根本沒空去培養什麼興趣,也不曾像普通人家的女兒一樣,擁有一個正常發現愛好的童年。
盧驚綠聽她這麼問,琢磨了半天,道:“那換一種下法?”
圍棋需要耗費腦力,那不如玩五子棋啊。
她把這個提議告訴白飛飛和憐星,這兩人聽罷,嘗試著玩了一局。
結果玩完一局,白飛飛隻有一個感想:“太簡單了,沒意思。”
被順帶嘲諷了一下智商的盧驚綠很是心酸,問:“那對你來說,什麼才能算難?”
白飛飛想了想,說純看運氣的東西吧,這樣她就沒法算。
憐星也點頭表示讚同:“這種的確難。”
盧驚綠對著那個黑玉棋盤思索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一個在她眼裡完全看運氣的棋盤類遊戲——飛行棋。
她說你等等,我想到一個東西,我去拿一下紙筆。
憐星立刻叫來一個侍女,吩咐其去取紙筆來。
盧驚綠補充:“要大一點的紙,最好……最好和這個棋盤差不多大。”
侍女應下後,很快就把她要的東西取來了,果然是比棋盤更大的一疊紙。
盧驚綠接過之後,拿了一張,把它裁成正方形,然後按記憶中飛行棋的模樣,以四個角為起點,分成四個部分,再一點點細化。
不得不說,乾這種在現代社會可以被打上不學無術之名的事時,她尤其擅長。
不過半刻鐘,她就把飛行棋的底搞了出來,標好了上麵的進退數字。
“這個東西叫——”她猶豫了一下,覺得保留飛行棋這個名字很難解釋,就給它換了個稱呼,“算了,就叫它誰弱誰回家吧。”
白飛飛和憐星:“啊?”
“是這樣,我們現在三個人,再叫個人的話,就湊齊了。”盧驚綠開始講解規則,“然後抽簽決定誰第一個走,誰第二第三,誰最後,決定好了之後,開始扔骰子,扔出多少點,就前進多少格。”
但前進多少並不是一回合直接結束,還得看進到那一格後,格子裡寫的是啥。
“最後誰先到這個終點,誰就贏了。”
憑白飛飛和憐星的智商,當然一聽就懂。
憐星道:“這個倒真的得看運氣。”
白飛飛道:“但也不是全看運氣,比如我和憐星就可以控製自己扔出的骰子點數。”
盧驚綠:“……”媽的,武功好真的了不起。
憐星看她被噎住,再度眯起眼睛道:“這個問題還是比較好解決的,我們可以再找個專門扔骰子的人嘛,全部讓她來,不就公平了?”
對哦,這樣一來,就真的可以杜絕作弊了,盧驚綠美滋滋地想著,覺得既然如此,現在就可以開始玩了。
三個人喊了兩個宮女,一個湊數另一個負責扔骰子,高高興興地玩了好幾局,玩到邀月練完功過來,都還沒停。
結果令盧驚綠沒想到的是,看上去高貴冷豔,對一切雜事都沒興趣的邀月,居然也被這個簡易的飛行棋勾起了興趣,決定頂替湊數的宮女加入。
至此,移花宮二主二客就這麼養成了午後一起玩飛行棋的習慣。
盧驚綠和邀月運氣比較好,多數時候最後的贏家就是她倆之一,導致憐星和白飛飛更不想放棄這個遊戲了。
然後一玩就是一個月,期間還過了個年。
再好玩的遊戲,玩上一個月都有點膩,尤其是盧驚綠還經常贏。
“我不玩了,你們找個人替我。”正月十三那日,她終於決定撂挑子不奉陪了,“我去外頭看看我養的花。”
三個沉迷遊戲的古代人完全沒攔她,頭也不抬地拉了個人繼續。
但等她看完花回來的時候,她們三個也停了下來。
盧驚綠很驚訝:“你們怎麼也不玩了?”
憐星看看邀月,又看看白飛飛,幽幽道:“你不玩之後,一直都是姐姐贏,所以姐姐也不想玩了。”
雖然邀月不玩,憐星和白飛飛還能繼續,但怎麼說呢,不能再嘗試打敗一直贏過自己的人後,她倆也覺得沒意思。
盧驚綠:“……”你們倆的勝負心是不是太重了一點!
“那接下來乾嘛呀?”她問白飛飛,“你豈不是又要覺得無聊了?”
白飛飛坐在那,想了片刻,道:“再過兩天就是上元了吧?”
“對。”憐星和盧驚綠異口同聲,就連邀月也點了頭。
“那我們要不要趁過節,出去轉轉?”白飛飛問,“也不用走多遠,去廬州城裡看看就好。”
盧驚綠其實有點懶得動彈,但她還沒給意見,憐星就先響應了。
憐星說好啊,那就出去湊個熱鬨。
“不過姐姐不喜歡出門。”憐星又道,“我們三個……阿綠,你去不去?”
盧驚綠本來是不太想去的,但想到如果她不去,到時候她就要在移花宮單獨麵對邀月,和邀月一起吃飯,她立刻改了主意:“我也去。”
沒辦法,哪怕已經住下一個半月了,麵對平時完全不苟言笑的邀月,她還是有點害怕的。
憐星對她的回答一點都不意外,笑意盈盈地表示:“那到時候咱們三個就去廬州城看一看,我前幾年去過一次,還挺有意思的。”
正月十五,三個人吃過午飯後,就備上馬車出發進城去了。
時值寒冬,繡玉穀外冰天雪地,盧驚綠因為身體弱,多裹了好幾件衣服才上車。
說實話,在這種時候,她其實還是有點想念南海那日日春暖的氣候的。
還有那個看上去比冰雪更冷淡,其實懷抱無比溫熱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想起的這個人,在上元這一天,也剛好到了廬州。